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丘陵卻沒有停步,被告知開始上課的鈴聲所阻,結果趙顏也沒能追上他。


    放學後,趙顏再次被校內廣播叫到學生會室去了。


    這一天,趙顏一直心情浮躁。


    她擔心丘陵是否會不肯再和自己說話。


    此時他聽見校內廣播傳喚,不知為何鬆了一口氣。


    仔細一想,連係自己和丘陵之間的,也隻有羈絆而已。


    要是他厭倦和自己相處了,兩人的關係也就完全終結了……


    趙顏一直對於被稱做奴隸的自己感到強烈的屈辱,可是事實上,他並未遭受到任何屈辱的對待,反而是經常被請吃便當、喝茶等等,受到相當熱情的款待。


    要是丘陵沒有因為今天早上的事生氣,今後就算要他一直當『奴隸』也不要緊,趙顏想要繼續現在的關係……雖然不太情願,但是趙顏忍不住這麽祈望。


    所以,聽到校內廣播傳喚的時候,趙顏鬆了一口氣,甚至不自覺地流下淚來了。


    “報告!”


    趙顏像平常一樣發出充滿朝氣的聲音,敲上學生會室的門。


    進到裏麵,很稀罕的,裏頭隻有丘陵一個人。


    “呃……”


    反正都來到這裏了,就趕快為早上的事道歉吧!就在趙顏想要開始的同時——。


    “把衣服掉。”


    丘陵以冰冷的聲音開口了。


    “咦?”


    趙顏聞言,一開始不知道丘陵到底在說什麽,不過還是依照丘陵的指示,將外套,放到椅背上。


    然後就在趙顏想要再次開口的時候——


    “你也真是搞不懂狀況呢!”


    “咦?”


    “全部,到這裏來。”


    “呃……”


    這次趙顏的完全搞不懂丘陵在說什麽了。又不是像昨天那樣弄壞了衣服,自己為什麽非得在學生會室裏掉衣服不可?


    趙顏莫名其妙,一臉困惑地望著丘陵,於是丘陵開口說了:


    “你是我的奴隸。奴隸的話,就要照著主人的命令。”


    “什……!”


    趙顏理解了丘陵話中的意義,就這樣陷入啞然。


    沒想到丘陵竟然會對自己提出這種要求……


    “……你是開玩笑的吧?”


    趙顏心想丘陵是因為今天早上自己說了『我最討厭』這種話,所以才會動怒,開出這種惡劣而壞心眼的玩笑。


    “要是你不願意,那由我來幫你也行。”


    丘陵的唇角扭曲般地露出冷笑,緩緩地、逼迫對方似地,朝趙顏走近。


    兩人之間的距離愈來愈短,無意識間,趙顏也逐漸後退。


    這陣子趙顏已經不再覺得丘陵可怕了,昨天他也在這個房間受到親切的招待,兩人完全以心相許,現在卻……


    趙顏幾乎已經改變心意,覺得丘陵或許是個好人了,卻……


    然而,這些想法仿佛失去了一切意義,如砂城般脆弱地崩潰。


    盡管趙顏之前還祈望就算一直身為『奴隸』也沒關係,想要繼續維持與丘陵之間的關係……現在趙顏卻覺得丘陵可怕得不得了。


    “你也差不多該有所覺悟了。我要你完成身為奴隸的職務。”


    趙顏避開丘陵伸過來的手,逃進房間裏麵。可是,趙顏立刻就發現這是斷絕自己後路的做法。


    被逼到沒有退路的地方,趙顏的雙臂被捉住了。


    “不要!”


    就算大叫也是徒勞。


    趙顏就這樣被按住。


    趙顏心想,自己絕不可能逃跑了。


    “我說我不要!”


    由於太過恐懼,趙顏的眼底猛然熱了起來。


    “你怕我嗎?為什麽?”


    丘陵的語氣相當意外,但是望著趙顏的表情卻冰冷極了。


    “……不……要……”


    拒絕的話語,因淚水而沙啞顫抖。


    丘陵聞言緩緩搖了搖頭。


    “不行。我再也不放過你了。我要好好教訓你,讓你再也不敢說出那麽囂張的話來。”


    不看到趙顏的淚水,丘陵的動作瞬間停住了。


    “……不要哭。”


    明明是自己做出讓對方哭泣的行為,丘陵卻以安慰般的溫柔動作,撫摸趙顏的頭發。


    “我沒有惹你哭的意思……”


    方才冰冷殘酷的態度仿佛騙人的一樣,丘陵難過地垂下視線。


    “讓你受驚了,對不起……”


    他輕輕闔上趙顏的衣服,以不帶感情的聲音說了:


    “你可以不用再來這裏了。奴隸遊戲已經結束了。”


    “為……什麽……?”


