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多謝啦,淩雅,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係。不過,你們還真是卷進了大事件裏啊。而且做得很好啊。既解決了一件冤枉事件,還拯救了一個被罪惡感糾纏的少女。”


    “碰巧啦,碰巧!”


    夏唯慌慌張張地謙虛道。


    “哼……你也想說這是碰巧嗎?”


    “啊,啊啊。是那樣沒錯。”


    “哦,是嘛。”


    斜眼瞪著李乘西的淩雅,那個眼神中,似乎別有深意。


    就算沒有那個想法,也沒有人主導,流言總會擴散。


    三年級某女子作偽證的事被李乘西和夏唯偵破這件事,在周末結束後已經變得人盡皆知。


    “有一套的嘛,夏唯。”


    李元開心地撫著夏唯的頭。


    “住,住手啦……才沒有那迴事呢。”


    這次輪到李娜說道。


    “夏唯難道是覺得不安嘛?不用在意啦。如果是做了壞事,那就到時候再說好了。”


    在旁邊聽著的李乘西,也從李娜的話中感到些微的救贖。


    雖說本來不想讓事情鬧大,但某種程度上出現些風傳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幸好,被冤枉的男人是青山的父親這種詳細的事實沒有流出來。如果這件事暴露出來,那兩人做了什麽一定會暴露到葉亞她們那裏——不。


    能把情報收集和情報分析稱作興趣的她。


    葉亞,會那麽容易被瞞過嗎?


    “……喲,李乘西,夏唯。”


    時機好到自己的心中差點停跳。葉亞出現在二年二班的教室裏。


    安靜,僅僅是安靜,深藏著的感情完全讀不出來。


    “午休……過來一趟。”


    葉亞,猙獰地笑道。


    “你們用夢……把青山父親被冤枉的事件解決了?”


    葉亞直接問,不帶鋪墊。


    葉亞生氣了。卻還是不讓怒氣爆發而是深埋在心裏默默沸騰著。


    好恐怖。


    “……啊啊,是啊。”


    到了這份上,也沒什麽可瞞的了。李乘西承認道。


    “詳細說給我聽。”


    活動室裏,文化部的二年級生五人齊聚,圍著長桌而坐。


    一般感覺到夏唯不安的視線,李乘西將事情的大概說明了。


    “——然後,學姐就去了治安局……就是這樣。”


    李乘西說完。這是,那個瞬間,葉亞輕蔑地笑了。


    “你們的話,說完了?”


    “……什麽意思?”


    葉亞的話讓李乘西感到一絲不舒服,反問道。


    “就是這之後會發生什麽你們根本沒想到的意思。你們以為事情結束了,但現實卻完全不是那麽迴事。……你跟他們說,青山。”


    葉亞把話語權轉給青山。青山一臉嚴肅。是和之前講述自己的問題時,更沉重的表情。


    “……老爸身上的懷疑是解除了,沒有受罰。而女孩子要受到什麽樣的處分,老爸說他是沒有告她的意思……所以,被公司炒魷魚的事情,好像也取消了。”


    聽到這句話,夏唯僵硬的表情微微鬆弛了下來。


    李乘西也安心了。但是,既然如此青山為什麽還一副事態嚴重的表情。沒有一絲喜悅。青山還有什麽麻煩嗎?


    尹妍,安靜地看著事情發展。


    “……而反過來,公司的某個人,會被炒魷魚。本來老爸的公司,就要裁員。”


    唔,夏唯的表情再次僵了。


    李乘西也同樣地,表情扭曲了起來。


    “……懂了嗎,你們?”


    清楚地,刺人心地,葉亞慢慢地說道。


    責備之意成塊地壓了上來。


    “你們把某個人,某個家庭的人生弄得一團糟了。”


    “但是那樣的話!”


    當發現自己在大唿時,李乘西吃了一驚。沒想到第一個控製不住聲音的就是自己。


    “青山的父親因為被冤枉的罪過差點被公司炒掉,青山也是……”


    “不是這個問題吧!”


    葉亞拍打著桌子嚎叫道。


    仿佛被繩子束縛了一般,李乘西動彈不得。


    “身邊的,隻要自己認識的人不出事,那其他的人變得怎麽樣都無所謂嗎!?不是那麽迴事吧!你們還無視我的忠告偷偷地幹這幹那。”


    夏唯抽泣著拚命解釋道。


    “等,等一下葉亞……偷偷行動的事我道歉。對不起。但是你要知道,我們會行動,是因為那是壞事……我們也不是……隻為了自己的……把不幸強加到別人身上的。”


    “和善意的有無沒有關係!而且什麽是善什麽是惡啊!?”


