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著的樣子看起來很幸福……”


    當成躍坐在睡床前的凳子上時,他看到飛翔的紙鶴如受驚般躲開,有害羞的畫像隱藏在色彩背後,好奇地窺探著他。


    “幸福麽?或許對她來說,沉睡在這裏就是最大的幸福吧。”米婭歎道。


    完整而飽滿的靈體,說明了黎幸雪沒有蘇醒過來,應該並不是因為獻祭的損傷才對。


    按照米婭的說法,獻祭儀式雖然重創了她的靈體,但同時也解放了深藏在她記憶深處的某些碎片。


    這些被禁錮的記憶如此灰暗,以至於讓一個小女孩根本無法承受,隻能在身體的自我防衛機製中陷入永恆沉睡,幾無覺醒意誌。


    就像你根本不可能拯救一個決意尋死的人。


    “喚醒她或許並不關鍵……予以她平靜與幸福,讓她擁有活下去的意誌,才是真正能夠拯救她的方式。”


    “可倘若連決意拯救她的你,都沒有對未來的信心,沒有帶給她幸福與希望的勇氣,你又怎麽能奢望現實會對她露出微笑呢?”


    米婭看著成躍,認真說道。


    “怎麽樣,你還覺得救醒她是一件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嗎?”


    “……”該怎麽迴答這個問題,成躍還真是沒法馬上迴答。


    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嗎?不知道,雖然碧瀅薇和米婭似乎都很看重自己的潛力,但他其實一直很清楚自己內心軟弱的一麵。


    會對前困難到不安,會對前路感到迷茫。他沒有那種一往無前的意誌,到了現在,也不過像是踩上了一塊香蕉皮——滑到哪裏是哪裏。


    但他清楚每一份加諸在自己身上的責任,即使沉甸甸,那也是一個成年人應該嚐試去背負的事情。


    就像前世,再怎麽辛苦,他也會毅然為了家人,投入九九六大軍一樣。


    “……地獄級難度呀,但總得努力一下是不?”成躍苦笑。


    到了不得不去麵對的時候,他反而感覺眼前的道路,變得清晰了起來。


    嘿,反正從自己被召喚開始,等待自己的就從來不是什麽康莊大道。


    不就多了一個把自己當成仇人的複活者麽?債多不壓身。


    不過……說起來,既然救醒黎幸雪如此困難,為什麽米婭這個素未相識的人,一直沒有放棄呢?


    “我之所以執意想要救她,大概是因為她與曾經的我很像。


    幸福的時光在頃刻間毀滅,曾經最親近的人,卻在一夜之間變成傷害自己最深的人。”


    “徘徊在永無止境的夢境中,不願蘇醒,唯有在絕望裏維係希望,等待那個可以將自己拉出深淵的人……”


    “那麽……你最後走出深淵了麽?”成躍問道。


    “當然,不然我怎麽會站在這裏?”說到這裏,米婭狡黠一笑。


    “真巧,那個將我從絕望裏拯救出來的人,他的名字,正好也叫成躍。”


    “…………”成躍詫異地張開了口。


    是跟原主一樣,一個跟自己名字讀音相同的人。


    還是說,他與米婭就是存在著這麽一種因果關聯,讓他們的命運連在一起?


    成躍沒能思考明白。隻是會心一笑,他又覺得這對現在的自己來說,似乎並沒有那麽重要。


    是時候離開了。


    在走出房間的最後一刻,成躍似乎在某種靈感的牽引下,注意到了放在房間書桌上,映著晨光的一張照片。


    在那張照片裏,有童話般的城堡,微笑的米婭,如護衛一般站在她身邊的安德裏。


    還有被反光遮去麵龐,握著一把輝煌且沉重的鐵錘,沉靜而堅定的另一個人。


    ※


    來到了周二早上,又到了不得不上班的時候。


    在正式開會之前,碧瀅薇先秘密地帶著他和米婭,在辦公室裏開了個小會。


    “我想探討一下羅蘭會真正的目的。”剛關上門,碧瀅薇就直截了當地說道。


    “活動名單上的窩點已經清理的差不多,雖然多少明白了他們在做的事情,但這些線索好像一直沒法聯係起來。”


    碧瀅薇敲了敲手上的檔案。


    “一直以來,天理會都認為羅蘭會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召喚神靈。可是自從我接手這起案子之後,就開始有了不同的想法。”


    “米婭,就你目前掌握的信息,你覺得羅蘭會崇拜的神靈會是什麽?”


