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過……嗎?”


    “……以前的我喜歡過你,但是那時的自己有很多事還不明白,而且搞錯很多事,然後我……改變了。”


    “嗯,的確是變了呢。”


    “或許該說是恢複原狀也說不定,總之,我變了。對我而言,那是非常戲劇性的變化。不隻是這次……畢竟發生過很多事嘛。”


    “嗯。”


    “所以我想全部重新來過……抱歉,我這麽任性。”


    “不,要是我產生那麽大的轉變,也會跟你一樣選擇重來的。而且,我認為你的改變是件很棒的事哦。還有,說到任性,我們算是彼此彼此吧。老實說,我當然曾經喜歡過你,但坦白說……那有點像是陶醉在戀愛這件事裏。”


    “啊,我可以了解。”


    “你能了解吧!因為……戀愛很驚人啊。”


    “很驚人呢!該怎麽說……真是一言難盡!”


    “我在想,戀愛本來就是一件任性的事吧?當然,能夠坦誠相對是最好的,但也沒有必要被義務感束縛,或是一直顧慮對方的立場,而逼自己忍耐……對吧?雖然這些話有一半是跟某人現學現賣的。”


    “戀愛真是個難題……其實連朋友是什麽,我也搞不太懂。不過,這些事情不應該用理論去思考吧?”


    “就連這件事……我也不知道答案!”


    “是啊~不過,喜歡上某人,還有某人喜歡上自己,去感受並思考那些事……”


    “然後一步一步向前邁進。”


    “……真老套!”


    “別說什麽老套啦……”


    “那你得早點試著跟某人交往看看才行。”


    “是啊,你說的對。這點你也一樣吧?”


    【嗯,但是那場戀愛,不會是……我們兩人在交往。】


    【我也……那麽認為。該怎麽說呢?我們……談了一場很驚人的戀愛耶,對嗎?】


    【嗯,我也認為那是一場驚人的戀愛。雖然還不成熟,但是貨真價實的戀愛,所以才沒辦法……立刻重新來過。】


    【就是說啊。】


    【話說迴來,我們這些對話還真難為情!要是麵對麵一定說不出口,透過電話也說不出來。因為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才說得出口。】


    【應該感謝這種狀況……這種現象嗎?】


    【我覺得很火大,所以不會心存感謝!啊,感覺好像已沒什麽時間……話說我怎麽會知道這種事啊?倒不如說這是怎麽一迴事?我最近的確沒什麽睡,因為到極限了所以小睡一下……現在是什麽情況?】


    【……要是在意那種事,大概就輸了。】


    【……也對。那麽,我在最後有句話要跟你說!】


    【我也有句話要跟你說。】


    【能夠喜歡你,真是太好了。】


    【能夠喜歡你,真是太好了。】


    身體的感覺逐漸恢複。


    意識跟身體逐漸一致。


    眼皮感受到光芒,耳朵聽見喧鬧聲,鼻子聞到獨特的臭味和甜美的香味。


    李乘西朝著光芒伸出手。


    他將手伸出去。


    李乘西動了動手。


    右手被一種溫柔包圍住。


    李乘西迴握。


    視野拓展開來。


    耀眼的光芒讓李乘西眯起雙眼,接著慢慢對準焦點。


    視線前方是眼眶盈滿淚水的——葉亞。


    「李乘西!李乘西!」


    「……早啊,葉亞。」


    因為她的眼浜快掉出來了,李乘西鬆開在一起的右手替她擦拭眼角。


    「太好了……太好了!雖說是鐵棒……但很細又很輕……我相信你不會有事的……但還是怕萬一你出了什麽狀況……若是出什麽狀況……」


    「別哭啦。」


    李乘西邊這麽說,邊撫摸葉亞的頭。


    到底發生什麽事?李乘西試著迴憶,記得是……有個男人突然衝過來想對葉亞動粗,所以自己為了保護葉亞介入兩人之間,結果被毆打頭部,然後……自己昏倒了嗎?


