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大家之間好像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從昨天開始,尹妍就在想自己是否不要外出比較好啊。


    畢竟,昨天在超市,她差點做了偷竊那種事情。


    她總覺得自己外出的話,隨著情緒變化,會做出比較壞的事情。


    她也考慮過在家裏上課,不去學校。


    但是,如果自己一直呆在家裏的話,大家會更加擔心她的吧。


    何況,之前一直將自己關在家裏的夏唯都去上學了。


    她如果也像夏唯那樣,將自己關在家裏,不去學校,可定不好。


    尹妍想到的是自己保護自己。


    其他的事情她目前也考慮不了那麽多了。


    到了學校,夏唯便走到她身邊,跟她說話。


    她甚至特地來告訴尹妍:“如果你是因為對我說了太重的話而感到內疚的話,就別在意了,我沒關係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用言語傷害我的。”


    即使如此,尹妍還是笑著對夏唯道歉認錯。


    夏唯道:“尹妍,不需要這樣啊,你並沒有錯。”


    夏唯的臉上帶著真心的笑容,令尹妍有些錯愕。


    除此之外,李乘西,尹妍,青山都來找她說話。


    大家都安慰尹妍,要她別太勉強了,希望她能一起去社團辦公室,大家在一起。


    尹妍在感到慶幸的同時,不想失去的念頭也更加強烈。


    現在的自己沒有自信去那個場所。


    所以,瞄了一眼四人應該正聚在一起的社辦大樓之後,便獨自一人迴家。


    ……


    葉亞一迴到家裏,便一個人鬱悶地在網路大海中打發時間。


    她稍微想起以前的事。


    不相信別人、極端地築起牆壁,盡管構築出校園生活不會有所不便的人際關係,卻沒有一個可以稱之為朋友的人——那是不久之前的過去。


    翻開初中的畢業紀念冊,姑且不論大合照或個人大頭照,不過,竟然沒有半張自己有好好人鏡的生活照,僅有少數幾張隻拍到邊邊的照片。


    這世上根本不存在初中時代的自己跟朋友狀似親昵的紀錄。


    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原本就不存在自己跟某人狀似親昵的瞬間。


    一直以來都不曾在意過這件事。


    但不知為何,現在一想到這件事,胸口就開始覺得痛苦。


    自己是什麽時候變成這麽軟弱的人呢?


    在天色完全變黑之後,母親敲了敲房門。


    還在想是什麽事,結果她竟然說:“你的導師來家裏羅。他說有點事想跟你說……你該不會是闖了什麽禍吧?”


    原以為這是在開玩笑,但那家夥真的從母親身後現身。


    那是一年三班班導兼文化研究社顧問,有著李騰外表的存在。


    他的眼睛張得比平常大,肩膀也比平常挺,但跟平常真正的李騰相比之下,毫無生氣這點可說是一目了然。


    有著死魚眼的忘憂草就站在那裏。


    總之,葉亞先說著沒什麽大事並把母親趕出房間,然後再三提醒她不要端茶或點心過來。直到母親不情不願地點頭答應,葉亞才關上房門,並用門閂讓人無法從外麵開門,接著跟那家夥麵對麵。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啊!”


    葉亞一邊留意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一邊抱怨。


    “啊啊……小心不讓任何人聽見,是很明智的判斷……”


    那家夥在一瞬間便恢複忘憂草平常的氛圍。毫無幹勁跟活力的態度,超越限度地以全身表現出來。


    忘憂草的出現讓葉亞的房間一口氣變成異世界。


    這狀況是怎麽迴事?


    基本上應該會放置他們不管的家夥,為什麽會出現?


    是為了采取什麽行動,還是說——


    “該不會已經結束……應該不可能吧?”


    葉亞裝出從容的樣子詢問。


    為何?為什麽?該怎麽做才好?