    這比丘陵叫她掉衣服更讓趙顏感到震驚。


    不用來這裏了,意思就是丘陵已經對她沒興趣,也就是丘陵想要斷絕與趙顏的關係……


    不自覺地,趙顏又流下了新的淚水。


    “為……為什麽要說那種話?”


    昨天明明還那麽溫柔的。


    “因為我說我討厭你,所以你生氣了嗎……?”


    那樣的話,我會好好道歉的。


    那不是我的真心話。


    所以、所以不要像這樣突然地對我冷淡……


    趙顏哀求似地望向丘陵。


    被這種視線凝視。沒有任何男人能夠無動於衷。


    雖然是自己開口道別,丘陵卻像再次被吸引過去似地,抱住了趙顏纖細的身體。


    “……趙顏……”


    聽見溫柔地唿喚自己的聲音,趙顏心裏熱了起來。今天早上李杜對他說的話,在腦海中徘徊不去。


    ——你就幹脆一點認了吧!說你也喜歡學生會長。


    雖然趙顏不認為如此,卻也無法否定自己受到丘陵的吸引。


    “我不會再說那種囂張的話了,所以……”


    “趙顏……”


    “要是我惹你生氣了,我會好好道歉的……”


    結果,在不了解自己心情的狀況下,趙顏緊緊抱住了丘陵。


    “所以,不要說出叫我別來了那種話……”


    這等於是自己主動說出“要我一生都當『奴隸』也沒關係”一樣,可是趙顏不覺得這樣很難看,或很悲慘。


    或許是趙顏拚命的心情傳達給丘陵了,丘陵抱緊了趙顏。


    然後,丘陵開口了:


    “……我喜歡你。”


    “咦!?”


    “我喜歡趙顏。”


    在耳邊呢喃的話語,讓趙顏全身一震。


    “……騙人……”


    “不是騙人的。”


    “可是……!”


    受到整個學園崇拜的偶像學生會長丘陵喜歡上自己,這種事就算天塌下來也不可能發生。


    “……趙顏。”


    趙顏的臉被一把抬起。丘陵的臉徐徐湊近,就在趙顏心想『怎麽會這麽美呢』的瞬間,嘴唇已經被堵住了。


    第一次經驗到的親,讓趙顏心髒跳得死掉了。


    趙顏原本對丘陵不太清楚的感情,現在正急速地變化為確定的情愫。


    承認自己也喜歡丘陵,花不了多少時間。


    “喜歡你,對不起……我原本不打算把你卷入這種自私的情感中,可是看見那天衝進學生會室的你,就再也無法壓抑……”


    丘陵所說的,是趙顏為了設立同好會的申請被駁迴,而生氣闖進學生會室直接談判那天的事嗎?那樣的話,也就是丘陵從很久以前就注意到趙顏,從很久以前就喜歡趙顏了。


    丘陵竟然會注意到平凡無奇的自己,而且喜歡上自己,趙顏雖然感到難以置信,卻高興得快要昏了頭。


    “我為了隱藏自己的感情,對你說了相當殘酷的話。為了把你留在身邊,也做出了強人所難的行為。


    即使如此,我還是有自信能夠把自己的心情一直隱瞞下去。但是,今天早上我看見你和李杜親密而愉快的模樣,再加上聽到你說最討厭我,我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一想到反正都會被你討厭,不管對你做出什麽事,結果還不是一樣,理性就再也無法克製……你能原諒做出那麽殘酷的事的我嗎?”


    丘陵不安的視線望過來,趙顏用力左右搖頭。


    他不覺得丘陵對他做了什麽殘酷的事。


    丘陵對她很親切,也非常溫柔。


    需要自己原諒他的事,一開始就不存在。


    “……丘陵……”


    趙顏把臉貼上丘陵抱住自己的,感到一種又悲又喜的不可思議心情。


    一旦承認的心情,再也無法遏止。


    “……我喜歡你……”


    雖然覺得不合常理,趙顏還是表白了自己的心情。出口的瞬間,淚水止不住地直往下掉。仿佛終於發現一直找不到的東西般,不可思議的滿足感與悲切,讓淚水無法停住。


    “趙顏?”


