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雅在三人占據的一年二班教室裏這麽大叫。


    其實很想把「戀愛」另外拿出來,劃分成更特別的存在。


    但到了這種地步,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我不覺得談了戀愛就會生活充實啊?”


    千炎持否定的態度。


    “話說迴來,你們兩人有在談戀愛嗎?”


    “戀、戀、戀愛嗎?對我而言,似乎還太早……”


    “我沒什麽興趣。”


    “李紫同學,若是要談戀愛,不會有什麽太早的問題。無論是誰,無論處於何種情況下,任何人都擁有戀愛的權利。”


    「是這麽一迴事嗎……但對我而言實在相當困難……」


    「相對的,千炎同學!你幹嘛說那種像初中生一樣的謊言!你假裝不感興趣,其實隻是害怕談戀愛而已吧!」


    「請你別做出這種正確的指摘,淩雅學姐!千炎同學這麽沒用是天生的!但他有試著在努力了!」


    「你別隨便亂說啦!我隻是嫌麻煩才不想談戀愛!」


    「……哎呀,討厭,你是那邊的人嗎?同戀?」


    「你一開始明明講得很模糊,可以不要特地換成這種說法嗎?淩雅學姐。才不是那麽迴事。我也會受田誌之邀,和女孩子一起出去玩。」


    「咦……原來千炎同學會參加聯誼呀……唉……總覺得有些震驚。」


    「……你為什麽會受到打擊啊,跟你沒關係吧?」


    「一想到無法順利跟陌生女孩搭話,一個人在旁扭扭捏捏的千炎同學,就覺得好可憐……」


    「你別擅自把我當成可憐的家夥而同情我啦!」


    這兩人選真有默契。這兩人其實才是……唔,自己把這件事說出來的話,會顯得太不解風情嗎?得靠他們自己發現才行呢。雖然自己很想說啦!雖然真的很想說出來!


    「話、話說迴來,淩雅學姐,你……曾談過戀愛嗎?」


    爭執告一段落後,李紫這麽詢問淩雅。


    「你說我嗎……嗯,我在初中時跟幾個人交往過,包括不正常的戀愛在內。」


    「咦?」


    「哎呀,當然戀愛的形式是自由的,所以我認為用『不正常』來形容很奇怪,但為了簡單易懂地說明……」


    「淩雅學姐,李紫感到在意的理由,不是怎麽形容的問題。」


    既然如此,是哪邊讓她感到在意?


    「但是……上高中後,很久沒談過戀愛了。」


    一方麵也是因為朝別的方向覺醒了。


    「啊~果然不談場戀愛是不行的嗎?一這麽想,就開始想談戀愛呢!我們來談場戀愛吧,李紫同學!」


    「咦咦……跟我嗎?」


    「不是不是,我是說我們兩人一起去尋找戀情。隻不過,如果你比較想跟我談戀愛……嗯,那樣也是可以的唷。」


    「那個……我想我無福消受……」


    哎呀,被甩了,真可惜。


    「淩雅學姐沒有喜歡的男生嗎?」千炎問。


    「沒有特別鍾情的對象呢~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


    自己已經兩年以上沒有談戀愛了嗎?最近甚至沒有談戀愛的氣息。


    ……這似乎挺不妙的吧?雖然之前不曾仔細思考過,但這樣是否很不妙?