    夏唯的奮戰,被這一喝擊退了。


    但是李乘西卻沒法保持沉默。


    “但,但那是錯的吧!”


    “那是人類在自己能掌握的範圍內定下的規則吧!”


    “那就……”


    “但是我們早就脫離普通人類的規則了吧!不要跟我說你忘了!”


    脫離規則,擁有力量的人類。


    變得不再普通的人類。


    “……我是,正確的。”


    夏唯主張道。


    “因為有困難的人,青山的父親……還有青山,被我拯救了。”


    夏唯看著青山,從旁邊,就知道那是尋求肯定的眼神。


    而被喜歡的人用那種眼神看著,青山,露出痛苦的表情。


    “……明明,沒有那種必要。”


    拋棄。


    夏唯仿佛難以想象般的,臉色鐵青。


    “要是做了這種事,那就必須介入所有不幸的問題。隻有我一個,太不公平了。”


    “不……什麽叫不公平!”


    一轉,夏唯的臉露出了憤怒的紅光。


    “糾正錯誤的事情哪裏不對了!?我也被青山救過好多次。還把這件事當做報恩!這樣就結束了……我也能答複了,可以告白了!?你說這樣子哪裏不對了!?”


    “夏唯……你說你是因為我幫過你,才幫我的嗎!?報恩!?我不……那種義務……同情……你不需要這樣!”


    青山咬緊嘴唇顫抖著。


    為什麽,青山為什麽要這麽頑固。不,這裏麵有什麽他絕對不能退讓的部分嗎?就如同夏唯和李乘西即使是違背葉亞也不退讓一樣。


    “為什麽啊……!你應該高興才對吧……不高興的話……太奇怪了。”


    夏唯低頭抹了抹眼睛。


    葉亞用比剛剛冷靜了幾分的語氣說道。


    “……有些事不能做就是不能做。就算覺得沒道理,就算覺得殘忍,就是把眼淚吞到肚子裏都好,這個現實你們都必須接受。”


    “你是說要放過犯罪嗎?要放著不幸的人不管嗎?“


    李乘西質問道。


    這是自我犧牲?不。這是作為一個人就應該做的事。


    “使用【力量】來謀取私利,那絕對是錯誤的。但是盲目地相信【不能行動】的規則,那對誰有好處,如果沒有誰站出來的話——”


    “你是哪來的主人公嗎!”


    葉亞帶著侮辱的語氣說道。


    “就因為有你這樣的家夥存在,才會有那麽多不用開始的【故事】開幕。”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說你就像笨蛋冒險故事的主人公一樣。你懂嗎?就算麵臨惡政,但是隻要沒人反就會一直安定下去,但就因為總有些人跑出來多管閑事,才會引發亂。就是你這種人!”


    自己正在做的事,隻是在引發沒用的混亂?明明是在幫助別人。


    “像以前那樣還算好的,主人公氣質。但是現在,這個狀況,那就是致命的缺點,絕對的錯誤。你就不能什麽都不做嗎!”


    被如此徹底的詆毀,李乘西隻覺得一股血液直衝腦門。


    “啊啊,做不到啊!那又怎麽樣!我就是那種人!我本來就是【那樣】改不掉!就像以前葉寧說的那樣。”


    葉亞曾說自己是【自我犧牲笨蛋】。


    而她也說,自己本來就是【那樣】根本改不掉。


    那麽,自己就應該貫徹到底。


    “我,我覺得正確的事……使用夢,幫助別人。”


    隻能,這麽做。


    自己,要戰鬥。而下定決心了的李乘西——夏唯跟著說道。


    “我也……然後,我會證明,我是對的。”


    青山想說什麽,但最終什麽也沒能說出口地撓了撓頭。


    而尹妍仿佛看破了一切一般地沉默著沒有動。


    相鄰坐著的李乘西和夏唯,以及在對麵並排而坐的葉亞和青山,兩人對兩人,互相瞪視著。


    怎麽了,怎麽迴事。


    為什麽我們,要如此爭吵。敵對呢。


    並不是誰的困難暴露了,也不是誰的感情被強製性地表現了出來,也不是誰的過去變成了枷鎖,也不是互相的心被看穿,更不是某個人的偽裝者出現了。


    這個現象,沒有把我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的問題顯現出來。


    但是。


    正因為如此。


    不再有動搖的餘地,互相之間被決定性地隔離了。


    因為相信的東西不同。


    因為選擇的道路分開了。


    葉亞眯了眯眼睛,再次迴到正麵對視道。


    對著夏唯,和李乘西。


    “……聽好了,我再說一次。無論如何,用這種不可能的力量對世間產生影響,那就和忘憂草沒什麽兩樣了。某些東西改變了,就迴不去了。那明顯是錯誤的,最惡的行為。”


