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醒來,就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冷風颼颼,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睜開眼睛一看,我正躺在房子的門外,而我家的房子好端端的,還沒有被拆。


    我頓時鬆了口氣,但爬起來再看,才發現周圍橫七豎八的倒下了一片人,手裏都拿鐵鍬榔頭電鑽,就連那幾輛鏟車也停在了距離我家房子幾米遠的地方,裏麵的司機看樣子也都昏迷了過去。


    這、這是怎麽迴事?


    我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要去查看一下那些人,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不要碰他們。”


    我迴頭一看,就見那個葉寧臉色鐵青的站在我後麵,兩隻手插在衣服兜裏,臉色陰沉的可怕,直勾勾的盯著前方。


    “這些人都怎麽了,剛才發生了什麽?”我呆呆的看著她,腦子裏有點短路,她沒迴答我的話,對著房子裏喊了句:“師兄,怎麽樣了?”


    師兄?我更是迷糊了,哪來的師兄啊?但隨後房頂上頭就有一個人影跳了下來,一個人應聲說道:“本來可以仔細查看下的,但這小子太討厭了,弄了滿院子的障礙,房頂上還有釘板,要想查明原因,還是得把房子拆掉。”


    這人說著話就走了過來,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穿著黑夾克,黑褲子,一臉不滿的對葉寧說:“我說你們公司就不能多出點錢,把這小子打發了?”


    葉寧攤了攤手說:“公司又不是我開的,我有啥辦法,我要是有那麽多錢現在這房子早拆了,還用費這個勁?”


    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就好像看不見我一樣,我忍不住說:“我說,有沒有人告訴我,這到底是咋迴事?我們家房子難道真蓋在墳上了?”


    葉寧哼了一聲:“廢話,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們家房子不禁是蓋在墳上,而且是蓋在了黃泉眼上麵,這東西厲害無比,如果不是趕緊拆遷搬家,再過些日子這裏就會變成冥府,到時候陰魂四散,這裏的人統統都得死。”


    “黃、黃泉眼?冥府?那又是什麽?我說你們到底是拆遷的,還是捉鬼的啊……”我已經徹底無語了,果然是年代不一樣了,現在拆遷的都懂風水了嗎?


    葉寧和那個年輕人站在一起,似乎用眼神交流了什麽,又打量了我兩眼說:“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我們可以告訴你,但你必須趕緊同意拆遷搬家,我們不想用強拆的辦法,可要是到了萬不得已,為了避免出現更大的事件,我真會派人把你綁架到荒郊野外。”


    我想了想說:“那你先告訴我,你們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她指了指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那些人,說:“我剛才本想來個突然襲擊,直接把你這房子推倒完事,但我沒想到這裏的陰汐已經如此厲害,普通人居然承受不住。”


    她這話開了頭,就開始滔滔不絕起來,她對我說,我家所在的這地方,過去是一個菜市口,說白了就是刑場,犯人斬首砍頭的地方,明清兩代尤其有名,開始的時候城鎮繁華,倒一直沒什麽古怪,可後來日本人打了進來,燒殺掠搶,老百姓死了很多,僥幸活下來的人也紛紛逃離,導致這地方曾經一度幾乎變成了空城。


    一直到了抗日勝利之後,原來逃走的人慢慢迴來,等解放後又經過很多次城鎮改造,才慢慢形成了現在的規模,時至今日,曾經的菜市口成了一片老城區,被列入了拆遷工程之中。


    但自古以來,房子不是隨便建的,也不是隨便拆的,所以很多拆遷工程都要涉及到風水方麵的問題,而這個葉寧就是這方麵的專家,她在勘察了本地的情況之後,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這一片地區由於幾百年以來都是殺人斬首的兇地,早已形成了一種叫做陰汐的東西。


    陰汐,顧名思義就是陰氣匯聚所形成的汐流,可見有多麽濃厚,如果任其發展,那麽早晚有一天這陰汐會找到宣泄之處,就好像潮汐爆發一樣,到時候別說這一片區域,就是整個城市都可能被這陰汐吞沒,但凡是活物,都將死於非命。


    過去的時候這裏住著很多人,又有陽宅鎮著,什麽事都沒有,但現在周圍已經拆遷,人也幾乎都搬走了,所以這地下的陰汐就開始發作了。


    葉寧及時的把這個情況上報,並親自負責拆遷的具體事務,還把自己的師兄廖凡找來,結果卻在我家遇到障礙,阻撓了拆遷的整體進度,她說,現在隻要能順利把我家房子拆掉,就可以設法將地下的陰汐引流,將這個巨大的隱患消除。


    我聽葉寧講完,目瞪口呆了半天,才對她說:“既然這問題這麽嚴重,幹嘛還故意壓低拆遷的補償款,早點答應條件,不就什麽事都沒了,你以為我稀罕這老房子啊?”