    「你們現在也……沒有特定的……喜歡對象吧?」


    「是、是的。」


    「嗯。」


    「這就是原因呀……所以我們才會無法滿足……姑且不論是否要認真交往……至少得經常保持『那個人好像不錯呢』的心情才行!」


    因為沒談戀愛,才會鬆懈下來。因此才會距離現實充越來越遠。


    「得立刻去尋找戀情才行!隻要在學校晃一圈,大概就會找到掉落在地上的戀情!」


    「戀情是掉落在地上的東西嗎?」


    李紫大吃一驚。


    「不是有所謂的一見鍾情嗎?就是會有一股電流竄過的那個。我們要找的就是那個!」


    「有電流竄過的那個嗎……我也能找到嗎?」


    「那不是輕易就能找到的東西……即使如此,感覺還不錯或是覺得挺帥氣的人,隻要降低標準應該就能找到吧。首先要有心動的感覺!我們去參觀各種社團活動吧!」


    「了、了解!」


    「……那個,我真的覺得很莫名其妙,可以迴家了嗎?」


    「不行唷,千炎同學你今天也至少要找到你認為最可愛的女生!隻要有我們跟著,你便能合法地盡情觀賞運動社團的女生,很劃算唷!」


    「……我……我並沒有很想——」


    「你剛才有一瞬間嘴角上揚了呢。」


    「真是的,千炎同學就是悶騷。」


    就是這麽迴事,三人決定感情融洽地到處參觀各個社團。


    他們站在擋球網後,參觀棒球社的練習。


    現在基本上處於停賽的季節,所以棒球社的活動內容似乎是以基礎練習為中心。


    「如何,李紫同學?有看到好男人嗎?」


    「就、就算你這麽說……倘若要我發表個人意見的話……我認為發型再帥氣一點會此平頭好。」


    「原來你是會在意發型的類型呢。千炎同學,你覺得女經理怎麽樣?不僅有二年級的女經理,而且今年加入的一年級生是個活潑的女孩,據說挺可愛的。」


    「……如果是那家夥的話,我認識喔,但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千炎同學喜歡成熟的女生嗎?」


    「千炎同學說歸說,其實很認真在觀察女生呢。」


    「我不是因為喜歡才這麽做的!我隻是在配合你們!」


    之後三人也繼續探訪學校周圍,還有參觀各個社團活動。


    「羽球社!」


    「嗯……大家都很苗條。」


    「嗯,是啊。」


    「橄欖球社!」


    「是很有男子氣概,但感覺也有點可怕……」


    「……目前似乎沒有女經理。」


    「籃球社!」


    「這運動是很帥氣啦……」


    「……女生似乎是在不同的場所練習。」


    「排球社!」


    「比、比我想像中還猛。」


    「……呃,他們很努力練習。」


    「來個變化球,茶道社!」


    「……沒有男生。」


    「是說這個窗戶應該不能用來偷窺吧?」


    三人一邊七嘴八舌地討論,一邊繼續這趟旅程。


    在這過程中,淩雅一邊觀察各式各樣的人一邊思考著。


    喜歡的人,談戀愛這件事。


    例如那個男生,或是那邊的男生,客觀來看都很帥氣,個性也不錯,但不知為何,就是沒有那種感覺。


    自己最近真的沒有談戀愛。


    身為一個人類,這明明是非常重要的感情。自己明明一直在建議大家談戀愛,卻沒有特定的心上人。


    自己現在愛著某人嗎?


    她的確是有愛。


    自己愛著全人類——淩雅以前曾說出這樣的話,結果被人取笑「這規模太大了吧」、「這是在說笑吧」。


    她對此並沒有特別補充說明,但其實是認真的。


    自己真的是認真的,無論何時都是認真的。


    但不太能對大家說自己是「認真」的。即使這麽說,也會被當作是玩笑。


    ——無法獲得理解。


    初中時沒想得這麽深,但上高中之後,自己清楚地感覺到這點。


    自己偏離大眾。


    脫離一般常軌。


    淩雅認為自己——是個怪人。


    啊啊,這是怎麽迴事?比平常更嚴重的憂鬱氣息湧現出來。因為被迫想了許多事情,這記攻擊變得更加難受。


    想要舍棄平常的自己,飛向不知名的某處。


    總覺得自己不適合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不適合自己,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不禁懷疑起在這個世界裏,會有人愛上這樣子的自己嗎?


    「……找不到戀情呢。」


    因為到處參觀而有些疲憊,淩雅移動到校舍的玄關處稍微休息,並如此低喃。


    「要說帥氣的人……的確是有啦……但沒有被電到的感覺。」


    「我本來就不覺得能夠找到。」


    「……是嗎?真對不起,讓你們陪我到處跑。」


    「淩雅學姐?」


    「結果還是不曉得現實充是什麽……也沒能找到戀情……」


    「咦?你怎麽了嗎?學姐?」


    「這樣一點也不像學姐喔……何況,如果我真的不願意,早就迴家了。」


    被兩個一年級生這樣安慰,內心更是加倍難受。


    自己究竟在做什麽啊?這樣不行。


    「雖然以現充研來說,沒有找到理想的結論……」


    這是實際上的敗北宣言。


    「但是尋找戀情這件事,一定是非常重要的。」


    真是毫無說服力的台詞。


    「希望你們不要放棄這點,繼續尋找下去……你們或許會覺得我自己都找不到了,沒資格說這些……盡管如此……」


    「淩雅學姐……」


    李紫的眼睛濕潤起來。


    「你幹嘛當真苦惱成這樣啊……還有這氣氛是怎麽迴事?」


    沮喪的氣氛蔓延開來,內心又消沉下去。


    世界逐漸變成一片憂鬱的藍色。


    「你們在做什麽啊?」


    有個聲音從三人外側的世界闖進來。


    是李牧。


    他剪了一頭像狼毛一樣的發型,有著爽朗的運動員麵貌,配上綽綽有餘的身高,以及擁有適度肌肉的體格。無論由誰來看,都會覺得他的條件非常優異。李牧在一、二年級都和淩雅同班,和李乘西是密友,隸屬於足球社。


