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金屬甲胄碰撞的鏗鏘金屬聲,裹著灰黑披肩的菲爾蘭德子爵,大步邁在內城外圍這條陰暗汙穢的小巷石板路上,麵色陰沉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在白天被瑪格麗塔那賤女人狠狠敲了一筆之後,到了晚上,他又被他們那位親愛的陛下用一道命令硬生生從床上的三個女仆身邊拽起了身,以親衛名義帶著一隊士兵來這乞丐屍體和糞便堆積在一起的鬼地方,搜查什麽爆炸聲源頭。


    這美好的一天可真他馬的見了鬼!


    菲爾蘭德直在心裏大唿晦氣。


    而路上的行人們見到洶湧著如浪濤般掃蕩周邊酒館、女支館的衛兵們,臉上的表情那才真叫見了鬼,一個個跑得飛快。


    城衛兵們以菲爾蘭德為首,一個個按小隊分組進入酒館和小店,配合得十分默契。


    因為這裏是維吉瑪,所以這些尼弗迦德軍營老油條最喜歡的就是這類‘三無’掃蕩節目——無限製、無規則、無理由。


    每來上那麽一次,他們兜裏就能狠狠的補充上一筆足夠揮霍一兩個月的大錢。


    至於這些錢背後代表著多少次類似或不同的家破人亡——除了那些死人之外,誰在乎呢?


    菲爾蘭德雖然出身貴族,但他同樣是通過軍功才拿到現在的爵位,自是清楚其中的門道。


    因為這些臭蟲們必須給他抽四成,否則下次軍需官就會讓他們知道自己在沒有周薪的情況下能靠吃屎活多久。


    這種規矩,在尼弗迦德軍隊裏從上到下,幾乎形成了一條完整的產業鏈。


    現在,被強行從床上和溫柔鄉裏拽出來的菲爾蘭德子爵,也隻能靠著這場清掃之後能拿到的那筆微薄酬勞聊做安慰了。


    一邊想著,菲爾蘭德子爵一邊摩挲著中指上散發著黯淡光澤的金色指環,心中默默感歎。


    ‘賺錢可真是件辛苦活。’


    ‘竟然還要自己收錢。’


    正自顧自的歎息著,身後又有一隊士兵衝進一家沒那麽喧囂,卻亮著明燈的小酒館裏。


    菲爾蘭德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甚至還在心底嗤笑一聲。


    這群蠢貨還真是饑不擇食。


    念頭剛剛閃過腦海,耳邊忽然響起一聲有如雷鳴般的爆破轟隆響。


    “轟———”


    菲爾蘭德被震得一怔,本能的迴頭看去,就見一個身材高大、流浪騎士打扮的栗發壯漢單手握住一個全副武裝士兵的脖子,像拎小雞兒似的舉起來,提在半空。


    在他腳下,呈衝擊波擴散狀鋪灑開的木質碎屑與石塊紛紛零落,剛剛衝進去的士兵們也身形扭曲著倒了一地,看那艱難痛唿掙紮的模樣,應該是死不了。


    隻是痛唿聲略有些瘮人。


    菲爾蘭德迴過頭,先是本能的往護衛身後一縮,但又想起自己身邊可帶著幾十個全都是職業者的士兵,立刻便昂首挺胸直起了腰板,略顯尖銳的聲音陰陽怪氣。


    “我就說,陛下對待泰莫利亞的這群刁民還是太過仁慈!對這些刁民,就該用一場大屠殺讓他們明白尼弗迦德的威嚴為何不可侵犯。”


    說著,菲爾蘭德一邊高傲的抽出腰間細劍,用那鋒銳的劍尖蔑視般的點了點眼前的男人,


    “賤民,你就是那該死的麻煩製造者吧?你可知道你耽誤了菲爾蘭德大人多少寶貴的時間?嗯?你這不可理喻的蠢東西。”


    菲爾蘭德嘮嘮叨叨的抱怨了幾句,擰頭朝身邊的士兵們喊,


    “你們在看什麽?趕緊把他抓住獻給陛下啊!難不成要我親自上嗎?快點!”