    李乘西環顧室內,發現這裏是學校的保健室。


    自己沒有被送到醫院,也隻有葉亞在場,所以真的沒發生什麽大不了的事……應該啦。


    這時,葉亞像是察覺到李乘西的想法,開始向他說明情況。


    「啊……其他人現在外麵看著,怕那些家夥又出現,還有跟很多地方聯絡……」


    「這樣啊。」


    尹妍應該正在小憩,但隔壁床空無一人……嗯,為什麽自己會知道尹妍正在小憩?想起來了,自己剛才作一個奇怪的夢。那是夢嗎……不,雖然是夢,但確實存在著自己的意誌,所以那無庸置疑是現實,是真實……


    李乘西想要下病床。


    「你別亂來……我說真的……要是你發生什麽萬一,我……而且還是我害的……」


    葉亞又像是快要哭泣似地扭曲表情。感覺非常夢幻,好像一碰便會壞掉,必須保護她才行——最重要的是,李乘西想要保護她。


    「對我來說……你是……你是——」


    【你是必要的,絕對必要。我不能沒有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最喜歡你了。最喜歡你。喜歡。】


    這是葉亞發出的「感情傳導」,她坦率且真誠的感情傳遞過來。那份感情洋溢出來、化為洪水,李乘西覺得自己彷佛會被吞沒,整個身體似乎會被衝走。


    「等等……不是……不……雖然沒錯……但你別聽……」


    葉亞搖著頭並掩住臉,從指縫間可以看見她的臉頰瞬間染成赤紅。


    【最喜歡你。好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我吧。隨你喜歡。喜歡。】


    葉亞的喜歡包圍住李乘西,感覺好溫暖、好舒服,真是幸福,真是可愛,讓人不舍,也讓心靈平靜下來。


    會有人這麽需要自己嗎?


    被需要的程度,令他不禁懷疑起這是否在作夢。


    然後,自己也是。


    他確實有「想要迴報這份心情」的想法,李乘西不否認這點,但不光是那樣而已,自己同樣需要稻葉。


    葉亞教導自己很多事,讓自己察覺到真正重要的事,也是葉亞指出自己是個愛自我犧牲的傻瓜。葉亞最擔心那樣的自己,總是看好自己,不讓自己做得太過火。葉亞在很多方麵推自己一把,讓自己踏出第一步。葉亞總是會陪自己一起煩惱,並且比其他人都更拚命告訴他,他是個有價值的人。


    多虧葉亞,他現在才能在這裏。


    他們能互相彌補不足的部分。


    隻要兩人同心協力,便能辦到很多事。


    李乘西心想,這麽幹脆真的好嗎?


    雖說已徹底結束,但自己之前一直在跟其他人談戀愛。


    可是,倘若坦率傾聽自己的心聲,倘若對方也抱持同樣的期盼。


    畢竟她一直在等候自己,等到了現在。既然可以看到結論,李乘西實在不想讓她再等到事態穩定下來之後。


    這次想要談一場更腳踏實地的戀愛。


    李乘西想那麽做。


    因此,他開口了。


    「我們……交往吧。」


    沒想到很順利就說出口。


    葉亞的表情完全消失,整個人凍結在原地。


    她僵硬的程度,光是幾十秒還恢複不過來。


    「啊啊…………咦咦咦咦咦咦!」


    才想說她總算出聲且臉上恢複血色,但這次又漲紅了臉,變得驚慌失措。


    葉亞激動地揮舞手腳,毫無意義地敲打床鋪,然後連忙用梳子整理原本就已十分美麗的黑發。


    「我、我可愛嗎?」


    不知為何,她提出這樣的問題。看來她相當混亂。


    「嗯,很可愛哦。」


    李乘西若無其事地迴道。是因為剛起床的關係嗎?他一點都不覺得羞恥。


    「是、是嗎……不是吧!我在問什麽啊!」


    葉亞用力搖頭,然後將雙腳並攏,在椅子上端正地坐好。


    「呃……啊……那個……騙人……是……那個……但是……」


    她滿臉通紅地低下頭,拚命想說些什麽,卻無法順利地組織話語。她花費非常久的時間,李乘西一直默默在旁觀看。


    之後,葉亞抬起頭,筆直看李乘西的眼睛,對李乘西的提議迴道:「……好。」


    忘憂草突然在尹妍麵前現身。


    他附到李騰身上,在尹妍獨處時出現,跟他之前出現在青山和夏唯麵前時一樣。


    尹妍充滿戒心地問他有什麽事,他便告訴尹妍:「我想差不多該結束了……不知怎的……感覺要結束的通知應該告訴你比較好……」


    尹妍感受到的與其說是恐怖,不如說是厭惡,應該說很想揍他一頓。


    話說迴來,沒想到他會選上自己當作通知結束的對象……簡直像在宣告,他從頭到尾都看在眼裏。


    「我現在才想到,在我心情沉到穀底的時候,經常會把很殘酷的想法以感情傳導的方式傳達給對方,這該不會是你在我胡思亂想的一堆想法當中,刻意把最殘酷的內容傳遞出去吧?」


    這樣實在有點過分,所以尹妍才會誤以為自己是個殘酷的人,雖然她確實曾經偏往那種最糟糕的方向。


    「不……這應該要由尹妍同學自己……來判斷是怎麽一迴事……不是嗎?」


    誰知道啊!