    她氣唿唿地說:“廢話,我要是有錢早拿出來讓你滾蛋了,關鍵是上麵領導不同意,我有什麽辦法,本來別人家都已經拆的差不多了,誰知道碰到你這個釘子戶!”


    我也無語了,剛才她說的話,其實我也聽說過一些,而且比她的故事還詳細些,事實上我家這老宅過去就是一家茶水鋪,每當有儈子手砍了人頭之後,都要到我家洗洗手,喝碗茶水,驅驅晦氣。


    而我家房梁上那一串銅錢,實際上就是鎮宅之物,這裏麵還有個故事。


    說的是有一年,菜市口斬了一個亂黨,屍首被示眾三天,當天晚上我家老太爺正在睡覺,忽然有人敲門,他迷迷糊糊的起來一看,就見一個臉色陰沉的人站在門外,要討碗水喝。


    那個時候兵荒馬亂的,流民到處都有,老太爺心眼好,就給倒了碗涼茶,那人端起來一飲而盡,喊了聲痛快,就轉身慢騰騰的走了。


    老太爺當時也沒當迴事,迴屋繼續睡覺,第二天剛起床,就聽隔壁一家裁縫鋪子鬧嚷嚷的,他跑過去一看,原來那裁縫鋪子裏的針線笸籮不見了,這時候外麵有人喊掌櫃的快出來看看吧。掌櫃的就跟我家老太爺一起出門一看,就見昨天那個斬首的人,腦袋和身子連在了一起。而且脖子上有一串細細的線痕,旁邊就扔著裁縫鋪的笸籮,線痕連接的地方水淋淋的濕了一大片。


    眾人當時就嚇壞了,知道這是鬧了邪,老太爺迴去之後就找高人請了這麽一串銅錢,用紅布拴在房梁上辟邪,打那之後還真沒出過什麽事,不過這銅錢一掛就是一百多年。


    此時聽葉寧這麽說,我也有點害怕了,再看這滿地昏迷不醒的人,可不像是裝出來的,我就問葉寧,這事現在該怎麽辦,剛才我沒有阻攔,可是他們仍然無法把房子拆了,這就說明,這房子裏麵必有蹊蹺。


    葉寧也是緊皺眉頭,不吭聲,在思索著,旁邊那個叫廖凡的忽然看了我一眼說:“除了我們兩個,還有你之外,這些人都進不去房子,要不然,你跟我們進去,咱們三個把房子拆了,怎麽樣?”


    我一聽這話就來氣了,敢情你們要強拆我的房子,還得我幫你們啊?


    我翻了個白眼不說話,葉寧說:“現在肯定是沒法拆了,不過你小子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年沒出事,應該也有特殊的原因,不如這樣,咱們先進去查看一下,真有什麽問題解決不了的,等明天再說也不遲。”


    我想了想就點頭同意了,於是我就在前麵帶路,和他們兩個一起進了屋子。


    說也奇怪,我們三個進來,屁事都沒有,隻是葉寧的臉色微微變了下,眼神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我也沒當迴事,進屋之後就見那個廖凡取出一個羅盤,在屋子裏到處走,一邊聚精會神的看著羅盤的反應,我也看不懂,就見他走了一會之後忽然停了下來,指著天花板說:“去搬個梯子,這上麵好像有問題。”


    這時候我也有些疑神疑鬼了,就去搬了梯子過來,廖凡舉著手電爬上去,先是檢查了一下房梁,又抬頭觀察了一會,忽然就伸手抓住一塊天花板,用力往前推了一下。


    “嘎吱……”


    一聲刺耳的異響發出,就好像一扇塵封的大門被打開了,我正要阻止他,他忽然猛的一用力,就見那塊天花板轟隆一聲,就從房梁上掉了下去。


    我嚇了一跳,地上已經騰起了一片灰塵,一股腐朽的氣味彌漫開來,我扭亮了手電,往前照去,就見地麵上已經多了一塊厚厚的木板。


    當我看清這塊木板的一瞬間,頓時一股徹骨的寒氣從腳底板升起,渾身冰冷。


    因為這並不是尋常的天花板,而是壽衣店裏常見到的那種棺材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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