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腳步落在木質地板上,發出輕微的木板彎折響,從外麵看上去氣勢恢宏的天守閣,內部早已年久失修,木頭也受不住潮氣,散發著淡淡黴味的狹長走廊看上去略顯寒酸。


    這些年,葦名的所有錢都用去與內府對峙維持戰爭守勢,自然沒錢修理這些邊角。


    沒錢了呢。


    走在天守閣裏,韓白衣心中定下這樣的判斷。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從樓梯進天守閣——在遊戲裏,他都是用勾爪飛上來的。


    不走尋常路。


    這座天守閣,是整座葦名城中最高一棟的樓,共有四層,占地約千五六百平,頂層有個大露天陽台,周圍幾層高樓連棟,用空中走廊相連,中間分出許多個小隔間,每個隔間之間都隻用一麵紙拉門分開。


    裏麵的住戶,除了當年葦名眾高層的家眷之外,還有那位葦名傳說中的劍聖——葦名一心。


    今天,韓白衣就是被禦子派來與劍聖約談的。


    不過根據葦名弦一郎透露,似乎是那位劍聖大人,想見見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忍者。


    這當然算不上什麽壞事。


    玩過隻狼的韓白衣很清楚,葦名一心是那種極傳統的武士,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家人,亦或是對自己的敵人,標準都保持著絕對的統一。


    在他看來,男人在戰場上留下的傷疤,就應該在戰場上討迴,像娘們兒一樣哭著向家裏人告狀才是真的家門不幸,可能得剁個腦袋治一治。


    所以,在他這才不會打了小的來老的之類的狗血事。


    沒準人家還會因為不殺之恩謝謝他也說不定。


    別笑,這可是真事!


    在遊戲裏主角把他孫子砍死一次,這老頭兒還特誠懇的‘謝謝你啊,給你添蘑菇啦!’的和主角聊了半天呢。


    不過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一會兒談完正事之後,該問點什麽呢?


    韓白衣可還記著自己失去了一段記憶,以及完成躍龍門任務的事,雖然說不好是什麽原因、該怎麽解決,但總得找找線索。


    這位劍聖,畢竟是從上一位禦子的時代就活下來的老人,知道的秘辛絕對少不了。


    就看他能不能問出來了。


    正思維發散著,前麵帶路的武士停了步,略微彎腰,示意韓白衣劍聖就在裏麵。


    推開拉門,一位一身純白深衣,滿頭銀絲做髻的幹瘦老人盤坐在中央,麵前擺著兩壇酒。


    “坐。”


    老人優哉遊哉的笑著,聲線沙啞剛硬,伸手邀請韓白衣坐下。


    白色的衣袍略顯寬鬆,那和藹輕鬆的表情,讓他看上去全然不像個能以一己之力威懾一國的劍聖,反倒像樓下門口坐躺椅上扇扇子的大爺更多一些,笑容很溫和。


    韓白衣一本正經:


    “此來奉禦子之令......”


    “在說公事之前,先喝酒吧!”


    “啊?”


    葦名一心舉起手中的酒壇,


    “就當做是獎賞!”


    老人竹竿似的手臂拎起足有半人高的酒壇,麵上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顯得毫不費力,拎起酒壇嗡的一聲扔給韓白衣。


    韓白衣下意識接住,酒壇撞在手裏發出砰的悶響,極富衝擊感,卻連一滴酒液都沒灑出來。


    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物品介紹:


    【濁酒】


    【一心給的裝有白色濁漿的酒壺】


    再看看這足有半人高,灌得滿滿的一壇。


    韓白衣看得臉都綠了。


    這一壇,得喝死不少億人吧。


    “我孫子弦一郎對龍胤的追求已經成執念了,多虧你攔住了他!”


    “謝了啊。”


    老人毫不在意的擺擺手,似乎完全沒將孫子斷臂的事情放在心上,拎起酒壇咕咚咚喝了兩大口,白色濁漿從嘴邊流下來,哈的吐了一口氣:


    “還是源之水釀的酒最夠勁。”


    抬起頭,一心看了眼一動不動、臉色發綠的韓白衣:


    “小子,你也嚐嚐!”


    “這可是我珍藏的好酒,若不是為了感謝你,我可不會拿出來!”


    韓白衣盯著酒壇看了半天,雖然有傳言這東西是甜的,但他最終還是沒下去嘴。


    “不行。忍者戒律,任務途中不能喝酒。”


    “嗨,什麽狗屁戒律!嗝。”老人伸直了腿,斜著躺在地上,“說起戒律,你是梟在戰場上撿到的那個孩子吧?”


    “是。”


    “幹過女人了嗎?”


    “啊?”


    韓白衣一愣,這個反轉,是不是不太對?


    “啊個屁!”老頭喝了點酒,狗脾氣一下就上來了,“我說你們年輕人,就該少追求他娘的狗屁夢想,多幹幾個女人!”


    葦名一心一邊罵街一邊拍著地板:“你看看!老子當年就為了追求什麽狗屁的劍道極致,一直從三歲練劍練到四十多,到老了殺了幾個人,就被別人冠上什麽劍聖的名頭!然後呢?”


    “嗝!劍聖有個腿的用!”


    老頭咕咚咚又灌了幾口白色濁漿,按著酒壇咣咣往地上砸:


    “你看看弦一郎那小子不成器的樣子!幾個小小內府就給他嚇怕了!天天不是求龍胤,就是研究個狗籃子的變若水!他以為他幹的那點破事老子不知道?


    可是不死有什麽用?老子這輩子見過的不死人多了!還不是照樣被老子剁了手腳留個腦袋,埋在地裏動不了?”


    “說起來也怪我!都怪我年輕的時候,被鬼迷了心竅!天天練個屁的劍!”


    “現在好了!到老了後悔了!後來四十多歲快五十,老子想幹女人也幹不動了!”


    “真他娘的人生一大缺憾!”


    “你看看弦一郎那臭小子!這也就是他娘的領養的傻孫子!要是老子當年沒練個狗屁劍術,多生幾個兒子!嗝……那肯定比這小蛋子兒爭氣!”


    “咕咚咚咚咚......”


    韓白衣驚呆了,這特麽跟我知道的劍聖不一樣啊!?


    一心老頭也是憋狠了,平時在熟人麵前還得裝一下高人風骨,現在逮著個不認識的立刻現了原型,趁著酒醉,抓住韓白衣就是一通抱怨。


    韓白衣默默的看了眼酒壇裏的白色濁漿。


    感情還是老頭幾十年的陳釀呢。


    抱怨了一通,似乎還算滿意,老爺子醉醺醺的靠著空酒壇子坐起半個身子,迷迷糊糊的看著韓白衣。


    “看你這個樣子,還願意聽我這老頭子抱怨,應該也想找我問點什麽吧?”


    “說吧,看老頭子我能不能幫上你。”


    聽老頭廢話聽得欲仙欲死的韓白衣立刻來了精神,表情再次變得一本正經。


    “我想知道……該如何打敗櫻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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