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上午,考試結束之後,他立刻跟葉亞一起前往社團辦公室了。


    離開教室前,他曾跟尹妍說“一起去社團辦公室吧,畢竟你是社長”那時候,感覺尹妍似乎稍微的點了點頭。


    雖然可疑把她硬拉來,但是應該尊重對方的意願,所以沒那樣。


    下周就是決定社團命運的時間了。


    社團裏製作的小冊子跟模造紙都已經完成。


    接下來隻要練習口頭報告。


    聽說會來參觀發表會的人數,似乎已超過兩個班級的學生數,因此大家想透過練習盡可能地提升完成度,以便在正式發表時即使緊張也不至於失敗。


    一開始隻感到不安的發表會,現在變得稍微有些期待,因為他非常好奇別人會如何評價他們全力以赴製作出來的成品。


    李乘西想起初中時的社團活動。在反覆練習後,總算要迎接大會之前,那種交雜著不安和期待的獨特亢奮感——他沒想到會在社團再次體驗到這種感覺。


    現在前往社辦的腳步也會自然地加快,他想早點確認自從考試前禁止社團活動之後,一直沒有翻閱過的發表用資料。


    【畢竟那像是我們親手養大的東西嘛,在發表之前拍張照吧。】


    “啊。”


    自己熱血的想法透過感情傳導傳遞給其他四人了。


    “……李乘西,雖然我也很寶貝那些資料,但你實在太誇張,讓人不敢領教。”


    他的想法似乎讓葉亞覺得惡心。


    夏唯跟青山已經先到達社辦。


    但不知為何,兩人都沒有進社辦裏,而是呆站在門外。


    “喂,你們在做什麽?”


    葉亞詢問後,夏唯轉頭看向他們。


    隻見夏唯的臉龐——被淚水淋濕。


    “葉亞……李乘西……怎麽辦……嗚……”


    “夏唯?”


    李乘西忍不住大叫,急忙飛奔到兩人身旁。


    同樣轉過頭的青山,用蒼白的表情指著社辦裏。


    “……怎麽迴事?”


    李乘西訝異地窺探室內。


    隻見社辦裏被人破壞得慘不忍睹。


    長桌倒在地上,折疊椅也散落一地……不,這倒還好,畢竟桌椅並沒有壞掉,隻要歸迴原位即可。


    問題在於社團發表會上口頭報告要用的資料。


    發表用的模造紙被撕得七零八落。


    “怎麽會這樣……”


    李乘西搖搖晃晃地進入社辦,跪倒在地。


    他翻找著用破碎的紙張堆積起來的垃圾山。無論是繪製著全體圖的資料,或是按照個別景點製作的資料,全都無一幸免。


    “這是……我……拚命畫出來的東西……”


    夏唯顫抖著肩膀拿起一張紙片,那原本應該是可愛插圖的一部分。


    付出勢力的不隻有夏唯,那個大概是青山製作的部分,這個是葉亞、那個是李乘西製作的,還有這個則是之前尹妍製作的部分。


    雖然在五人之中,尹妍的作業量或許比其他社員少,盡管如此,這仍是研究社的五名社員一起努力製作出來的結晶。


    這些東西裏裝滿五人的汗水。即使扣除社團發表會需要用到這些資料的實際用途不說,它仍是無可取代的東西。


    「我們花費多少時間在這上頭啊……」


    震驚到想吐的地步。


    無論怎麽想,都不可能修複。


    青山發出空虛的聲音說:「是誰……門也有鎖好啊……剛剛才去教職員室拿鑰匙來開門的……」


    「社辦的鑰匙管理其實相當散漫,若要暫時拿走鑰匙是有可能的,」


    葉亞冷靜地如此迴答。才在想她的迴答跟憤怒的表情不搭時,果然不出所料,她的怒氣爆發了。


    「要是找到犯人……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葉亞將握緊的拳頭敲向牆壁。


    「……葉亞,你生氣也沒用啊……」


    至於李乘西,他絕望的心情則遠大於憤怒。


    「看到這種景象哪能保持冷靜,混帳!犯人究竟是哪個王八蛋!該不會是爵士樂團社那些家夥……」


    「那應該是……不可能的吧?對方也很認真練習,很難想像他們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話雖如此,但實在想不到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誰跟文研社有利害關係。還是他們在不知不覺問跟誰結下梁子呢?或是以犯罪為樂的愉快犯?


