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傳球……唔,喂!”


    青山帶球失敗,他一腳踢在球上,把球踹飛了。


    “……哦……抱歉。”


    “你……沒事吧?好像沒睡好似的。”


    “嗯……昨晚忙到深夜今天就……有家庭會議嘛。雖然被姐姐大罵小孩子給我閃開,但怎麽可能真那麽做啊。”


    並不隻是青山,青山家的……一個不留神會影響全家人的,問題。


    “不,真的……養孩子真的要花好多錢啊……”


    金錢問題,在這個現實世界裏尤其生動。


    “最後話題甚至脫線到離婚這種事情上了……啊,雖然我覺得肯定當不得真的。其實就是氣話……啊,我也不該跟你說這些事情。都怪你這麽善於傾聽。”


    青山稍稍用力地,傳出了籃球。


    李乘西接住球。不由得祈禱到這個球能減輕那麽一點青山的壓力。把煩惱埋在自己心中並不好。


    不過,青山這麽柔弱的樣子真是少見。平常總是說著,這就是我的風格,不改平日作風地耍寶出呆。這也就是說,總是不為現象所幹擾的青山,也無法承受這個現實問題的沉重吧。


    忽然感覺到有人在看,李乘西迴身望去。


    夏唯,一臉擔憂地看著青山。


    而那個視線,青山並沒有注意到。


    放學後,在去活動室前,李乘西和夏唯再次聚在一起開起兩人會議。


    “……果然,如果證明青山父親的擾事件是冤枉的,也就不會被公司辭職了吧。”


    夏唯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有這個可能性。假定那件事是事實的話哪。”


    “那,隻要跟警說是那個女孩子的錯……不,直接跟她說‘還是去跟警自首的好哦’,也許就能解決了。”


    “但是,如果是冤枉的話……反過來,就可能是那個女孩子犯了罪。”


    雖然不知道是何種程度,但之後女孩子的確說了什麽謊。因為那麽強烈地想要道歉,那麽假定那個女孩子有過失也說得上是妥當的。


    “……啊。”


    自己要做的事,是對告發。至今為止,自己幹的事情都隻是簡單地,在不給他人添麻煩的基礎上的一些小小的幫忙。和現在這個事件有根本上的不同。


    這麽大的事真的應該做嗎?


    犯了罪的人就應該受到懲罰。那是當然的理論。但是,自己真的能決定嗎?


    又不是神。


    被這個命題所困擾,李乘西膽怯了。


    ——當然,如果那是在日常生活中所發現的真實事件的話,那李乘西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通報官方。但是,這次,自己所利用的,不是通常的力量。


    自己站在和世間常理相反的位置上,想引發什麽。


    “哪一邊……會被抓呢?該怎麽辦呢……?”


    李乘西聽到夏唯的低語,卻不知如何迴答。


    得不到答案,李乘西和夏唯腳步沉重地走進活動室。


    活動室裏集中了六個人,隻有青山不在。


    “知道青山為什麽不來嗎,葉亞?”


    “他說,家裏有事。”


    聽到迴答,夏唯的臉陰沉了下來。


    社團活動基本上還是和平常一樣進行著,各人做著各人喜歡做的事情。但是,因為有著現象所帶來的壓力,活動室比平常更加安靜。


    有關夢的談話基本沒有進行。隻有葉亞在一開始不容反駁地提問道:“都有無視現象吧?沒有其他異常吧?”之後,就算想提出類似的話題,葉亞都用“不許說!”“閉嘴。”等話語拒絕一切討論。


    所以,夏唯和李乘西做出了社團活動結束後把尹妍叫出來的計劃。


    “那,我今天有點事。”說著,李乘西站了起來。


    “有事……什麽事?”


    葉亞詢問道。


    “是我必須一個人去的那種事……”


    “所以說是……算了。”


    本想質問的葉亞,中途轉變了方針決定不再詢問。但依舊接著說道:“……總覺得,兩個人的時間少了啊。思考進路……也許的確很辛苦。”


    “嗯……”


    違背了葉亞的指示。這份不安,讓李乘西不知如何和葉亞說話。


    葉亞的指示……不,是主張。沒有規定說葉亞的意見必須絕對服從。意見,最終得有自己決定。


    在學校附近的公園等了一會兒,尹妍和夏唯來了。


    夏唯應該是以“有事情想和你說”為由吧尹妍帶了出來。


    看到李乘西的尹妍苦笑著說道:“啊,果然是這樣。”


