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水一起往下流的鮮血,滴落在地板淺淺的水麵上,像極了一朵朵綻放的彼岸花,韋宵垂眸看了一眼,露出了一個無比輕鬆的笑容,心想著終於不用再那麽累了,再也不用為了韋德去接觸那些富家子弟了,也再也不用追在俞北的後麵跑了,再也不用看著俞北摟著別人,抱著別人的時候自己會心痛了,再也不用愛一個人愛得那麽辛苦了……


    隻覺得自己的眼眶好熱,總有東西想流出來,可是並不知道是水還是淚在臉頰上流著,迴頭看了一眼房間裏,再透過窗戶看向外麵,豔陽高照,隻有自己活在陰暗裏,二十三年了,自己好像什麽都沒有得到,不管是家庭,還是家人,亦或者是愛人,自己一個都沒有得到。


    眼淚洶湧的往下掉,自己隻不過是想要被人愛,想體驗有人疼有人愛的感覺,為什麽就這麽難呢。


    這二十三年了,自己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麽韋德不喜歡自己,還要跟母親把自己生下來,為什麽生下來了,又都不要自己了呢,為什麽俞北不愛自己,卻還要來接近自己,口口聲聲的說著喜歡自己呢,自己到底錯在哪了……


    不對……迴想起這兩天的相處,俞北現在或許是喜歡自己,想要彌補自己的,可是一瓶藥無法讓滿身的傷口痊愈,一份來得太晚的迴心轉意,也治不了自己的遍體鱗傷,所以自己不需要了。


    迴望二十三年的時光,苦多過於甜,這人間確是一個不錯的歸宿,卻算不得是一個好的去處,所以下輩子就不來湊數了,也不要再遇到這些人了。


    安眠藥在十五分鍾左右便會起藥效,韋宵強撐著到現在,也已經是到了極限,加上手腕的傷口被美工刀劃得很深很長,失血過多也已經讓韋宵犯起了眩暈感,加上安眠藥的藥效,韋宵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還沾在血的美工刀也從手中滑落到了地板上。


    因為出的血太多,韋宵的臉色,唇色也已經變成了病白色,遠遠看過來,跟一個精美的瓷娃娃沒有什麽區別,可是這個瓷娃娃已經在高架上站不穩開始往下掉了,快要變成一地的碎片了……


    韋宵眨了眨眼,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隻覺得身上好冷,好困,好累,最後無力的倒在浴室的地板上,看著淋浴頭的水往下灑在自己的身上,最後控製不住的閉上了眼睛。


    自己要自尊,也不想讓俞北看到自己最後一麵是自己狼狽的模樣,所以,就讓水把這些鮮血衝個幹幹淨淨吧,別讓俞北笑話了自己。


    如果說真的還有什麽是想對俞北說的,那就是,俞北,之前是你不要我,現在該換做我不要你了,我們兩不相欠了。


    俞北開車在外麵轉了好幾個甜品店,都沒有找到韋宵要的栗子糕,隻找到了板栗酥,最後還是聽賣板栗酥的老人說道“栗子糕啊,那是譚洲的特產,但是時代變遷啊,有一些手藝也是留不住的,即使是做出來,味道也跟譚洲的比不上,加上現在很少人會做傳統糕點,所以就很少人做啦,怕是轉完這整個江洲,也找不到一家正宗,小夥子,要是真的想吃啊 還是去譚洲轉轉吧。”


    俞北一邊聽著,一邊接過老人手裏的板栗酥,聽完老人說的話,才想起來韋宵的老家就是譚洲的,而且韋宵的母親還葬在譚洲……


    隨後才想到,莫非韋宵是想迴譚洲看看…


    畢竟當初韋宵說過,最疼最愛的人,隻有他母親,現在病了那麽久,怎麽可能會不想迴去看看自己的母親,想著立馬就拿出手機給大爺付完錢,隨後迴到車上,朝別墅的方向飛快的開了出去,心想著如果韋宵真的是想迴譚洲了,那自己肯定立馬帶著他迴去。


    並沒有想到就自己出去的這個時間裏,原本以為拽緊了的人,卻在這一刻鬆開了自己的手。


    飛快的迴到家裏,拿著板栗酥下車,看到王姨在外麵給花圃裏的花澆水,但是沒有看到韋宵的身影,便問道“王姨,宵宵呢?”