    正唿喊著,菲爾蘭德忽然發現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


    低頭一看,自己胸前的精神防護胸針正閃爍著微弱的光。


    周圍的士兵們紛紛站在原地。


    仔細去看的話,隱約能看到他們的雙腿在顫,有的甚至連站都快站不穩。


    菲爾蘭德心中一凸。


    嗯?


    不等他腦中轉過彎兒來,那塊品質本就不怎麽樣的精神防護胸針忽的裂開一條細縫,菲爾蘭德腦中驀的一震,仿佛有顆魔法地雷塞進腦子裏瞬間炸開,直接連通了不斷顫抖的精神和身體。


    膀胱和括約肌好像都有那麽點不太受自己控製了。


    那個剛剛還在自己眼中顯得普普通通的男人,此時竟是威嚴如端坐在皇位上的陛下一般,手持權杖、頭戴皇冠,目光所指,無不臣服。


    令人直欲戰栗。


    菲爾蘭德兩腿一抖,比身邊的那些大頭兵還要不堪,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能勉強站住,還是因為兩腿肌肉已經僵硬了。


    然而,站在空地中央的博爾奇卻是連看都懶得多看他一眼——這種身上連元素波動都幾近於無的廢物,隨時都可以順手捏死,沒什麽對話的必要。


    “出來。”


    博爾奇麵向空處,看似莫名其妙的喊了一聲。


    “啪啪啪啪......”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伴隨著一陣響亮的鼓掌聲,就見那空處忽然如扯開幕布般,露出裏麵隱藏的幾道人影。


    為首的,是一個留著一頭金色短發,身穿長袖皮質風衣,戴著手套的男人。


    在他身邊除了兩個身材壯碩得直如熊羆,身著重甲、手持大劍的護衛之外,還站著一個身穿長袍的禿頂男性術士。


    然而,無論是護衛還是術士,站在這麵容剛毅板正的男人麵前,卻都隻得淪落為陪襯,單論氣場就被穩穩壓蓋過去。


    而且,即便是在如此狂暴的龍威範圍中,這男人也始終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沒有絲毫動搖。


    聲音沙啞低沉。


    “很抱歉,讓您看到了尼弗迦德不那麽美好的一麵。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馬賽·符裏斯。亦或者,您也可以叫我——符裏斯親王。”


    博爾奇凝目,眼眶裏顯出一雙金色豎瞳,默默看了他身邊的幾人。


    “22級傳奇戰士,20級傳奇狂戰士,18級高階術士。”


    “還算不錯。”


    符裏斯親王麵上那板正的笑容微斂,鷹一樣的眸子直視博爾奇。


    博爾奇的聲音緩緩在場中蔓延開,低沉而平靜,仿佛敘述的是最簡單不過的事實。


    “在你們敢冒犯這位大人的那一秒,就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符裏斯親王的瞳孔猛然一縮。


    身邊的傳奇戰士立刻抽出大劍,站在他身前做守護狀。


    博爾奇原本就足有一米九多的強壯身體再度膨脹,肌肉擴大繃緊的同時,原本那人類的外表逐漸褪去,露出一身金色的龍鱗,背後鼓起一雙肉翼,麵部拉長變形化作半長吻。


    “果然,是巨龍麽?”


    符裏斯親王見到這一幕低聲暗道。


    不過他的心中並不如何緊張。


    雖然他從未見過,但是,即便是傳聞中實力極其強悍的巨龍,也一定有其極限。


    更何況,他這次可是帶了足足三位接近傳奇級別的職業者,就不信會幹不死......


    “轟———”


    不等符裏斯親王有所反應,就見擋在他麵前的那個戰士驟然間仿佛受到了什麽難以承受的衝擊,整個人如同炮彈般從原地消失,在堅硬的石板地麵上拖拽出一條長長的擴散狀溝壑,從遠處看去,像是跟被狗啃了一樣。


    耳邊炸開一道震耳欲聾的轟鳴響。


    連他那一頭後梳大背頭都被掀起的颶風扯成了拉風的形狀。


    化作半龍形態的博爾奇扔掉手中拖拽著的戰士,砸在地上裹挾著一層土浪,小巷街道裏稍微廢舊些的房屋都在這一震動中轟然倒塌,掀起大片大片的煙塵。


    身著重甲的狂戰士立刻抽出大斧咆哮著朝他的方向躍起足有十幾米,雙刃大斧高高舉過頭頂,兩米多高龐大強壯的身體連帶著一身厚重盔甲足有將近一噸的重量,自半空中環繞著氣浪俯衝而下。


