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以殺人,在常人看來似乎十足的不可思議,但是對處於神化狀態下的韓白衣而言,不過是一個念頭。


    時來天地皆同力,大抵就是這麽種感覺。


    跟開了d遊戲控製台似的。


    隻是,不知怎麽,即便是殺了性情扭曲,在遊戲中占據較大劇情篇幅的梅菲斯特,韓白衣心中也沒有太多波動。


    反應也僅僅是‘嗯,他死了’。


    簡潔樸素。


    不但如此,大概是因為太過簡單的關係,在完成救人、殺人的過程之後,韓白衣心中莫名就產生了一種隱約的虛無感。


    說不清也道不明。


    隻是感覺,如果是人的話,做什麽事情似乎都不應該這麽‘簡單’。


    一個念頭就能做到一切,擁有這種能力的人,真的還算是‘人’麽?


    在迴到現世之後,他還能擁有這種力量嗎?


    然而,僅僅是想到這一點,他心中竟是驀的生出一股幾近本能的抗拒感。


    在感覺到這一點之後,不斷在街道廢墟中出現又消失的韓白衣忽的停下步子,靜靜看著自己的掌心。


    目光幽靜深邃。


    他忽然開始反思一些事情。


    在隻狼世界中經曆過無數次死亡與殺戮,麵對過燭龍那般的龐然大物,又在明日方舟世界經曆過兩次難以言說的黑暗與孤寂,麵對過一次又一次的廝殺,而後更是通過大量靈機給自己的精神力加點。


    不誇張的說,現在的他,單論意誌力而言,即便是放在現世的人類標準中,也算得上頂尖一級的水準。


    他能在自我意願的驅使下,控製自己的絕大多數行為。


    甚至連閃靈和斯卡蒂脫得半遮不漏的睡在他床邊,他都能保證自己的八小時睡眠時間。


    韓白衣一直以為,無論他穿越到哪個世界,這份意誌力都是能令他受用無窮的寶藏。


    然而,就在剛剛那一瞬,在他自以為自己的力量已經超越人類所能包容的範疇時,韓白衣引以為傲的意誌力,卻給他臉上掄圓了一個大大的巴掌。


    貪婪。


    不願放棄手中已有的力量。


    不想麵對未知的可能性。


    韓白衣抬起頭,看著天空中那覆蓋了整座切城,照耀著天空的繁複華麗的陣勢。


    一座連著一座的高塔依舊佇立在切爾諾伯格之上,仿佛能直通到天際,與那天空上的大陣接軌。


    連漸漸昏暗的天空都被照亮。


    哪怕他僅僅是站在這裏,四麵八方都有無窮無盡的靈機被不斷轉化,而後匯聚到他身邊,形成一股接連著一股的權能。


    沒錯,就是權能。


    在術式達到了近乎念動而法隨的程度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某種‘程序’,而是一種可以被操控的意誌。


    相比於術式,韓白衣更願意用權能來稱唿這種能力。


    係統麵板上的數字早已不再增加,但是韓白衣卻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斷的拔升。


    不過,既要提升力量,還要不斷壓製那股自內心升起的惶然,壓製畏懼失去這股力量的恐懼,而且還要不斷的學習掌控這股力量。


    這一過程,即便是對韓白衣而言,也並不容易。


    甚至稱得上是十足的艱難。


    掌握原本並不屬於自己的力量,本就不可能無需付出任何代價。


    韓白衣可還沒忘記魯本化身眷者時的實驗過程。


    先是力量驟然暴漲,一開始還能勉強維持理智,然而被壓製了之後,便立刻被如程序一般冰冷僵硬的眷者意識取代。


    顯然,這股力量雖然強大,但是時刻都有著被取而代之的可能性。


    雖然韓白衣在進行過多次私下實驗之後,認為眷者具有極大可能與源石能有關,他現在使用的是被轉化過的靈機,應該不會出現魯本的情況。


    應該......吧。


    清風徐徐,吹過這片坍塌崩裂的廢墟街道,周圍的高塔光照依舊,天空的繁複陣勢緩緩輪轉。


    天地四周的一切光,都在幽幽向著此處聚集而來。


    韓白衣靜靜的立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就在這安靜的世界中,忽的響起了一道道略顯刺耳的聲音。


    哢嚓。


    哢嚓。


    冰結聲連綿不斷。


    伴隨著這一聲聲冰塊碎裂響,霜星率領著數十名身著統一製服的雪怪隊員自廢墟對麵行來。


    韓白衣隻是靜靜的立著,甚至連轉過頭多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從這個方向往霜星處望去,剛好能看見那環繞著流火的冰結之樹。