    雖然疑問接連不斷地湧上、腦袋變得混亂,但不能因此分心。


    「還沒有要結束的樣子呢……」


    慵懶到讓人背後冒起雞皮疙瘩的惡心聲音,降落在房裏。


    仿佛自己的領域遭到侵略一樣,感覺非常思心。


    不過,忘憂草似乎沒有突然要攻擊的樣子,因此葉亞暫時鬆一口氣。當然,她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不然有什麽事?快給我滾出去啦。」


    「哎呀哎呀……你還沒察覺到嗎……或者該說是你不記得了呢?葉亞同學……我不是說過如果必要的話,會弄得更有趣一點……」


    「……前提是我們把自己關在家裏的時候吧?」


    「咦?我是那麽說的嗎……算了……怎樣都無所謂啦,因為……葉亞同學現在……不也算是半個自閉族嗎?」


    「唔!我沒有自閉到那種程度吧,而且我也有每天去上學啊。」


    葉亞勉強地迴話,同時起了雞皮疙瘩。她重新體認到他們真的被忘憂草觀察著。


    「不過葉亞同學真的很有趣呢……很有觀察的價值哦……」


    「……那又怎樣?你有什麽目的就快說。你應該不是來閑聊的吧?」


    「閑聊?啊啊……不過,說不定是有點接近呢……隻不過我……是前來動搖你罷了……」


    「……來動搖我?」


    葉亞還無法掌握狀況。


    「啊啊……我說過會稍微幹涉吧?因為被人發現我太偷懶……奇怪,我沒說過嗎……那我現在說了……就是這樣。」


    「別開玩笑,而且……你說被人發現自己太偷懶,表示你還有上司嗎?」


    「啊?天曉得呢……」


    那沒力的聲音還是一樣讓人火大。


    「不過葉亞同學……似乎挺難受的……」


    雖然葉亞稍微猶豫著是否該承認,卻隨即發現這根本沒有意義而作罷。


    「……托你的福啊。」


    忘憂草想從自己身上套出什麽話嗎?雖然試著看出他的企圖,但他的表情並未表現出「虛無」之外的任何感情。


    「……為什麽會那麽難受呢?」


    「還不是因為你搞出衝動這種荒唐現象的關係!」


    「別那麽說……我不是那個意思……該怎麽說才好呢……為什麽你會如此珍惜那個有同伴在的空間?若是覺得麻煩……隻要破壞掉不就行了嗎?」


    唿吸瞬間停下來。


    他已經看穿這些事情嗎?


    雖然對方提出隻要破壞即可的甜美誘惑——但自己不會上鉤,不可能上鉤。


    「目前在我心中,最重要的就是那個空間……我怎麽可能主動破壞它?」


    沒想到首次講出這句台詞的對象,竟然會是忘憂草。


    「……啊啊,這份決心似乎很堅定呢……什麽啊……隻要破壞掉那裏,照葉亞同學目前的精神狀態來看,接著就是毀滅整個世界啦……我本來是期待會變成這種發展呢……」


    「我才沒有趣到會搞出那種懸疑漫畫一般的事態……你的想像力是怎麽迴事?」


    這家夥究竟是何方神聖?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啊啊……最後就這樣動搖你一下吧……你最重要的東西真的是那個嗎?」


    「……什麽?」


    「葉亞同學心中……是不是還有一個同樣重要的存在呢?」


    「……沒有那種東西。」


    怎麽可能有比那個空間更重要的存在。


    不可能有的。


    「別這麽說……不是有嗎……拚命想裝作沒注意到的家夥啊……你是覺得若是表現出來……就會破壞掉那個場所……」


    「閉嘴!」


    葉亞大叫,打斷忘憂草的話語。她已經沒有餘力在乎必須小聲說話這件事。


    「啊啊……這樣已經是完全意識到了呢……一旦意識到就再也無法迴頭羅……大概已經逃不掉了吧……」


    住口、住口、住口。


    自己唯一的期望就是守護那個空間。


    之後才湧現上來的那種心情,隻不過是一時糊塗。


    沒錯,一定是這樣。


    別再增加需要在意的事情。


    自己會撐不下去的。


    「哎呀呀……竟然會這麽有效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啊……說不定已經接近了……會變成什麽樣子呢?我很期待哦……」


    忘憂草用明明渾濁卻又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注視著葉亞。


    她發不出聲音。


    葉亞按住胸口,內心跟腦袋都一團混亂。


    在這期間,忘憂草隻是默默地站在那裏。


    過一陣子,忘憂草又再度開口。


    「啊啊……既然我已製造出自己努力過的事實,那可以打道迴府羅……」


    所以,他到底想做什麽?既然要迴去,為什麽不早點迴去?實在搞不懂,真是莫名其妙。


    「像這樣扭曲人類……你到底想做什麽?」


    葉亞擠出聲音詢問,但對方明明不可能迴答的。


    不過和預料的相反,忘憂草竟然迴答這個問題。


    「……那我有一件事想問你,人類現在的型態是最理想的型態嗎……不過,你不用認真去想也無妨啦。」


    真讓人莫名地感到火大。


    「哎,我可以揍你一拳嗎?」


    「……我隻要在挨揍之前讓這個人恢複意識就好……」


    真是讓人作嘔的對話。


    既然要出去,真希望他快點離開。


    明明說過隻會在旁觀察,卻又跑來這樣動搖自己。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個問題。


    「……你也打算去找其他人嗎?」


    聽到這番話,忘憂草稍微揚起嘴角說「還真是有趣呢」。什麽跟什麽啊?


