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霧白直愣愣的迴過頭來,入眼的是那個上次疑似被她弄哭淚奔了的便宜神明,旁邊還站著一個看上去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女。


    夜鬥依然穿著那身運動裝戴著像是圍嘴一樣的方巾,這麽長時間著裝打扮一點都沒變,也不知道衣服有沒有洗過……說起來,神明會洗澡嗎?


    意識到自己的思維在向一個奇怪的方向滾去,朝霧白甩了甩腦袋,將所有奇怪的想法都丟出腦外:“又見麵了,夜鬥……先生。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麽?旁邊這位是你的同行嗎?”


    “……喂,中間那個微妙的停頓是怎麽迴事啊?!叫我一聲大人就這麽難嗎?!我好歹可是神明啊神明!還有一般會猜是同行嗎?!再怎麽樣都給我猜女朋友啊八嘎!”


    女朋友……


    朝霧白的眼神微妙的漂移了一下:“那個……夜鬥先生,重點不是這個……”


    “把你那種我肯定找不到女朋友的眼神給我收迴來啊——”夜鬥悲憤大喊。


    “因為夜鬥先生本來就注定找不到女朋友。”旁邊的那個少女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怎麽可能有女生會喜歡一個居無定所又沒錢手汗還超重的連飯都吃不起的男人啊。”


    朝霧白似乎看到了一根利箭狠狠地戳進了夜鬥的胸口,他猛的轉過頭,一臉控訴的指著少女:“綾音!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神器啊!”


    “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名為綾音的少女一點都不給他麵子,“而且誰想當夜鬥先生的神器啊,我能辭職嗎?”


    “別!別拋棄我!”夜鬥麵條淚。


    這兩個人好像很投入的開始表演起來了……自己是不是該迴去比較好?


    眼見朝霧白有要離開的傾向,夜鬥一下子變得正經了起來:“喂等等,說正事。”


    原來還有正事嗎?


    “剛才這裏的時化很嚴重,所以我和綾音才過來看看。”夜鬥盯著朝霧白的眼睛,似乎想從中找出什麽,“大規模的時化會影響到此岸,但是我們過來的時候時化卻忽然散了,沒有一點妖的氣息,隻有你一個人在這裏——你是不是做了什麽?”


    時化?那又是什麽東西?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我剛才經過這裏的時候碰到一個人想要襲擊我。”朝霧白斟酌用詞,決定說話隻說一半,“她自稱是喰種……夜鬥先生,你知道那是什麽嗎?”


    “等……!你是說你被喰種攻擊了還活著?!騙人的吧!”夜鬥還沒發話,倒是旁邊的少女快人快語的開口,“那種東西雖然平時裝的跟人一樣,但一旦需要進食了攻擊性很強啊!那個喰種呢?”


    ……死了。


    沒有將這個詞說出來,朝霧白隻是默默的盯著綾音,一直盯一直盯直到她心虛的撇開眼。


    夜鬥看了眼朝霧白手上還未收起的鐵劍,又看了眼滿臉心虛一副求拯救的綾音,這才直接跳過綾音的話迴答朝霧白的問題:“嘛,也就是一種生物,和人類呀雞呀鴨呀什麽的沒多大區別。”


    沒多大區別個鬼,以吃人為生能叫沒多大區別麽?


    看著朝霧白滿臉不信任的表情,夜鬥問她:“那個喰種被你殺了?”


    臥槽好幹脆利落直白!


    綾音張大了嘴膜拜的看著夜鬥,又轉頭看向朝霧白。後者默默地、重重地點了點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小姑娘很可怕啊連喰種都殺得掉……一般人類的武器應該對喰種無效的吧?更別說身體機能了,除g那些持有特殊武器的人,他們還真沒聽說過有人類成功殺掉過喰種。


    “嘛也不用太過在意什麽……他們本來就不是人類,在捕殺別人的同時也都早就做好了被捕殺的準備。”夜鬥撓了撓腦袋,似乎想要努力安慰一下她,但偏偏說出來的話卻顯得無比蒼白無力。


    他從出生就開始殺人。從願望中誕生的禍津神也隻有不停替人完成類似殺人的願望才能繼續存在下去。直到二戰之後他才慢慢開始轉型,但他也無比清楚被迫殺人的痛苦。


    朝霧白歪了歪腦袋,她大概能夠理解眼前這個便宜神明似乎是想要安慰她,可惜有心無力。


    “……沒關係的,我大概沒事。”最初的心慌已經過去,不知為何朝霧白發現自己現在無比冷靜——她的大腦從來沒有運作的這麽快過,“沒有什麽比自己重要,不是嗎?”