    「差不多……該邁向下個階段……」


    「你說下個階段……」


    真不吉利,這個詞匯實在太不吉利。


    「啊啊……不過,真沒想到我會和諸位變成這種關係……雖然一直認為很有趣,但這還真是出乎意料之外……我果然是個怪人……是嗎?所以才會遭到像那家夥一樣的存在幹涉……」


    忘憂草覺得自己說不定是個怪人……的樣子。他明明是個超常的存在,那種感覺卻非常像是人類。他們該不會漏看了某些應該可以從忘憂草身上察覺到的重要事物吧?


    倒不如說,雖然直到剛才都沒什麽感覺,但她差不多開始……覺得害怕了。就算已慢慢習慣,要一個人麵對忘憂草還是很難受。


    「那麽,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告辭……」


    忘憂草這麽說完便轉身離去。


    仔細一想,忘憂草隻是附身到李騰身上,所以要當場讓李騰恢複意識應該也沒問題。但是忘憂草很少那麽做,理由為何?是因為如果記憶好幾次中斷,且清醒時都在自己沒印象的地方,即使是李騰也會起疑嗎?雖然是第六感,但尹妍總覺得不隻是因為那樣。


    感覺忘憂草跟一開始相比也改變不少的人,隻有自己嗎?


    「哎,你跟我們的關係,什麽時候才會結束?」


    尹妍心想他大概不會迴答,所以是自言自語地低喃。


    但不知是吹什麽風,或是他真的改變了,那家夥居然轉身迴頭。


    「那當然是……不知道呢……」


    尹妍有一瞬間還期待他會給個正經的迴答,因此大失所望。


    我想也是——尹妍在心中如此喃喃自語。


    忘憂草還是一樣曖昧地敷衍了事,不打算斷言任何事。


    結果還是沒變嗎?正當尹妍這麽心想時,果然是有某些部分產生變化。


    「啊啊……不過——」


    星期一,李娜將褐色長發修剪成黑色短發來上學。一開始甚至有同學沒發現那是李娜,還問「那家夥是誰啊」。


    她的改變沒有任何前兆,因此在班上掀起一陣小騷動。


    李娜的朋友們都頗感困惑而沒有向她搭話,反倒是尹妍對李娜說:「你的耳環還是一樣戴著呢。」


    「嗯,因為我很中意這對耳環。」


    「倒不如說,李娜……你走清純派的路線比較可愛哦!」


    「你這樣好像在說,你覺得以前的我不可愛耶,尹妍!」


    尹妍跟李娜……跟李娜成為朋友。


    兩人嘻笑打鬧一陣子之後,尹妍的朋友——李理湊近過來。


    「慢點慢點,這個狀況是怎麽迴事?告訴我詳情嘛,尹妍~」


    自己明明曾用很過分的態度對她,但她仍露出笑容抱住自己。


    自己真的很幸運,擁有這麽多好朋友,真是個幸福的人!


    尹妍之前一直在想,今後得向很多人道歉,並說明許多事情才行。但照這樣看來,似乎不用太擔心。


    「跟我預料的一樣……不愧是一年三班的孩子們,做得很好。」


    總是從高高在上的立場觀察周圍人的班長——淩雅,如此喃喃自語。


    另外,這說不定是錯覺……但之前曾短暫銷聲匿跡、來自淩雅讓人發毛的視線,似乎又複活了……還是自己想太多呢?


    周、六日因為那場騷動的關係,準備工作幾乎沒什麽進展,因此社團從星期一開始便趕工製作社團發表會的資料,尹妍也盡全力彌補之前偷懶的部分,李娜還主動提議要幫忙。


    在發表會之前能準備好的資料,跟以前製作的成品相比,實在很難說是什麽優秀的成品。


    但是,經過詳細調查的內容本身,還有透過反覆練習學到的口頭報告技巧,再加上葉亞提議「你至少得做這些來補償」的表演,仍使社團的社團發表活動非常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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