    「淩雅同學跟……你們是文化社的一年級生對吧?這組合還真是稀奇。」


    「學、學長好!」


    「……你好。」


    穿著運動服的李牧,用掛在肩膀上的毛巾擦拭額頭。


    「我剛剛被迫在外麵跑步,有夠痛苦的啦~真希望他們不要因為是冬天,就覺得讓我們去跑步就好……那麽,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差點染上憂鬱藍色的世界,恢複成普通的顏色。


    「我們正以現實充為目標,打算尋找戀情。」


    「……又開始莫名其妙的事情,這個人實在太高深莫測……」


    李牧自言自語地這麽低喃後,對著淩雅說道:


    「是喔,這樣子啊……咦,現實充?尋找戀情?你在說什麽?」


    「淩雅學姐……如果不確實地將語意傳達出去,我、我想他應該聽不懂……」


    「我個人覺得,要他了解也沒什麽意義就是了。」


    李紫跟千炎的指摘都非常有道理。


    「說的也是,必須簡單扼要地說明才行……也就是說,我們想尋找戀愛、發現戀情,讓人生變得美好。」


    「尋找戀愛……讓人生變得美好……淩雅同學想要找個戀人嗎?」


    李牧露出彷佛在期待什麽的表情。


    「我並不是想找個戀人,而是想要先找出戀情。」


    「喔……這樣子啊。」


    李牧這次則是沮喪地垂下肩膀。自己說了什麽讓他氣餒的話嗎?


    「呃,李牧同學還在練習對吧?真對不起呀,打擾到你。」


    「不會不會,沒那迴事。完全沒問題喔,淩雅同學。」


    「嗯……謝謝你。」


    他還是一樣是個好人,差不多該交個女友了吧。


    「……嗯,是啊。那麽……就是這麽迴事……」


    李牧含糊地說道。他大概覺得自己主動離開很尷尬,既然如此,就由自己這方主動地瀟灑離開吧。


    「練習加油喔,李牧同學!我們先走羅!李紫同學、千炎同學,我們走吧。」


    「……喔……還是先等一下!」


    就在淩雅轉身打算離開時,被李牧叫住了。


    「什麽事?」


    「呃,就算你這麽問……」


    平常即使碰到女生也一樣說話直率的李牧,不知為何隻有在麵對淩雅時,有時會使用敬語……讓人微妙地感覽到遙遠的距離。


    「不是這樣啦!我要說一下!但感覺很丟臉……那邊那兩個一年級的,拜托裝作沒在聽啊。」


    李紫提醒李紫跟千炎之後,開始說道:「所謂的戀愛,其實不用特地去找,大概就近在身旁喔。」


    戀愛不用特地去找,就在身旁。


    「是……這樣嗎?」


    「沒錯沒錯,意外的就是這麽一迴事,總之不是硬要找出來的東西。是說身為『戀愛專家』的淩雅同學,為什麽會煩惱這種事情?你一定沒問題的啊。」


    「沒問題……才沒那迴事……我的想法跟一般人有偏差,而且經常遭到否定,說我的解釋是錯誤的;也常常有人說無法跟上我的步調,還有我認真過頭了。」


    自己在抱怨?這個自己是誰啊?怎麽會這麽消極悲觀?到底在發什麽牢騷?簡直就像隨處可見的軟弱女生一樣。


    自己跨越界線,逐漸納入一般人所說的「普通」範圍裏。


    啊啊,但說不定這樣就行了,或許這麽做才是正確的。


    因為走在孤單一人的道路上,讓自己有些疲憊——


    「在意周圍的眼光這麽抱怨,實在不像淩雅的作風。」


    李牧這麽說。


    他沒有加上「同學」這個稱謂。


    其中隱含的意義是什麽呢?


    「不像我的作風是指……」


    「呃,不過我沒辦法決定,怎樣不像是淩雅的作風,怎樣又像是淩雅的作風啦。」


    李牧注視著淩雅。


    「因為那是由淩雅自己決定的事。」


    那是由自己決定的事情。


    「淩雅有淩雅的優點,但不是這世上的所有人都會認同那是優點,畢竟價值觀因人而異。所以,在意這種事也沒用吧?就算周圍的人都不認同也無所謂,很多偉人不都是死後才獲得評價的嗎?」


    這規模還真是壯大。


    「在意周圍的眼光,並不會引出淩雅的優點。所以我身為一個粉絲,希望你別在意外人,照你所想的往前衝吧。」


    隻屬於自己的優點。


    別在意周圍的眼光、周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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