    感覺有哪裏不對。


    夜鬥眯起眼看向麵前的少女,試圖從她身上看到一絲一毫的不對勁——但是沒有,少女的表情是和第一次見麵時沒什麽兩樣的淡然,說出來的話語氣真誠,讓人找不出絲毫虛假。


    ——就是這樣,所以違和感顯得更加嚴重。


    朝霧白比夜鬥更清楚自己的不對勁。她也清楚自己到底哪裏不對勁了。


    ——她大概迴不去原來的生活了。隻要她還一天呆在這個遊戲世界裏,她就必須去麵對某些血淋淋的事實。殺人、殺怪、殺殺殺,一個遊戲裏做這些事當然不會犯法,係統還會很貼心的幫助她消滅罪證。隻要自己死不承認,哪怕有目擊者也無法將她定罪。


    但是如果在遊戲裏習慣了殺戮,那麽迴到現實世界呢?


    隻是虛擬遊戲還好說,但在這樣一個處處做得逼真的世界裏她已經習慣了戰鬥,習慣了吸吮腥鹹本該無法下口的血液。那麽接下來習慣殺人恐怕也不是難事。


    連殺人都可以習慣,那她過去十八年來所接受的教育接受的三觀還能留下些什麽?


    再次甩了甩腦袋,朝霧白覺得也許是自己想太多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到底還能不能迴到現實世界都是個問題——既然有結局榜這種東西,也就是代表不是隻要刷出一個結局就可以離開。至於離開條件……


    係統這個時候你敢不沉默嗎?


    “喂。”


    破係統自然沒理朝霧白,倒是一邊的夜鬥叫了她一聲:“現在想那麽多也沒用,不如談點現實的東西?”


    朝霧白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你想談什麽現實的東西?”


    “你肚子不餓嗎?我們吃飯去吧!”


    ……所以為什麽吃飯要我請客?


    當一行三人坐在了一家大排檔的時候,朝霧白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便宜神明似乎不僅價格便宜,還挺無恥……拖家帶口的跑到人家這裏來蹭飯也好意思說得理直氣壯:“你是我的信徒對吧!那當然要請夜鬥大人吃飯啊!”


    ——所以說誰是你信徒啊夢醒了嗎?!


    她沒多少胃口,隻是勉強吃了一碗麵將飽食度提到了100%就放下了筷子。比起吃東西,她覺得她現在更加有必要來一袋血把自己已經提高到50%的吸血鬼因子降下去。反觀對麵兩個人,嘩啦啦點了一大堆東西不說,吃起來下手快準狠,就連那個看上去文文靜靜的綾音都一口吞一塊肉似乎連嚼都不嚼。


    “……夜鬥先生平時虐待你了嗎?”朝霧白嘴角抽搐的看著吃起來一點都不文靜的綾音,後者叉了老大一塊肉塞進嘴裏,努力咽了下去才又翻了個白眼,“他?他自己都吃不起飯還老想來偷我的錢,我都是自己打工自食其力的。”


    果然日本的神明在許多意義上來說都沒救了吧。


    “說起來,你能幫我個忙嗎?”咽下了口中最後一塊肉,綾音認真的看向朝霧白,“一般的人類看不到我們,我早就想找人幫忙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


    【觸發特殊任務:綾音的請求。是否接受?是/否。】


    朝霧白愣了愣:“可以是可以……但為什麽不拜托夜鬥先生呢?”


    一邊的夜鬥依然在大快朵頤,聞言含糊不清的迴答:“因為人類也很難認識到我啊。而且我才懶得管她這些破事呢。”


    綾音少見的沒有反駁,隻是對著朝霧白笑了笑:“你看他就這麽說……拜托了,幫我個忙吧。”


    朝霧白還是敗在了妹子的請求下,很沒骨氣的點了點頭。


    反正她正好也需要轉移一下注意力,讓自己暫時沒什麽空去想什麽喰種什麽上原鈴這些破事。


    十分鍾後,朝霧白從大排檔裏獨自一人走了出來。


    請這兩人吃一頓飯花掉了她整整兩個支線任務的費用,這還是在這裏的食物價格普遍比現實世界便宜的情況下。朝霧白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該為又接了一個任務高興還是為自己可憐的錢包痛心了。


    綾音給她的具體任務是找到自己的前男友並甩他一臉麻子——咳咳,總的來說就是能揍他一頓最好,揍不到讓他吃點苦頭也好。


    這到底多大仇連死了都不放過對方……朝霧白在心中默默為綾音的前男友點了根蠟。


    點蠟的同時,她默默記下了綾音前男友的名字。


    庫洛洛·魯西魯。好潮的名字……綾音的男朋友居然是個外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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