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兩日,孟帝令禮部擇選吉日,為長樂公主與慕容宸完婚。


    選定吉日後,慕容宸帶著燕國使團離開孟京。


    卻在離開前的一天,陳湘如到了。


    她領著宮人、侍衛,乘著前周宮中的嬪妃車輦。


    慕容宸憶起呂連城幹的事就怒從中來,一紙通告,不僅毀了鳳鳴的名節,更讓燕國顏麵盡失,倒似燕國皇族算計呂連城在前。


    “你來作甚?”


    陳湘如欠身行禮,“我來代呂將軍向燕太子殿下賠禮,是他行事有欠妥帖。”


    “就憑你一句話,就要本王原諒他?”


    “燕太子殿下亦可不原諒,但這禮我自是要賠的。”


    盡人事,聽天命。


    但若是有人欺上門來,她也不會畏懼。


    她從來都就不是一個軟弱女子,她來賠禮,隻是覺得該有個交代,他接不接受那是慕容宸的事。慕容家照顧她不力,讓她顛沛流離於亂世,呂連城有權怪慕容家,就如她也可以恨慕容家一樣。


    “昔日在燕國公府,我被人算計劫持,踏上一條顛沛流離之路,這亦是事實。有些事,不能追究誰對誰錯,但總有因果。鳳鳴算計我是因,呂連城棄她便是果。”


    若不是程醉蝶和鳳鳴使計,陳湘如早已經嫁呂連城為妻,如若她沒有來到孟京,就不會讓孟帝程邦知曉他有一個女兒流落民間。那麽就不會有今日的陳湘如。


    有因有必有果,可誰也不曾想到陳湘如會與孟國皇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對鳳鳴,陳湘如沒有半分的愧色。甚至認為鳳鳴是自食其果。


    將她轉賣,其目的就是想毀她清白,想讓她再無顏出現在呂連城的麵前。


    呂連城的手段雖有些狠毒,可鳳鳴就不是一個良善女子。


    慕容宸冷聲道:“我可沒瞧出容樂公主有何誠意?”


    “我也沒瞧出自己的誠意。我之所以來賠禮,是想請燕太子捎一句話給燕國的陳太後,就說與她同名同姓之人向她請安了,若有機會。容樂很願意親自拜訪她老人家。”


    她認識他祖母?


    慕容宸一臉迷糊,如果他沒記錯。陳湘如住在燕國公府時,並不曾有機會得見陳太後。


    “我與陳太後算是舊識、故人,還請燕太子一定要將這話帶到。容樂告辭!燕太子保重。”


    她說完話退出驛館。


    若他是皇子,許明兒就會有朝臣彈劾。但她因是公主,自不會有人說這話。


    陳太後,曾經的燕國公府老夫人陳氏,陳湘如後來才知陳太後的身份,沒想她竟如此高壽,活到了鶴發蒼蒼,活到了兒孫滿堂。


    次日一早,慕容宸帶著燕國使團離開孟京,從孟京轉至洛陽。隻是這一次讓他損失不小,原本藏匿在洛陽城中的燕國錢財,竟盡數被程元瑞所得。浩浩蕩蕩地裝了幾十車的財物運迴了孟京。


    就連呂連城都不曉洛陽城中有慕容家的別院,這分明就是陳湘如的傑作。


    怨她麽?


    她現下是孟國的公主,她隻是在為自己的國家做事。


    慕容宸還真想求娶容樂,可他卻深深地明白,孟帝是絕不會答應的。


    呂連城雖行事衝動,牽扯到陳湘如。便近乎瘋狂,可他卻是個言必踐。踐必行之人,他要用八百裏山河為聘禮。


    不會是打燕國吧?


    那不是要把孟國易換的六州給奪迴去?