    沉思了一會,米婭才沉聲說道。


    “你們不是早就看出來了麽?他們崇拜的神靈應該是夢境之神,阿特拉克·納克亞。”


    “也就是那位在過去被我擊敗,掠奪的神靈。”


    聽到這個名字,成躍有些愕然。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跟米婭殿堂有關的神靈,真正的名字。


    “從我們目前得到的資料看來,應該是這樣沒錯。”


    “問題恐怕就在這裏。”碧瀅薇說道。


    “雖然你曾經解釋過,即使是被擊敗的神靈,隻要在現世仍留有對祂存在的印象,沒有被消滅的因果。”


    “那麽祂就依然能通過殘餘的意誌去影響現世,尋求複活的力量。”


    “但關鍵就在於,羅蘭會的人,真的不知道夢境之神已經被取代了嗎?”


    說到這裏,碧瀅薇頓了頓。


    “假如他們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召喚,而是為了複活已經被取代的神靈。那麽你的蘇醒,會不會本身也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無法否認,確實有這個可能。”米婭沉吟道。


    “可我也無法想象,他們想要以怎樣的方式,來實現這個目的?


    不誇張的說,如果我不惜一切地解放靈體,那麽除非他們得到了另一位神靈的全力協助,否則根本沒辦法奈何我。”


    盡管言語充滿自信,但眼眶低沉的她看起來卻不像往常那麽有信心。


    “所以調查的關鍵,其實並不在於拔除他們的據點,要了解他們正在做些什麽。”碧瀅薇道。


    “但即使綜合了天理會如今得到的資料,我們能夠了解的地方,還是太少,太亂了……”碧瀅薇歎道。


    “起源……”這時候,坐在一邊旁聽的成躍卻低語道。


    一時間,米婭和碧瀅薇的目光都好奇的轉向了他。


    “呃,隻是我的一點推測。但我覺得大家一直沒能把如今得到的信息串聯起來,是不是因為我們太著眼於這段時間的線索?”成躍說道。


    “我聽有為前輩說過,羅蘭會並不是這段時間才突然冒出來的。早在八年前,淺水市就已經出現過他們活動的痕跡。”


    “隻是那時候的活動太隱秘,也太遙遠,導致天理會對羅蘭會的了解,始終存在一個好幾年的斷層。”


    “假如不想辦法去補完這個斷層,一味地靠如今線索去逆推,恐怕就算再過一段時間,也沒辦法找出他們真正的目的。”


    似乎有些詫異於成躍這條鹹魚居然也主動思考了起來,碧瀅薇滿意地笑了笑。


    “所以你認為,我們應該從起源開始追究,一步步去了解羅蘭會過去幾年都做了些什麽?”


    “沒錯,如果能掌握這些信息,我想一定會對我們了解羅蘭會有很大幫助。”成躍說道。


    “說的簡單。”然而碧瀅薇搖了搖頭。


    “你的想法,我不是沒有考慮過,但就像你之前說的,他們在過去的活動太隱秘,也太遙遠。”


    “依靠如今檔案上提到的信息,對當年發生過的事情根本無從追溯,別說他們活動的痕跡了……”


    “那就試一下發動群眾的力量怎樣?”成躍笑道。


    “檔案雖然不一定會記錄,但痕跡卻一定會留在居民的記憶裏。”


    “或許很多人已經遺忘,但如果想辦法去尋找的話,多少能找出一點有用的線索吧?”


    “……”碧瀅薇一時沒有說話,但成躍的這番話確實讓她有點茅塞頓開。


    說不定,真的可以這麽嚐試……


    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小小的思路,在上午召開的總結會議上,居然馬上就得到了迴應。


    “這八年以來有沒有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情?要我說的話,當然是‘仙龍堂’的解散了!”


    會議上,瘦子小偷何山國第一個站起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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