茶樓上,馮月甫更是出了口長氣。


    賀遠這麽一搞,這六個人一個都跑不了,都有理由查了。情報處想搶也搶不走這功勞了。


    而且就像賀遠說的,一旦發現情報員被抓,這情報鬼子就不敢用了。小舅子的過錯一筆勾銷,現在看,當時沒上報簡直太對了。


    不管這個章祥到底是不是日本間諜,賀遠這個朋友,他是交定了。


    這處事臨危不亂的性格,絕對是大才!


    現在自己多照顧照顧他,以後就是他照顧自己了。


    等他下樓,賀遠已經帶隊迴站裏了。


    站裏就有專屬的牢房和審訊室,賀遠去北平前,就熟悉這套流程,隻不過現在是以中層幹部的身份來主持審訊。


    “把人帶進來。”


    很快,章祥被五花大綁推進來,坐在審訊椅上。


    “你是現在自己說呢,還是先走流程,挨頓打再自己說?”賀遠斜坐在審訊椅上,翹著二郎腿,這種以前隻能看,現在卻能親身享受的感覺真帶勁。


    “你們抓錯人了!我是冤枉的。我要求見我們司令部通訊處的唐處長。”章祥進來之後,反倒比剛才在街上穩多了。


    剛被抓的時候,他確實慌得一批,原本以為的神不知鬼不覺,居然這麽快就被發現,他當時本能的害怕。


    但這一路上,被培訓時的知識發揮了作用,他控製自己逐漸穩下來。


    當時的訓導老師曾經教導他,當麵對危機時,你越慌就越靠近死亡,越穩才越有機會逃生。


    所以現在的章祥異常的冷靜。


    賀遠看看他,正要說話,審訊室的門打開,馮月甫一陣風似的衝進來。


    “老弟!我這多泡一杯茶的功夫,你就把人抓迴來了,真是神速啊!怎麽樣?審上了?”


    賀遠連忙起身讓位,“科長您坐,人抓迴來了。正好!我還沒審訊過呢,您來,我學學。”


    “慢慢來!我當初也是倆眼一抹黑。沒事!像咱們這樣的人,多了不用,倆月!什麽都會了。”


    馮月甫說著,一屁股坐在主位的審訊椅上。


    也是斜坐著翹起二郎腿,他這一抬眼,整個人的氣質瞬間就變了。


    正對著他的章祥親眼看著他由一個說話油滑,舉止輕浮的老油條,變成一個麵帶煞氣,眼含兇光的劊子手。


    “章祥是吧!勾結倭寇,裏通外國,出賣黨國重要情報,就憑這一點,我就能把你活活打死在這裏。”


    此刻的馮月甫,整個人都是一團煞氣,這是裝都裝不出來的。


    幹這行十五六年,他親手殺過的人不下十個,親手拷打過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那種兇神惡煞,不怒自威的神韻,已經深深烙入他的身心,不用演就能把涉世不深的人嚇出尿來。


    章祥看著他瘮人的目光,剛剛恢複的信念差點再度土崩瓦解。


    好在他及時閉上眼睛,轉移注意力,避免被對方那種攝人的氣勢擊潰。


    “你好歹也是華夏人,也有親人朋友,現在隻要你戴罪立功,招出和你接頭的日本間諜,我或許能保你不死。”


    馮月甫換了個姿勢,雙肘拄著審訊桌,身體前傾,充滿侵略性,目光死死盯著章祥,每一個字都說的緩慢而清晰。


    章祥再次閉上眼睛,不敢和他攝人的眼神對視,但嘴巴也閉得緊緊的,一聲不吭。


    馮月甫撇嘴歎氣,瀟灑的把手一揮,兩邊的人立刻如狼似虎的撲上來,把章祥從椅子上拖起來,送到隔壁拷打室。


    馮月甫也站起身,對賀遠道,“基本上第一關都會熬過去,但這個流程必須要走。一是審訊細則規定的,二是為下一步做鋪墊......”


    賀遠跟著馮月甫,馮月甫跟著被拖走的章祥,前後腳來到拷打室。


    這裏連把椅子都沒有,有的隻是滿牆的審訊刑具,滿地深色的未知汙漬,和濃濃的血腥氣。


    牆角倒是有條椅子,老虎凳!


    凳子上擺著幾塊磚頭,傻子都看得出來是幹什麽用的。


    “......要給犯人一種感覺,我好話說在前頭了,但是你不聽,那麽後麵的壞事你就要硬挨,要讓他們知道,咱們揍他!狠狠的揍他,是合理合法的,而他挨揍純粹是活該......”


    馮月甫看都不看惶恐的章祥一眼,繼續給賀遠教導著審訊要點。


    “這就帶著強烈的心理暗示,犯人是自找的,被拷打是應該的,而他不招才是一種罪惡,對抗審訊者的罪惡,當然也是招致自己身體痛苦的罪惡......”


    馮月甫邊說邊點了點頭。


    兩個大漢馬上動起手來,一個狠狠打了章祥幾拳,另一個操起一根棍子,猛地砸在章祥肩上。


    相比這肉體的痛苦,馮月甫剛才毫不掩飾的話更是殺人誅心。


    章祥居然真的感覺自己挨打是活該的,因為人家畢竟給了自己不挨打的機會。


    隨著慘叫聲,馮月甫和賀遠都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了退,不過到底晚了,馮月甫幹淨的褲腿上,霎時就濺上了幾滴迸發出的血滴。


    “擬馬的!”他立刻怒了。


    招不招的無所謂,濺老子一身血是幾個意思。


    馮月甫衝上前,沒頭沒臉惡狠狠踹了章祥好幾腳。


    不過兩分鍾的功夫,剛才還白白淨淨,英俊挺拔的章祥,已經變得鼻青臉腫,滿臉血汙。躺在地上,隻剩出氣的力氣。


    馮月甫揮手叫停,問道,“怎麽樣!招是不招,我就問這一句啊。不招就繼續。”


    章祥隻顧喘氣,一聲不吭。


    好一會兒,才咕噥了句什麽。


    馮月甫疑惑道,“他說什麽?”


    一個打手立刻俯身,“說什麽?再說一遍!”


    然後站起身來,“他說要見他們的唐處長。”


    “行!你要能挨過這第三波,我可以安排你見。”馮月甫咬著牙說道。


    賀遠連忙道,“科長,您累了,迴隔壁坐著歇會兒,我替您問兩句,問不出來您再來第三波。”


    馮月甫立刻點頭,車輪戰,黑白臉,這套路他熟。邁著方步迴隔壁坐著去了。


    “你們倆也迴避一下。”賀遠示意兩個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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