    迴想起大家一直努力到現在的作業過程,李乘西更覺得沉重。


    「怎麽辦……這樣根本束手無策……實在太過分……」


    夏唯一邊用袖子擦拭淚濕的臉龐,一邊低喃。


    室內變得鴉雀無聲,四人都無言以封。


    他們全被殘酷的現實擊倒。


    四個人都……


    這時,李乘西忽然心想,如果尹妍在場的話,她會怎麽做?


    尹妍的精神狀態也有不穩定的時候,因此無法每次都跟平時一樣,但是,倘若是處於氣氛帶動者的立場、擺出開朗態度的尹妍……


    「——我們重新來過吧。」


    李乘西這麽說了。


    他也很驚訝自己竟能說出這種話,即使這隻是拚死在逞強而已。


    「但是……下禮拜就是發表會……怎麽可能趕得上……」


    夏唯用細微的聲音低喃著。


    「我也沒力氣了……」


    青山同樣如此哀歎。


    「要做出一樣的東西確實很困難——」


    「但如果是簡易版的話,時間還很充足。」


    李乘西說到一半,葉亞便接著說下去。


    葉亞咧嘴露出的笑容,輕輕敲向李乘西的心口。


    那一瞬間,李乘西莫名想透過「感情傳導」和葉亞傳遞情感,雖然他大概可以猜得出葉亞在想什麽。


    「咦?但是,那樣子贏不了爵士樂團社吧……」


    麵對夏唯理所當然的疑問,葉亞用堂堂正正的態度搖頭否定。


    「你說的對,將會演變成一場激烈的戰爭。但是——」


    「那不代表我們一定會輸。」


    這次換成李乘西搶了葉亞的台詞。


    「哼!」葉亞笑一聲,繼續說道:「仔細想想,隻是口頭報告時用來引人注意的資料遭到破壞而已。既然如此,就靠內容和我們進行口頭報告的方式來一決勝負!」


    李乘西跟葉亞兩人合力掌舵,將社團帶往明亮的方向。


    隻見青山按著頭,發出「唔哦哦哦」的呻吟聲,讓人瞬間懷疑是否是什麽症狀發作了。


    「沒錯!一直垂頭喪氣也不是辦法!隻能向前進!」


    如此堅定地大叫之後,青山又小聲地喃喃自語:「……雖然我想變成能率先說出這些話的角色,但這條路似乎很艱辛啊……」


    接著,換夏唯用手臂按住眼睛。


    這是怎麽迴事?因為她跟青山的感情很好,才會采取類似的行動嗎?