    “少爺啊,韋少爺上樓啦,方才他說困了,出了點汗,要上去洗澡睡個覺”王姨說道。


    俞北點了點頭,隨後把手裏的糕點遞給王姨說道“您也吃點吧,然後裝在盤子端上樓會 ,我上去看看宵宵”雖然沒有買到韋宵要的栗子酥,但是想著先讓韋宵吃著解解饞,後麵帶他去譚洲吃栗子糕。


    王姨接過糕點,應了句好,俞北點了點頭,便朝樓上走了出去,越往上走,俞北突然就覺得心裏跳得很快,渾身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可是還是走到韋宵的房門前,看著關上的房門,俞北握住門把手,隨後想往下摁打開,可是卻發現門鎖住了,門柄怎麽都壓不下去,俞北立馬著急的敲了敲門喊道“宵宵”可是並沒有得到迴應,如果是換做往常的話,韋宵根本就把門鎖住,甚至是連門都懶得關起來,現在卻把門鎖住……


    俞北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隨後便用拳頭用力的敲打著門喊道“宵宵,開門”可是怎麽樣都得不到迴複,又用身體可是撞門,門依舊是紋絲不動,最後隻好提起腳,一腳一腳的往上踹,不知道踹了多少腳,門才有了一絲的動了,王姨在樓下聽到動靜,以為發生了什麽,也著急的往上走,就看到俞北用力的在砸門,便問道“少爺,這……”


    俞北並沒有迴應她,而是還在一腳一腳的往上踹,直到把門踹開走進去,沒有看到床上,榻榻米上有人,卻聽到了浴室裏有水聲,慢步的走過去,心裏祈禱著韋宵最好是在洗澡,可是走到浴室門口的那一刻,浴室的門並沒有關上,看到裏麵的那一幕,韋宵倒在地板上,臉色蒼白,看起來一點生氣都沒有,手腕上的傷口依舊在汩汩的流著血,俞北覺得自己要瘋了,情緒控製不住的崩潰大喊道“宵宵!”臉色也瞬間變得蒼白起來,整個人都帶著不敢相信,渾身顫抖的走進浴室裏,把韋宵從地上抱起摟進懷裏,韋宵身上冰涼的溫度仿佛傳到了俞北的身上,看著韋宵手腕上的傷口比之前劃的還深,俞北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一邊叫道“宵宵,你怎麽又做傻事了?”一邊拿過旁邊的一條毛巾,用力的撕成一條布條,雙手顫抖的係在韋宵的動脈血管處,好不容易係好了,俞北又叫道“去醫院,我們去醫院”。


    隨後立馬把韋宵從地上打橫抱起,快步的朝樓下走去,可是因為心裏的害怕,身體也控製不住的顫抖著,才到客廳,便抱著韋宵跌倒在了地上,俞北又立馬想從地上抱著韋宵起來,一邊說道“宵宵,我們去醫院,沒事的,我們去醫院”。


    可是明明這個人很輕,自己怎麽都抱不起來,抬起頭崩潰的大喊了一聲,王姨原本看俞北一直踹不開韋宵的房間門,便想著下樓去找錘子給俞北,結果剛從這倉庫房裏找迴來,就看到了客廳裏的這一幕,俞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現在又被俞北叫來照顧韋宵,平常看著韋宵生著病的樣子,也是心疼不已,現在看到這一幕,俞北抱著臉色蒼白的韋宵坐在地上崩潰的流著眼淚,又看到韋宵的手腕的傷口,立馬拿出手機顫抖的打了急救電話,隨後又立馬打電話給寧澤,隨後走到俞北的麵前“少爺,韋少爺這……”


    俞北緊緊地抱著懷裏的人,眼淚再也忍不住的往下掉。


    明明不是這樣的,明明這個人好了,為什麽會這樣,自己明明把這個人抓住了的,為什麽還會變成這樣,可是懷裏的人給不了迴答,甚至是覺得韋宵的身體越來越冷,不管俞北怎麽叫喚,韋宵都沒有一點反應,俞北哽咽道“宵宵,醒醒好不好,不要睡著了……求你了”祈求的語氣甚至是帶上了哭腔。