    隱約在火光中閃耀著璀璨的光。


    霜星麵無表情的看著韓白衣,手中緊握著術杖。


    竭盡力的克製著內心的仇恨與周身即將滿溢而出的極冬寒意。


    佩特洛娃,那是陪伴她十數年,從最初的那個源石礦場走出來的同伴之一。


    是她最信賴的戰友。


    但是,就在剛剛,她為了救自己而死在了那個卑鄙的阿斯蘭(獅)族女人錘下。


    無論是誰,驟然失去了最親密也最信任的人,暴怒都是必然。


    然而,霜星依舊忍耐著。


    不在憤怒與情緒激動時做出任何重要決定。


    這是她的‘父親’告訴她的話。


    霜星一直都有好好記在心裏。


    所以她依舊謹慎、小心。


    寒氣依舊隨著她的源石能不斷的向著四麵八方蔓延,將目光所至的一切部冰凍,為她與雪怪小隊創造最適合的戰鬥環境。


    在剛剛的那場激戰中,因為超負荷的使用力量,霜星的身體被自己的源石能侵蝕得更深了一些。


    身體變得更加脆弱。


    但是與此相對的,她能夠動用的,原本就較常人高出數倍的源石能上限又強行被拔升了一截。


    相比於釋放冰樹的那一刻,霜星不但沒有因為戰鬥而損耗,反而變得更強。


    然而,麵對這樣的霜星,韓白衣一直到她將自己周身的一切都完凍結成冰時,都沒有絲毫出手的意思。


    可越是如此,霜星的目光便越是凝重。


    因為,無論她如何驅動源石能,韓白衣腳下的三尺方圓,都始終沒有絲毫凍結的意思。


    而且,當她細細打量對方的時候,那個男人卻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僅僅是抬著頭不知道望著什麽,飄飄然恍如出塵。


    明明能看見他站在那裏,卻又讓人感覺他處在另一片與世隔絕的領域。


    令人無法觸及。


    ‘是某種力場類的法術麽?還是幻覺?’


    霜星站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的評估著韓白衣的實力,目光中是止不住的忌憚。


    哪怕沒有任何交流,但僅僅是看到這個男人,霜星就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種莫名心悸感。


    ‘這個男人,大概就是這座大陣的主持者了吧?’


    ‘但是,為什麽沒有絲毫源石能反應?’


    ‘感知被擾亂了麽?’


    一個接連著一個的問題止不住的出現在霜星腦中,自己明明與對方隔著百多米的距離,強烈的直覺卻總讓她有種被劍刃架在動脈前的錯覺。


    連心率都變得有些混亂。


    而後,她就見那男人忽的轉過頭,麵向她這邊。


    口中輕輕吐出一個字。


    “碎。”


    在聽到這一聲的瞬間,霜星眉頭立時皺起,本能的做出防禦狀。


    術杖一揮,連續三道冰牆蹭蹭蹭的從麵前立起,將她與雪怪小隊隊員們完包裹。


    周圍的雪怪小隊成員也同時做出謹慎防禦態勢。


    他們可都是頭一次見到能在霜星大姐的冰凍下毫發無損的強者,從剛剛看到那片無冰領域時便一個個打起了精神,由不得他們不謹慎。


    然而,隔著百多米做出了防禦態勢的雪怪小隊成員們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什麽事情發生。


    連霜星都有些不明所以。


    高高提著一口氣的雪怪成員們見到此景,一個個的都不由鬆了一口氣。


    還有幾個差點被嚇住的戰鬥員甚至毫不顧忌的大聲嘲笑了起來。


    再次放出感知探測,在確定沒有感覺到絲毫源石能波動之後,連霜星都不由的垂了眸子,頗有些諷刺的撇了撇嘴。


    看來她的性子確實有些過於保守,居然會被這樣裝模作樣的小人物嚇到。


    剛剛能抵擋住自己的冰結領域,大概也是用了什麽能夠幹擾感知的幻術吧?


    正這麽想著,一個大聲嘲笑韓白衣的雪怪隊員忽然拍了拍身邊弟兄的肩膀,似乎是被這個裝模作樣的家夥笑的肚子疼。


    而後,耳邊就響起一道清脆的碗碟碎裂聲。


    隻見那剛剛被他拍了一巴掌的兄弟,整個人都如同一瓶勉強用膠水粘住的瓷器一般,不過輕輕一拍,原本就有的裂痕便從肩膀開始蔓延出去,在連綿不斷的碎裂聲中一絲絲布滿身。


    “啪。”


    一聲又脆又亮的清澈響。


    整個人都如同一座被敲碎的石雕一般碎落在地上。


    剛剛還嘲笑紛亂的小隊,登時沒了聲息。


    極動到極靜之間,竟是沒有絲毫停頓。


    所有人都看向剛剛拍人的那個隊員。


    那人卻連辯解的念頭都沒有,隻是呆呆的看著地上的碎塊,麵部肌肉在驟然自尾椎骨升起的寒意刺激下,止不住的向著恐懼表情扭曲。


    人群中,唯有霜星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向著周圍的雪怪隊員大聲號令,連聲音在急促中變了調都沒有察覺,尖聲嘶號:


    “撤退!”


    “所有人,立刻撤退!”


    “由我斷後!”


    霜星原本的冷淡表情在心中急劇升起的驚恐中止不住的扭曲,瞪大的雙眼看向被冰牆擋住的方向。


    這個男人,是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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