    「不用擔心……這是葉亞同學才有的特別訪問……倒不如說……你認為這麽麻煩的事我會做好幾次嗎?」


    「怎麽可能……既然如此,為什麽你要跑來我家?在學校裏也可以找到談話機會吧?」


    葉亞發著牢騷。


    用其他話題填滿腦袋後,感覺輕鬆了一點,感覺自己稍微找迴堅強的葉亞。


    「哎呀哎呀,但那實在不容易……倒不如說……像這樣子也很有趣吧?」


    「哪裏有趣……而且,你為什麽每次都用李騰的模樣出現?既然你能夠附身到任何人身上,也可以找其他社員,或是我的家人吧?」


    葉亞這麽一問,忘憂草便露出呆滯的表情,稍微僵住了,


    「因為……即使自己的記憶產生空白,也絲毫不會在意的人實在很少見呢……」


    總算可以理解了。


    「啊啊……為什麽我說要迴去之後又說了這麽多話呢……而且淨是一些無關緊要、對我沒有好處的事……啊啊……真是搞不懂。因為搞不懂,所以我告辭啦……請你不要太自閉哦……不然我說不定又得采取某些行動才行……」


    有著李騰外表、自稱為忘憂草的存在,最後留下最差勁的台詞之後便離開房間。為了以防萬一,葉亞一直從後麵監視著他,直到確定他離開家裏為止。


    之後,葉亞從房間窗戶謹慎地目送他離去的模樣。


    ……


    因為那家夥的緣故,必須注意的事情又增加了。


    自己明白可能的話,最好是忘得一幹二淨。


    可是,她已經完全意識到無法敷衍的程度。


    即使不願意、即使想消除,那份心情還是會無可救藥地在胸口發疼。


    自己其實沒有資格想這種事。


    像自己這種人不應該有這種想法。


    光是有容身之處就已經很了不起。


    所以才不想放手。


    如果將這份心情表露出來……


    不行,一定要避免那種情況發生。


    因為,到時自己會再也無法迴到那個空間。


    五角形將會崩壞。


    所以必須設法隱瞞到底。


    自己能夠忍耐嗎?能夠撐過去嗎?能夠敷衍過去嗎?能夠保護嗎?


    總之,絕對不想破壞。


    從夏唯開始來上學後的這三天,無論對李乘西或其他社員而言,都非常平穩地過去了——至少在李乘西所知的範圍內是如此。


    雖然有時也會發生衝動,但沒有產生會留下後遺症的問題。


    或許是李乘西等人脫離之前關係緊繃的狀態,因而帶來安心感和觀點的變化,結果發揮出相當正麵的效果。


    隻不過葉亞仍然跟大家保持距離。


    然後到了星期五,校外教學當天。


    天氣十分晴朗,是個風平浪靜的好天氣。


    李乘西一到學校,便發現已經有相當多穿著便服的一年級學生在操場集合。明明在學校,大家卻都穿著便服,總覺得有點不習慣。


    四處飄散著興奮浮躁的氣氛。隻不過有一部分女生不滿地抱怨著因為要步行,不能打扮得太漂亮。


    李乘西在視線前方發現一個團體而往前進。


    尹妍穿的是條紋t恤並披著附帶軟卡其布帽子的外套,沒有故作成熟的自然裝扮看起來像個大人一樣,充滿魅力。


    夏唯身穿格子底的寬鬆襯衫連身裙,這身打扮不但考慮到活動的方便性,也兼具女孩子特有的華貴。


    葉亞則是身穿以黑色為基調的毛衣,配上強調著修長的褲裝。雖然是十分簡單的裝扮,但穿在模特兒身材的葉亞身上,看起來便非常時尚,像是會刊登在雜誌上的廣告一樣。


    還有穿著連帽上衣的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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