    “在學校裏有點那個,活動室裏又有葉亞,所以……讓你跑一趟真是抱歉。”李乘西道歉之後將一罐果汁遞給尹妍。並也給了夏唯一罐。


    雖說想坐在椅子上說話,但因為有點髒,三人還是決定站著說。


    “尹妍覺得,按夢所看到的東西行動,怎麽樣呢?因為之前尹妍在做主持,都還沒問過尹妍自己的意見。”


    李乘西先做了個鋪墊。


    主張隻要足夠慎重那使用力量也不是不可以的李乘西和夏唯,以及主張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應該使用的葉亞和青山。現狀是二對二。雖然並不是要實行多數決定,但兩人還是想知道尹妍的想法。


    尹妍“嗯——”地轉過身走了起來。


    因為天氣很熱,就算是傍晚,陽光依然很強烈。擺弄著飲料罐的尹妍的身影漸漸融於夕陽的光輝中,李乘西眯起了眼睛。


    “得到了力量就應該做什麽嗎?因為是本來不應該有的力量而不應該使用嗎?”


    以平靜的語速低語了一遍,尹妍轉過身。


    “我。沒法判斷。還,不能決定。”


    尹妍露出溫柔的表情歪了歪頭。長發傾瀉到肩上。


    “呀~抱歉啊,在李乘西和夏唯看來,應該是希望我說‘有力量的話就應該使用’的吧。”


    “沒,沒這迴事!……”


    “至少在‘還不能判斷’的態度下,現在還是不要使用的好。誰都知道,隨便出手的話會倒大黴的吧。”


    尹妍說道。這麽看來,在現階段的文化社五人中,她大概是最冷靜的一個。


    “判斷保留也算是優柔寡斷,就算被說是逃避也沒辦法!”


    “沒那種事……”李乘西嘟囔道。尹妍也有尹妍自己的決意,並正麵地麵對著問題。


    總之,尹妍加重了語氣。


    “要使用力量,就必須要有相當的覺悟。


    和方向不同的尹妍道別,李乘西和夏唯人走到了車站。因為夏唯一直沉默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李乘西也不向她搭話沉思著。從尹妍的意見來看。


    有一條必須守護的線。這件事,李乘西和夏唯之前也討論過。如果不分青紅皂白地亂來,就正中了忘憂草的下懷。


    胡亂擴張非現實現象對現實的影響範圍不會有好事。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成為不解決現實問題的理由。


    自己的眼前,正有人麵臨不幸。


    而自己正有挽救那人的力量。


    突然,夏唯說道。用充滿決意的聲音。


    “……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是有必須貫徹的正義的。”


    正義,對於高中生來說太過沉重的單字,從夏唯口中說了出來。


    “不保護能保護的人。不糾正錯誤的事情。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和壞人沒什麽兩樣。”


    雖說這陣子就發覺了,夏唯真的非常正直,有著一顆滿溢著正義感的心。而夏唯的這份善良不容踐踏,李乘西想到。


    “我也,這麽想。”


    李乘西幾乎是無意識地說道。


    但是,說出來的瞬間,李乘西立刻確信到這是正確的。沒有錯。絕對的。


    不隻是……附和夏唯,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這之前,自己所有的選擇,不都是為了能在這條正義之路上前進的鋪墊嗎。


    “既然是正確的事,那就做吧……雖說中了忘憂草的下懷有點不甘心。但隻要小心,一定不會出大問題的。”


    自己已經幾次安全度過現象了。如果有危險,通過經驗都能知道。


    怎麽可以當一個因為恐懼而無法前進,什麽都做不到的人。


    “能解決的問題,就去解決。隻不過一發現要出大事就立刻收手。”


    夏唯“嗯”地同意了李乘西提案。


    “……也不能對其他人說呢,這事兒……也不可能把大家卷進我們擅自做的事情裏吧?所以這件事就當做我們兩之間的秘密吧。“


    夏唯的眉間擠出皺紋,苦笑道。


    “總覺得好奇怪啊。我們兩個又沒有在交往,卻總是在一起。做的又是和葉亞和青山……相反的事情。……還要保密。”


    ——什麽都別做。葉亞的聲音在腦海裏複蘇。


    李乘西在心中,否定了這句話。為了和葉亞站在同一個平麵上,自己必須以自己的意誌做出決定。自己現在應該做的,就是這場戰鬥沒錯。


    “也不是說交往了就一定意見一致……而且瞞著對方,也就不用給對方增加負擔。”


    並不是一意孤行而是為了對方著想。


    “也是哪……好,加油!”