    「唔唔……替剛才一直感到退縮的我注入活力吧!』


    夏唯大叫之後,接著說道:「雖然情況糟糕透頂,讓我難過得想哭,倒不如說我已經哭出來了,但是,現在可不是哭哭啼啼的時候!」


    夏唯將雙手十字交叉,吆喝著「好!」並放下手臂。


    「話說迴來,必須靠內容跟我們口頭報告的方式來一決勝負是可以肯定的,但是書麵資料用簡易版的即可這種想法,就某種意義來說,不是等於放棄了嗎?」


    夏唯這麽說道,並且露出笑容。用空手道的方式讓自己重新振作起來的格鬥少女非常堅強。


    「不管要熬夜或做什麽,我都會盡全力把資料弄得可愛迷人!我的鬥誌燃燒起來羅!可愛萬歲!」


    「喲,夏唯!你太帥啦!」


    青山也氣勢十足地應和。


    「請說我可愛!」


    大家的內心應該都被撕裂得慘不忍睹。


    可是,所有人都已經顯現出重新振作起來的樣子。


    雖然並非打從心底振作起來,但至少表麵上擺出振作的態度。


    這就是現在對他們而言必要的行動。


    應該可以斬釘截鐵地斷言,文化研究社確實變強了。


    他們強到有自信不會輸給任何人。


    李乘西說:「好,暫時別管找犯人的事,繼續進行作業。」


    「不過,等發表會結束之後,還是要找出犯人。可惡的犯人……就算你躲到地獄的盡頭,我也不會放過你!」


    「葉亞……你的表情跟反派沒啥兩樣喔。」


    「但是,不想個辦法查出誰是犯人並采取對策的話,又會遭到妨礙不是嗎?」


    「不愧是夏唯!著眼點就是不一樣—太帥……不對,太可愛啦!」


    「你還是加上帥氣這個形容詞,說我帥氣又可愛吧!」


    葉亞聽著夏唯和青山的對話,開口說道:「關於這點,隻要把製作的東西帶迴家便沒問題。」


    沒有放棄,而是向前看,思考著現在必須采取的行動,逐漸往前邁進。


    「那麽……」


    李乘西環顧社辦。


    首先要收拾散落的紙張,然後把桌椅放迴原位。


    這時——門伴隨著非常輕微的聲響打開,可以窺見綁成一束的頭發。


    隻見尹妍露出戰戰兢兢的模樣,試圖讓身體溜進社辦中,但中途停下動作。


    瞬間,她像是難以理解狀況似地皺起眉頭,然後驚愕地張大雙眼。


    尹妍的視線仔細巡視社辦的每個角落。


    她的視線捕捉到倒落的桌子、折疊椅,還有散落在地上的模造紙碎片。


    像是要將這情景烙印在眼裏一艘,深深凝視眼前的景象。


    然後,她沒有進入社辦便關上門。


    【絕對饒不了你!不管你怎麽道歉,我都不會原諒你把我以外的人卷進來!】


    這是尹妍發出的感情傳導。


    憤怒。憎恨。


    全是憤怒與憎恨。


    【要弄哭你嗎?還是讓你大聲求饒?要怎麽讓你償還才好呢?李娜!】


    視野染成一片鮮紅,沸騰的血液讓人感到暈眩。


    像是要將一切燃燒殆盡的漆黑火焰。


    自己的感覺被吞食、被支配,感覺好想吐。


    李乘西搖了搖頭,重新站穩腳步。剛才那一瞬間讓他不禁冒出冷汗。


    在遭遇過好幾次的經驗中,剛才那是強度最大的感情傳導。


    不妙——李乘西直覺地如此認為。


    如此強烈的沸騰感情,實在無法用理性克製。


    這股岩漿隻能透過爆發來解決。


    「快住手,尹妍!」


    葉亞對著尹妍已經離去的門扉大叫。


    「葉亞,該不會尹妍剛才的感情傳導——」


    「李乘西你也感受到了嗎?」


    李乘西點頭迴應葉亞的問題。


    「咦?發生什麽事?」


    「尹妍……難得她過來社辦……卻突然看到這種慘狀……」


    從青山和夏唯的語調判斷,剛才的「感情傳導」似乎沒有發生在這兩人身上。


    李乘西向葉亞說:「葉亞,那股憤怒……」


    「很不妙啊。要是不阻止她,最糟的情況下,說不定會演變成傷害事件。」


    「要追上去嗎?」


    「啊啊,唯跟青山先清理一下社辦。走羅,李乘西!」


    李乘西跟葉亞飛奔而出。


    「為什麽不請夏唯跟青山幫忙呢?」


    離開社辦後,李乘西馬上詢問葉亞。


    「……我想尹妍應該不希望這件事傳開來。」


    的確,剛才的感情並非什麽美好的情緒,不僅不符合永瀨給人的印象,她本身應該也不太希望讓別人知道。


    兩人走下社辦大樓的樓梯。


    「而且我心裏有數,知道該怎麽搶先那家夥一步。」


    葉亞說完便拿出手機。


    「依照她那種抓狂的方式,應該無法做出冷靜的判斷,隻是四處奔波尋找而已……啊,淩雅嗎?抱歉,突然打電話給你,你知道李娜的手機號碼嗎?」


    的確,如果知道尹妍的目的,要搶先她一步並非不可能的事


    「嗯……謝謝你,之後再好好跟你道謝。」


    葉亞講完電話,說著「她現在會用簡訊將號碼傳過來」,並收起手機。


    「不過,我原以為她一定會要求些什麽,沒想到她竟然連原因都沒問,便答應將李娜的手機號碼告訴我,簡直像是了解情況有多緊急一樣……」


    不愧是淩雅,連看場合的能力都是一流的。


    「不過為什麽是……李娜呢?」


    李乘西感到不解,一個人喃喃自語。


    那兩人是否有什麽過節呢?畢竟李娜一直在煽動其他人對尹妍產生反感,而且尹妍似乎斷定李娜正是弄亂社辦的犯人,她為何能如此肯定?


    「來了嗎?」


    葉亞再次打開手機,按下李娜的電話號碼。


    由於李娜還在學校裏,雙方很快就會合。


    「突、突然打電話給我,有什麽事嗎?還把我叫到校舍後方。」


    李娜一邊用手指梳理褐色長發,一邊問道。


    「因為你似乎會麵臨一點危機的樣子。不過別擔心,即使那家夥來了,我們也會阻止她。」葉亞迴答。


    「那家夥是……誰呀?」


    李娜異常地心浮氣躁,舉止也有些可疑。


    「就是……尹妍。」


    葉亞刻意賣一下關子才說出名字,隻見李娜非常害怕的模樣。


    該不會弄亂社辦的人,當真是她吧?不,事情還沒有定論,李乘西這麽心想,將湧現的憤怒壓抑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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