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穀底部的一座枯井,一個胡子拉碴,滿頭黑白長發交織,額角有著一道狹長疤痕的中年男人箕坐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下避雨。


    如銀線流淌的雨水緩緩劃過腳邊,穿著竹屐的大腳上滿是泥漬,額頭磕在手臂的鎖甲上,麵色沉靜中帶著一絲抹不去的落寞。


    他的名字是‘狼’,是一名忍者。


    在這無盡的亂世中,他失去了能夠擁有的一切,隻剩下這最後的身份。


    在二十多年前的那最後的盜國戰場上,失去了家族親人的他,被一個身材無比巨碩,看上去根本不適合成為忍者的老人收養,額角的這道狹長刀疤,就是他留下的。


    那個老人名為‘梟’,也是他的養父。


    後來的十多年裏,梟一直在致力於將他培養成一個合格的忍者。


    他確實成功了。


    狼,成了一名忍者。


    冷漠,無情,理智,卻又絕對的忠誠。


    直到今日,狼也依然記得他當年半跪在平田家門外時聽到的那句話。


    “從今天開始,他就是僅次於你父母的重要之人。”


    “你的主人。”


    “記住這一點。”


    頭顱緩緩低下,狼的手掌緊握著,發出吱吱的響。


    可是如今呢?


    身受重傷,主人一族死絕,他這個本應作為主人手中劍與盾的忍者反倒離奇的活了下來,還失去了很多記憶,整天都像一隻喪家之犬狺狺哀怨,直至今日,平田一族被屠光殺盡的場景都浮現在他腦海,不得歸去。


    強烈的愧疚感仿佛尖刀刺穿心髒,每每在痛苦中睡去時,腦中都痛如刀攪。


    這大概就是有負於忍者職責的代價吧?


    崖壁邊上時不時會傳來巡邏人對他的不屑嘲諷聲,不知是誰將他的事跡講給所有人,每個人都對他這不稱職的忍者不以為然,連下來給他補一刀送自己歸西都顯得有些不屑——像自己這樣的忍者,大概就該在無盡的愧疚與痛苦中死亡吧?


    絕對理智冷靜的麵孔下,隱藏著無數次受創的痛苦內心。


    狼靠在崖壁上,傾聽著淅瀝的雨聲。


    巡邏人的聲音漸漸遠去。


    就在這短短功夫,雨聲裏突然摻進些許嘈雜響聲。


    一段繩梯從崖頂上骨碌碌滾下,一個短發男人從崖頂顫巍巍的爬下來,身形瘦削纖細,看上去孱弱無力,顯然不是個練家子。


    狼瞥了一眼,重新低下頭無聲的嘲笑著自己。


    ......還以為是發了善心,來給自己補刀的人呢。


    踏...踏......


    男人的腳步聲在雨水中變得無比清晰,狼甚至能聽清那腳步落在水裏濺起的水花飛濺響。


    等到再一次抬頭時,那男人已經站到了自己麵前的井口上......大約四五丈遠。


    手裏拿起一個黑洞洞的盒子,大抵是什麽暗器吧?


    “嗬......”


    狼有些不屑的笑了笑,就連葦名家特產的火門槍和肩抗火炮都打不到自己,這個年輕人究竟是誰派出來諷刺自己的?


    他不覺得這個年輕的短發男人能殺了自己,但還是提起兩三分注意,看著那黑色的盒子。


    手臂不自覺的摸向懷間。


    還未等他開口說些什麽,黑色的盒子突然閃起一抹火光。


    隨著胸口的猛烈疼痛感,狼的瞳孔頓時凝縮,身體卻沒任何反應,摸在懷間的手臂伴隨著重力垂落,帶出幾塊黑色的碎石子。


    石子落在地上發出叮叮當當的響。


    砰砰砰——


    腦子裏好像過了很久,耳朵才接到空氣震動傳來的聲響,震得耳膜生疼。


    艱難的低下頭,狼看著自己身上被洞穿的鎖甲,血液一開始隨著肌肉與內髒緊縮噴濺,然後又後繼無力似的汩汩從傷口中流淌著,肌肉自主擠壓傷口帶來的疼痛讓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也許是腎上腺素的作用,狼此時反倒不覺得多疼,隻是驚愕。


    噗嗤——


    子彈帶來的撕裂傷讓狼原本就沒完全愈合的傷口複發綻開,血液在短短幾秒就沁透了男人渾身上下。


    如血浸過一般。


    本就是重傷之軀,又突然遭此重創,狼心中卻隻有後悔與帶著不甘的解脫。


    後悔是自己忘記了養父的教導,小瞧他人。


    解脫,則不言而喻。


    眼前逐漸黑暗。


    狼依舊保持著箕坐著的姿勢,頭顱緩緩垂倒。


    死了。


    【狼死亡】


    【完成任務1】


    【經驗+750】


    【等級1→2】


    【你獲得了1個潛能點】


    【遊戲破壞度+5%】


    【龍胤之力斷裂,遊戲破壞度+5%】


    韓白衣沒敢完全相信麵板,從地上拎著一根足有三米來長的樹枝往狼叔那邊劃拉,因為不知道狼叔身上還有沒有其他武器,他確認了半天,直到地上的血都快幹了才一步步挪著靠近。


    看著胸口連中三槍已跪的狼叔,韓白衣心裏倒是沒有太多意外。


    他可清楚遊戲裏狼叔是個多麽嬌弱的男人,那真的是一碰就殘一推就倒,人家那些boss往脖子上連砍三刀血都飆了八百升還能生龍活虎的一發跳斬,狼叔被新手村門口的小兵砍一刀就得掉大半血,不會點走位基本是要死於第二刀之下的。


    火槍更別說了,開局標準的三發就跪,肩抗火炮那更是太強了臣妾受不了啊,除非到後來等級壓製裝備壓製再迴新手村門口,才能和人家傻大黑粗的大炮管子正麵剛一下,不過最多也就挨一炮,這就是極限了。


    這大概就是英高老賊的遊戲製作理念了——主角嘛,一定要貼近真實,天天被人砍一刀、打一炮的誰站得起來?