    夏唯握緊拳頭,對著天空擊出一記正拳。


    “我……一直都受青山的照顧。如今,該到我幫他一把了。”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李乘西驀然感受到一絲危險的氣息。如果私情影響到夏唯的判斷,那麽總有一天會出差錯。但,他隨即又想到這個判斷終歸不過是自己個人的想法,李乘西最終什麽都沒說。


    行動在第二天立刻進行。也不知道事件的搜查和公司的處理進行到何種程度了,但就算李乘西他們的預想出錯了,早點確認總是不會有錯的。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李乘西和夏唯也不再鼓搗什麽策略而是從正麵開始進攻。


    作戰開始是在午休。瞄準的正是吃完午餐的時機。


    “沒……沒問題嗎李乘西?要是是誤會的話該怎麽辦……給人家這麽過分的懷疑……”


    實行前的集合,夏唯渾身發抖地說道。


    “錯了的話就道歉好了。我也會全力道歉的。”


    作戰的第一階段由夏唯一個人完成,緊張也是難免的。


    “……學姐,我是二年級的夏唯……我有話要對您說,能跟我來一趟嗎……學姐……”


    夏唯不斷重複著要說的台詞。李乘西對她送出了一句“加油。”


    這之後,李乘西先行來到校舍的角落。一邊祈禱,一邊有事沒事地注意著時間。


    三分鍾……五分鍾……七分鍾……


    這是,終於。


    在夏唯的引領下,事件中心的三年級女生出現了。為了不引起她的警戒心讓夏唯一個人去叫人是正確的,第一階段完成。


    之後,這裏李乘西也會加入進來。


    “……怎麽了?忽然把人帶到這種沒有人的地方。”


    女孩子剛說完,李乘西從雜物房的陰影中出現在她們麵前。


    “哇!……等,幹什麽?”


    女孩子露出恐懼的表情想要逃跑似的向後退。


    “等,等一下。”夏唯抓住了她。


    好像沒什麽做鋪墊了。一口氣決勝負吧。


    “直說吧。學姐,那個車上的擾事件……請你老實說吧。”


    因為沒有實證,所以要模糊地,但又做出全部都看透了的樣子。李乘西直說,說出來心中演練很久的話。


    那一瞬間,女子完全僵了。


    “啊……咦……額……”


    連聲音都沒法好好發出的僵直之後,她大大吸了一口氣。仿佛剛剛都沒能唿吸一般。


    “哈……唿……,你,你說什麽?”


    看來是想裝傻,但是這幅樣子,連小孩子都看得穿。


    “偶然……有人目擊到……我們從他那裏聽說了。”


    “騙人!”


    這次是倒是立刻迴答了。但是表情卻越來越扭曲。


    站在女孩子旁邊的夏唯也追擊到。


    “……是真的。”


    “不可能的!騙人!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有我們學校的人!其他的乘客也隻是……看到……事情發生之後的……”


    女孩的臉忽然變得鐵青。到底是發現自己到底說了什麽。


    “啊啊……為什麽啊……為什麽……忽然……為什麽……現在。”


    女孩子低語道,接著——轉身就逃。


    就在夏唯發出一聲“啊”的時間裏,女子仿佛要逃離當場似的,奔跑起來。


    ——看著那個一臉痛苦的女子,李乘西感到好可怕。那個時候,自己可能還沒有正確理解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麽。隻是在輕飄飄地沒有現實感的世界中漂浮著,對現實的認識,完全不夠。


    是的,這就是現實。


    不是電影,也不是電視劇,是名符其實的,現實。


    夏唯立刻從後麵追了上去。


    接著,慌慌張張的李乘西也趕了過去。


    “怎,怎麽辦。”


    “總之,先阻止她。”


    雖說錯失了先機,但對方隻是個普通的女孩子,運動神經優秀的夏唯立刻追上了她。


    夏唯抓住她,“等,等一下!冷靜點!”


    “放開我!放開我!沒關係!我沒有錯!”


    女孩掙紮著。


    “不是!我沒覺得學姐不對!隻是……有人正因為這事而苦惱著!那個人就在這間學校……也就是……那個孩子的父親對你……所以!”


    這就是夏唯的心底話吧。


    女孩子的動作瞬間停止了。


    沒錯,女孩子在夢中想要道歉。也就是在後悔。所以不要把她當犯人,而是從那個側麵開始接近。


    李乘西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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