    “我都還沒有買到栗子糕呢,你不是要吃栗子糕嘛,你醒醒,我帶你去買好不好,我求你了,不要睡”腦袋的一側抵在韋宵的額頭上,感受在韋宵冰涼的溫度,滾燙的淚水也從眼角流下,滴落在了韋宵那已經被水打濕的衣服上,看不到痕跡。


    以前不知道自己早已愛這個人愛得深不可測,此刻卻如同一把把刀子紮在心口,痛得自己喘不過氣來,抱著韋宵緊緊的崩潰的哭泣著。


    以前因為父母的感情原因,讓自己活在沒有一個父母相愛的家庭裏,自己從來就不相信感情,也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人,任何感情流過眼淚的俞大少爺,此刻卻失了儀態,也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一個人會這樣遠離自己而去。


    等到急救車趕到,俞北還是沒有把韋宵放開,害怕韋宵就這樣遠離自己而去,好在寧澤跟張橈一起趕得迴來及時,看到客廳裏的情況,還有韋宵的樣子,也是一愣,但是看著俞北抱著韋宵緊緊不放,寧澤立馬快速的反應過來說道“鬆手,你真的想宵宵死嗎?”又讓張橈把俞北拉開,張橈又對俞北說道“清醒點,你要是還想救他,就先送去醫院搶救要緊”。


    俞北這才紅著眼眶反應了過來,流著眼淚愣愣的看著寧澤抱起韋宵跟醫護人員上了救護車,愣愣道“對啊,還要救他,他不能死,他不可以死的。”


    以前覺得讓這個人離自己越遠越好,可是現在不敢想,如果這個人真的離開自己了,自己要怎麽辦 ,人生長路漫漫,自己要怎麽度過那麽多個日夜,越想著,眼淚就越洶湧的流出來。


    張橈也從來沒有看到俞北有過現在這副樣子,就知道自己以前是真的說對了,俞北是愛韋宵的,而且愛得很深,自己當事人一直都不知道而已,現在重新把心剖開來看,發現這個人一直在心裏,可是這個人卻不需要了,俞北也抓不住了。


    寧澤先跟救護車一起去了醫院,張橈看著俞北的情緒穩定了一點後才開車帶俞北去,車上,俞北已久控製不住眼淚,張橈看著問道“後悔了嗎俞哥?”


    俞北沒有迴答,心裏早已痛得喘不過氣來,張橈歎了口氣道“我之前就說過,愛不自知的盡頭就是後悔不已”。


    俞北還是沒有說話,道理自己都懂,可是自己真的在學重新好好的愛這個人了,可是為什麽就抓不住呢?


    等到了醫院,韋宵已經進了急救室裏,寧澤則是坐在外麵等著,等俞北跟張橈到了,剛好急救室的門就打開,護士從裏麵拿著一個單子走出來說道:“失血過多,家屬過來簽個字。”


    俞北走上去,手顫抖的握起了筆,艱難的在單子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隨後又看了一眼搶救室的門口,看著還護士轉身走進去的身影,心裏默默地祈禱著,自始至終都不敢相信韋宵割腕自殺了,這兩天明明就好好的,為什麽會突然這樣,看向寧澤哽咽問道“你不是說他好了嗎?”


    寧澤看了他一眼說道“在來的路上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了,或許宵宵的好,是裝出來的,但是為什麽要裝,這個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也算是我對這份工作的疏忽,我可以跟你辭職,原本你給的工資,我也一並退迴去給你。”


    張橈看著寧澤,叫道:“阿澤……”


    可是俞北心裏並沒有怪寧澤, 隻是自己想要一個答案而已,搖了搖頭,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捂著臉痛哭了起來。


    三個人就這麽靜靜地坐在急救室門口外靜靜地等著,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是等了許久,急救室的門都還沒有打開。


    同時病房裏,江祈安躺在病床上,睡了一天一夜終於有了反應,紮著針的手動了動,眼皮眨了眨,沒一會便睜開了眼睛,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一時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知道聽到旁邊的人開口道“祈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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