    丘陵似乎無法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話,以帶著不安與期待的聲音詢問趙顏。


    你剛才說了什麽?


    然後,丘陵強烈地懇求。要是自己沒聽錯,求求你再說一次。


    “我喜歡你……我也一直喜歡著你……”


    “趙顏!”


    丘陵再次抱住趙顏。


    趙顏再次被親。


    之後,趙顏就像被壞人擄走的公主似地,轉眼間就被帶出學校了。


    丘陵帶她去的,是一棟趙顏從未見過的大豪宅。當然,這就是丘陵的宅邸。


    “那個是……”


    在從大門通往玄關的路上,趙顏發現廣大庭院另一頭的某樣東西,而停住了腳步。


    那個東西不管怎麽看,都是遙控車專用的車道。而且,看起來並不是最近才買的新品。為什麽丘陵家會有這種東西?


    丘陵曾經說過,遙控車是小孩子的玩意兒。說得一副對那種無聊的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的樣子,可是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丘陵你有兄弟嗎?”


    “遺憾的是,我是獨生子。”


    “那、那個東西是怎麽迴事!?”


    趙顏生氣地指向車道,丘陵豔然微笑。


    “是我的專用車道。”


    “……”


    被擺了一道……真的是這種感覺。


    說起來,仔細一想,從一開始就很奇怪。丘陵那種毫無來由的自信,還有他在賽車場上的表現,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初學者。


    還特地在自宅設置遙控車專用車道,搞不好丘陵的遙控車齡比趙顏還長。


    “……你騙了我。”


    “什麽騙不騙的,說得那麽難聽。從來沒玩過遙控車這種話,我可是一句都沒說過;而且,那場車賽也是堂堂正正的一決勝負啊!”


    的確是這樣沒錯,可是!


    “你騙人!你騙人!你騙人!”


    看見趙顏像無理取鬧的小孩般哇哇大叫,丘陵似乎也多少感到內疚的樣子。


    “對不起。不管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別生氣了。”


    竟然說出這種話來討趙顏歡心,半點學生會長的威嚴都沒有了。


    然後,丘陵終於將趙顏帶到自己的房間來了。


    “……好俸……”


    看見丘陵房間裏各式各樣的遙控車,趙顏的眼睛興奮得閃閃發光,實在不是能夠立刻做親密的事的狀態。


    早知如此,直接把她帶進寢室就好了。事到如今,後悔也太遲了。


    丘陵,在這天嚐到了人生最大的失望。


    “啊!”


    趙顏突然發出了吃驚的叫聲。


    “怎麽了?這個已經是很舊的車款了。”


    趙顏發現混在最新型車種當中的那款,高興地說了:


    “這是八年前的oz限定遙控車,沒想到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有啊!”


    的確,對趙顏而言,這是意義深遠的車子。而對趙顏而言是特別的人的丘陵也同樣珍惜地擁有同一型的遙控車,這讓她感到高興極了。


    “下次我們用各自的車子來比賽吧!”


    想象兩台車子在車道上疾駛的模樣,趙顏發出了陶醉的歎息。


    那一定會像曾經見過的白狐狸,黑狐狸一樣,跑出美妙的姿態吧!


    “……”


    “怎麽了?”


    看見眼神瞬間飄到遠方的趙顏,丘陵擔心地出聲叫喚。


    “沒有,沒什麽。”


    心中刮起一陣旋風。


    那是疾馳的白狐狸所卷起的風……


    總有一天一定要與他再會,然後和他在同一個跑道上賽車,這是趙顏這個假小子的夢想。


    這個夢想,一直是趙顏的心靈支柱。


    八年前僅有那麽一麵之緣的少年,趙顏仍然銘記在心。


    但是,趙顏必須忘掉他才行。


    (白狐狸,再見了……)


    趙顏在心中與珍重的人道別。


    必須仰賴他人支持自己的心,否則就無法忍耐寂寞的孩提時代的自己,已經不複存在了。


    而且,現在——


    (……我有玲。)


    趙顏仰望才剛成為戀人的丘陵,微微羞紅了臉。


    雖然是滿心懷抱著那個意思而來的,可趙顏還是覺得害羞,而且有些害怕。借口丘陵令人意外的興趣,趙顏拚命裝傻,在心中偷偷吐舌頭說著『總有一天一定會跟你親密的,所以今天就放過我一馬吧』。


    總而言之,現在就把遙控車對戰當作和丘陵的主要溝通手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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