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幕幕重現眼前,寧隨遇空空如也,有那一刻她什麽情緒也沒有。青魅離去,低眼看了石桌的錦囊裏麵裝著指甲,她的,曾經拔下來,她仿若全身力氣被抽幹一般,連連小小的錦囊都無法打開,沒有勇氣、她不敢,膽怯、懦弱了……


    右臂仿佛是空的擋住眼睛,既像笑又像哭。想昏昏噩噩的過日子,終究不能。


    菊花搖曳得更歡,大風卷起枯葉,遠處天際烏雲翻騰。


    侍女察覺情形不對,忙道:“要變天了,我們迴去罷王後。”


    她抬手給了自己一掌淩厲的耳光,沙啞,“你走吧,我自己呆會。”


    猛地清脆的巴掌聲,五指印明顯,火辣辣疼卻意外暢快,侍女不可思議望著寧隨遇受到驚嚇,跪倒在地,“王後請同我迴去。”


    “我讓你迴去?聽不懂!”


    侍女趕緊起來,縮著脖子快步遠去。


    寧隨遇紅著眼睛看侍女背影消失,她想若是玉嬈一定會勸她迴去。支著額角,五指深扣進頭皮裏,涼亭裏傳來一個女人悲慟的哭泣,那是種毫不掩飾的釋放、絕望的低泣,時而又像諷刺放聲大笑。


    淚痕順著流過她臉頰,沾濕衣領。


    雨滴落到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草地裏、花瓣裏,碧湖紛紛起漣漪,狂風卷起枯黃的樹葉。越落越密集,大片的雨滴拍打琉璃瓦,遠方宮闕煙雨朦朧。


    九個月朝夕相處的生活讓她忘記,給她一種和諧的假象,陸文曦還是陸文曦是匹狼永遠不會變。


    糊塗過也是過對吧,寧隨遇,即使當禁\l也沒關係,至少他對你好點了。她想她又不是狗幹嘛感恩戴德,這時忍不住笑出聲,任何東西被打過一次總會記住她那?陸文曦傷害不止一次。


    難怪總不肯接受陸文曦,自個不記得事身體會幫你記著,一一告訴你,這都是有原因的。


    寧隨遇顫抖的手抓緊錦囊握到變形,瓢潑雨水後背全濕了,指尖冰冷,也不及心裏千分之一的冷。


    ——“玩物啊,你還需怎麽解釋?嗯?”


    “什麽?保護你,你認為你有什麽資格?”


    陸文曦都說過了她居然不記得,寧隨遇想笑流出來的都是眼淚。


    寧隨遇扶著石桌勉強站起,身形趔趄險些栽倒,搖搖晃晃走進漫天大雨裏,打得睜不開眼,打在身上可以聽見聲響。


    一步步走著,其實她挺好就是多了塊醜陋的胎記。因為這塊胎記“寧青瀾”嫉妒胞妹,奪了名字改叫“寧隨遇”,她想叫寧隨遇嗎?不是,她在意的是自己為何這麽醜?


    嫉妒是把可怕的雙刃劍,既傷己又傷人。寧隨遇生來便知道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有些人一出生便自帶的光環,也許你終極一生也不會得到,或者奮鬥半輩子剛到別人的起點。甚至你連看都看不到那些人過著怎樣優越的生活。


    寧隨遇想如果有輪迴上輩子她肯定犯了滔天罪惡,不然怎麽會淪落這份上。她要是死了便好,沒有寧隨遇這個人也沒關係。


    她走迴宮殿。侍女看到王後冒雨許多侍女有的舉著大傘衝出來帶寧隨遇迴去,立即四五個侍女幹毛巾擦拭。


    服侍她沐浴寧隨遇搖頭說不必了。一盞茶功夫換了套舒適柔軟的衣服,並攏盆炭火放寧隨遇腳旁,支起花雕格子窗這雨不見小反而越來越大,朦朦朧朧水霧。


    侍女要關窗寧隨遇出聲,“不用,你們先下去吧。”


    她們麵麵相覷一眼,低眉順眼退下奢侈華麗宮殿瞬間空曠。


    王城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陸文曦睡覺時任何人不能打攪,侍女沒膽子通報。


    過了會,侍女端碗薑湯小心放桌子處,悄無聲息退下。


    涼風吹動起她耳畔旁的發,素手端那碗散著熱氣的薑湯盡數倒雨裏。


    他忘了有多久沒睡過這麽沉過,夜幕裏淅淅瀝瀝小雨似銀針迅速飛落,陸文曦摸了摸身旁毫無溫度,問聲,“王後那?”


    侍女淺淺行禮,低頭謙卑告退。


    素色的衣裙逶迤垂地,襯得她病態的膚色接近透明,後麵漆黑無盡的夜幕,小巧瑩白的足裏麵透著粉紅站冰冷的地板上,黑琉璃的眸子荒蕪死寂。衣裙下擺盛放菡萏繡工精巧。


    陸文曦覺得她夢幻頃刻便要如雲煙般乘風消散。


    她的眼紅腫應該哭過仿佛上了妝,陸文曦知她經常愛哭沒多想,歪著頭看她,“過來,我想親親你。”他的笑容似曇花一現靈動而美麗。


    實實在在抱著她,身軀冷得像寒冰。反握小手取暖。


    寧隨遇恍恍惚惚躲開了,沙啞的聲音從嗓子眼擠出,“頭痛,不想要。”


    吻落她鬢發,陸文曦漂亮修長的五指抽開腰間係的蝴蝶結,撩開素色衣衫,平放柔軟的床榻,冷清的紫眸專注凝視。


    陸文曦將礙事的長發放腦後,展現眼前起伏迷人的曲線,輕輕摩挲。


    這種感覺寧隨遇從未體會過的仿徨、無助……她反抗不了陸文曦,曾經受過的疼痛都忘了嗎?她是人也怕疼。


    “你放過我。”寧隨遇伸手碰上絕美的臉,眼眸籠起淡淡水霧,殷切注視,“陸文曦,我們結束這段關係罷,我不想這樣。”


    陸文曦不以為然,迴抱住她棉質的寬大袖口,“那可不行,締結契約後不是你想分開就分開。”


    他帶粗繭的拇指動作溫柔的擦淚,像極了繾綣的情人,寧隨遇才知早已淚流滿麵。她有時候都佩服自己哪來那麽淚,心裏痛苦需要發泄,自小懦弱無能哭泣也算得上釋放的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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