    在他身後的術士則是揮舞術杖低聲誦念了好幾個音節,那狂戰士和他自己身上同時都是一閃,耳邊響起清越的鏗鏘盔甲聲。


    【護甲咒:威倫諾瑞德之盔】


    博爾奇麵對他那燃燒著火光的巨斧則是不緊不慢,看似貼著斧刃邊緣,實則恰到好處的側身避開這一擊。


    在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龍爪五指並攏,指尖甲如同五柄鋒銳的小刀,像紮透紙板般毫不費力的洞穿了外層的護甲咒。


    不過,借著護甲咒拖延的那短短一瞬,暴躁的狂戰士立刻意識到了敵我差距,動作極快的以金屬長斧柄橫欄而去,包裹著血氣的赤紅斧刃在幾乎肉眼可見的激浪狀液化空氣裏超高速拖拽向下。


    連音爆都追不上二人的動作。


    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的超高速交錯間,那狂戰士卻隱約見到博爾奇臉上咧起嘲諷似的笑。


    還未等他反應,就感覺手中大斧猛地被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拽了一下,連他的身形都止不住一個踉蹌。


    而後,就見博爾奇一把抓住斧柄,像是搶奪小孩子玩具一樣輕而易舉的從那狂戰士手中將大斧拽過來,一腳踹在對方胸口。


    足有三指厚的特殊合金重甲就在這一腳之下驟然凹陷,那狂戰士嘴裏驀的噴出一口血來,整個身體都被踹進地裏。


    巨大的衝擊力在他撞進石板路地麵之後,將周圍的平實板塊也撐得高高鼓起,四麵八方的地塊都像是膨脹般裂開,帶著一陣陣轟隆隆的響。


    博爾奇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滯,腳下擰步、轉身,連在高速中的赤紅都沒來得及褪去的大斧在這腰力與臂力的共同作用下卷著風浪向著身後的方向輪舞而去,刮過空氣的斧刃好似在海麵上劃開一道長長白浪的船。


    在他身後,剛剛從地上躍起,向博爾奇背後揮劍的戰士一臉茫然。


    戰斧橫向著掄起劈落到他腰間,伴隨著一陣貓爪劃過黑板似的刺耳金屬撕裂響,這斧刃竟是硬生生將他的盔甲從中段撕開,剖出大抔大抔的黏稠鮮血,連帶著長劍都被一擊折斷。


    博爾奇拎著斧刃已然磨鈍的大斧,那巨大的體型與長斧相對比,好像是正常成年人拎著把菜刀一樣。


    符裏斯親王站在原地,依舊是那副板正嚴肅的麵容,隻是脖子上那鼓起的喉結正止不住的上下滑動。


    非常隱蔽的表現著自己的緊張。


    “先、先生。我想我們......”


    博爾奇理都不理,像是拿著菜刀一樣高高舉起大斧,身上金色的鱗片隱約泛著光。


    “我們還有的談!!!”


    “博爾奇。”


    掄斧的動作戛然而止。


    斧刃剛好停在符裏斯的額頭上方三寸。


    符裏斯親王的脖子一僵,板正嚴肅的臉上,一雙眼睛呈對眼兒狀看著停在自己腦袋前的鈍磨斧刃,目不轉睛。


    鏘啷。


    大斧被隨手摔在地上,符裏斯親王的一雙對眼兒也差點跟著摔在地上。


    “先生。”


    博爾奇朝著小酒館的方向微微躬身。


    韓白衣拿著獅鷲後腿大棒骨從安靜的酒館裏走出來,看了看像是被史前腕龍群肆虐過似的地麵,又看看吐血不到三升的狂戰士和戰士,一臉無所謂的擺擺手。


    “和善點,不吃虧。”


    “好,先生。”


    見韓白衣迴到酒館繼續啃肉,博爾奇表情核善的直起身,身形重新迴縮成人類的狀態,看向符裏斯親王和他的保鏢們。


    “抱歉,剛剛沒問清楚。”


    “你們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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