    但主角的對手必須是他娘的意大利妖怪!


    隨著韓白衣放下槍,麵板上顯示出一個放著白光的【附體】選項。


    點下去後,韓白衣身上和狼的屍體上同時亮起白光,還不等他反應什麽,就見身體如蒲公英般緩緩飄散,整個人在半空消散一空,兩處光點旋轉成弧混交組合形成一個新的身體。


    胡子拉碴,身體精瘦,一頭潦草長發甩到腦後,眼神如刀一般鋒利。


    是狼的身體。


    【附體成功】


    韓白衣適應了一下,然後一臉沉鬱的迴到剛剛的位置,滿麵凝重的坐了下來。


    嘶——


    真疼啊。


    疼得他牙都快咬碎了。


    渾身都在疼。


    不過這具身體堅韌到反常的神經卻讓他硬生生的撐住了疼痛的侵蝕,艱難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雖然之前一直在吐槽狼叔嬌軟易推倒,不過顯然是需要有所對比的。


    至少韓白衣就能從這具身體上感覺到難以言喻的強悍與力量感,哪怕重傷之身也仿佛能上天入地一般。


    嗯,真香。


    韓白衣手中空空,被捕的狼身上的所有武器都被卸掉了,隻剩一身破舊衣袍和身上的鎖甲——這也是他有膽子站在狼麵前對他開槍的原因。


    轉頭看了看周圍的地形,韓白衣從地上站起來,踩著石頭邁出井口,忍住疼痛艱難的邁開步伐向著記憶裏的那處山壁小跑。


    隻是剛剛邁開一步,他就感覺到了不對。


    周圍的環境就仿佛光影閃爍,樹木與野草隨著‘小步’奔跑連成一條直線,超凡的動態視力卻讓他能觀察到那恍惚間掠過的各種細節,耳中捕捉著周遭所有細微聲響,明明胸口的刀疤與槍口明明還綻裂著,血液還在流淌,可那身體能力卻讓韓白衣猛地有種自己已經成為超人的錯覺,隻轉眼就已然掠過十數丈。


    關押著禦子九郎的觀月望樓在麵前不遠處的山崖頂上,自己則在崖底,崖壁高度約莫十丈往上,青石層疊的懸崖內斜垂直,除了中間幾處落腳處之外幾乎完全光滑,再加上落雨時的濕潤,尋常人幾乎連抓都抓不穩。


    十丈,大概十層樓那麽高吧。


    韓白衣腳下略微用力,周身衣袍烈烈作響,速度更快了一分。


    ......似乎也就那麽迴事了。


    從高速運動到絕對靜止,穿著竹屐的腳沒有絲毫滯塞,小腿肌肉仿佛絞索鋼筋擰成,猛地膨脹,地麵陡然凹陷下去一小圈,精瘦的身體在巨力的作用下一躍而起,不同於尋常人跳躍時感覺到的重力拉扯,韓白衣隻覺自己身後仿佛有一隻大手用力推著,耳邊風聲唿嘯間,心裏驀然升起一股夢幻泡影似的不真實感。


    還沒來得及生出感慨,向上飛射的趨勢已經停了,但是心裏卻沒有太多身處半空的恐懼感,自然而然的伸手扶壁,五指扣在崖壁青石縫裏略微用力,精瘦的身體變隨之再一次上升了一個身位,腳下連連踏壁,每次都在一個個微小的縫隙借力下飛升。


    等兩腳輕輕卡在青石縫間,整個人就已經穩穩的固定住了。


    扭頭上下一看,隻這麽一跳,十層樓的高度便已經過了大半。


    哪怕胸腹間的傷口依然痛得令人有些精神恍惚,這種強悍的身體能力也依舊讓韓白衣在這複雜的地形中如履平地,腳下再一用力,整個人便翻過三四丈上了崖頂。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輕鬆寫意,就好像高中生逃課翻牆時那般瀟灑。


    直到此時,韓白衣才想起翻看自己的個人信息,原本幾近空白的麵板已經大變樣。


    【個人信息】


    姓名:韓白衣


    等級:2


    經驗:


    狀態:重傷


    天賦能力:子彈時間(本場)、人生如戲、忍之道(本場)、超凡敏捷(本場)、高度洞察(本場)、心如鐵石(本場)、冥助(本場)


    學習能力:梟流體術(本場)、梟流刀術(本場)、匿蹤術(本場)、投擲術(本場)、藥毒辨識(本場)、冥想(本場)


    潛能點:1


    靈機點:0


    ——


    看著原本空白的麵板上多出來的一大串兒能力,韓白衣就知道......


    他要上天了。


    ...


    ...


    ...


    【遊戲破壞度: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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