    責難。


    “所以我就算發生了夢,也什麽都不會做,如果你們要使用【力量】的話,就會全力阻止你們。”


    一直一直都站在李乘西這邊的葉亞。


    “這就是……我認為正確的道路,正義。”


    第一次作為敵人,站在了眼前。


    ......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獨自一人的迴家路上,葉亞不由自主地哀嚎道。


    呯,一腳踢在電線杆上。


    仿佛笨蛋一樣誰都看得出來的,撒氣。


    和李乘西與夏唯敵對。和李乘西敵對。和李乘西一……


    “……我懂,我懂。那家夥太溫柔……太好人了……想那樣做的心情我也能理解。


    但是自己是正確的。他們誤會了。自己必須阻止。


    這個信念一旦退縮就無法阻止了。


    無法阻止,自己就無法從異常中逃出。然後自己就無法從——中逃離。必須守護的最後防線,無論要犧牲什麽。


    ......


    葉亞離開的時間,跟放學後直接迴家的人,還有社團活動之後才會迴家的人都錯開了,因此現在沒幾個準備迴家的學生。


    這時,視野的前方——可以看見尹妍背對著校舍。她伸長脖子,從樹籬的縫隙間窺探外麵。


    葉亞停下腳步,心想尹妍到底在做什麽。


    但她隨即又跨出步伐。反正跟自己沒有關係,假裝沒看到吧。


    不過,尹妍似乎察覺到背後的氣息而轉過頭來——一瞬間又轉迴原位,簡直像是假裝沒注意到葉亞一樣。


    葉亞感到一陣惱火。


    雖然自己本來也打算裝作沒看到,但被對方搶先采取同樣的行動,實在讓人有些火大。這股憤怒讓葉亞轉過身體,改變前進的方向。


    「喂,尹妍,你在做什麽?」


    葉亞問道,於是尹妍緩緩轉過頭來。


    「……啊,葉亞。」


    裝模作樣。


    「你在做什麽?」


    「呃~啊~沒有,沒什麽啦。」


    「怎麽可能沒什麽,明明就很可疑。」


    「是沒錯……」


    尹妍看來有些怯懦的樣子,這是至今為止很少見過的態度。


    為什麽在自己麵前,尹妍會一下安靜、一下怯懦?她在其他人麵前也會像這樣子嗎?葉亞不曉得,隻不過,有種討厭的苦澀感湧上來。


    「快點說清楚啦,真麻煩耶。」


    「……可是,說出來會變得更麻煩。」


    「在你這麽說的時候,已等於是‘我打算向你說明’吧?聽到這種話還假裝沒事的話——」


    根本不是朋友——葉亞原本想壞心眼地接著這麽說,但察覺到自己和尹妍的確不是朋友,因此閉上嘴。明明認為自己根本沒有朋友,卻隻在對自己有利時,企圖利用這個詞匯,葉亞厭惡這樣的自己。


    尹妍大概是擅自用想像解釋葉亞隻說了一半的話語後續,因而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


    「呃,那我說羅?你說不定會嚇到,但不用看得太嚴重啦,畢竟可能是我誤會。」


    眼前情勢的發展,讓葉亞已無法退縮。


    葉亞地感受到,不該跟尹妍扯上關係的氛圍。


    「其實是最近……好像有跟蹤狂盯上我。」


    喂,扯到現實的犯罪很難搞耶。


    葉亞似乎相當地露出厭惡的表情,尹妍連忙補上幾句:「雖是這麽說,但還不確定,說不定根本是我誤會啦!覺得好像有人在跟蹤我,或是有人盯著我看這些事,也可能是我太自作多情!」


    可是,要否定的模樣,反倒更逼真地主張這些話都是事實。


    「你快點去找治安員商量吧。不,沒有實際受害的話,治安員不會輕易采取行動嗎?」


    「所以說,這也可能是……我自己誤會。」


    尹妍扭扭捏捏地,大概是害怕跟蹤狂,讓她的判斷力變遲鈍。


    「那你從今以後,每天迴家都找個朋友陪你一起迴去吧。有人作伴的話,應該不至於發生什麽危險的狀況。」


    「嗯、嗯,可是該找誰陪我迴家……」


    「啥?找誰?你不是很多朋友嗎?這是在挖苦我?」


    「可是……」


    尹妍猶豫不決,視線遊移著,而且在視線遊移的時候,還藉機偷看葉亞的眼神。她企圖想判斷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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