    亦有可能是打閩國。


    三國聯姻,相較之下,孟、燕兩國更為牢固,這個閩國……


    閩國在南方,有粵、閩、瓊三郡,還有大半個浙郡,而孟國有蘇南道富庶數州,若要奪閩,勢必要從浙郡開始,這可是海戰。


    孟國的土地遼闊,又多是富庶之地,可燕國在北,多為貧瘠之地。


    閩帝孫術以為與燕、孟兩國聯姻,便可以求得太平,孟帝可不是一個能安隅一方之人。


    倘若孟國要動閩國的主意,那麽燕國就要在那兒也分一杯羹。


    *


    洛陽,現在已是孟國的陪都。


    不久前孟國開始舉試,禮部與翰林院亦開始預備明春三月的會試。孟帝希望借著科考選拔一批能人。


    又數日後,孟帝給呂連城賜了一座府邸,聽說這府邸原是潘仕及的一座別苑,是座三進的院子。


    隔日,呂連城入宮謝恩。


    見罷了禮,呂連城道:“稟嶽父皇帝,這孝敬你老的禮物已收下,陛下是不是該把容樂公主許配給在下。”


    孟帝冷哼一聲,“昔日是誰說要用八百裏山河為聘求娶容樂?”


    是他呂連城自己說的。


    “嶽父皇帝,在下說許配,又不是現在就要娶容樂公主,按照民間習俗,這收了禮物,不是就是訂親了麽?好歹陛下先下道口諭,說將容樂許配給在下了,待在下備好聘禮就會迎娶容樂。”


    孟帝倒不在乎一句話,對左右道:“告訴王貴妃,容樂許配飛鷹大將軍,一年為限,在明年十月初二之時,倘若呂將軍備不齊聘禮,容樂另配他人。讓王貴妃先替容樂預備嫁妝。”


    還有一年有餘呢,現在就要備嫁妝。


    這是不是也太早了些。


    呂連城道:“嶽父皇帝,在下請辭府邸,眾人皆知早前在下就是一個江湖中人,其實做一個江湖中人也挺不錯。他日迎娶容樂,嶽父皇帝再賜公主府不遲。至於在下,在洛陽福星鎮有月亮山、葫蘆山、老鷹山等地,倒也足夠了。在下在京城已另置了一座三進院子。”


    不要他賜的府邸!


    那可是潘仕及早前的別苑。建得極好的。


    呂連城就算買了一座,指定沒有他賜的好。


    但孟帝帶了自己的文武大臣入京城,雖然京城很大。可這裏的房屋依舊不能安頓群臣,明春便又要招納人才,那得中的進士也要留用一批於京城,裏麵少不得有幾個可用之人,這些照著慣例也得安頓住處。


    每次雖說是朝廷賞賜府邸,但這些官員一旦升遷他處,也是要交還到戶部、吏部報備。這大概就像現在所說的“公家周轉房”。


    這小子哪有這等心思。除非這背後有人支招,呂連城何等張狂。連燕國都不放在眼裏,“你見過容樂了?”


    “迴嶽父皇帝的話,在下見過了。”


    “這是容樂的意思?”


    呂連城嘿嘿笑道:“她聽說在下早前買了座三進院子,立即就要在下謝恩請辭。說嶽父皇帝正是用人之際,而孟京的宅邸有限,明春就要選拔賢臣,可將那院子留給賢臣。


    在下要領兵出征,是來向嶽父皇帝討兵馬將士的,我在洛陽雖有二萬人馬,但既要攻閩,少說也得五萬人馬……”


    他隻要五萬人馬,加上他原有的二萬。隻需要補充三萬人,帶著五萬人就想攻閩國,這個呂連城倒真敢想。


    孟帝已經拿定主意。十月便要進兵蜀郡,蜀道難,易守難攻,少不得要派重兵。倘若兩翼的閩、燕兩國不安分,這仗就不能打得安心。


    現在有人說要打閩,還自願請兵。要的人馬不多,他為甚不樂意。


    “兵貴在精而非多。陛下,所以在下要親自挑先人馬,從校尉到副將都是由我挑選,交予我後,在下便帶迴福星縣勤加操練。”


    孟帝以為是他急著要成親,沒想他更急的是攻閩。


    呂連城鬧騰的時候,讓人覺得頭疼。可安分下來時,確實是一員得力的虎將。燕帝父子也頗是看重呂連城,還將女兒嫁給他,可呂連城壓要就不買賬。


    此人,也唯有陳湘如可以降服。


    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再好的男人,遇上中意的女人,就跟那老鼠遇見了貓,不,他的愛女怎會是貓,那也應該是老虎,若陳湘如成老虎,豈不是母老虎……


    孟帝猛地發現自己想得多了,不過呂連城能受他管束,願帶兵出征,他自不會反對,問道:“你與容樂說過了?”


    “迴嶽父皇帝的話,公主並沒有阻攔。”


    孟帝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突地反問道:“呂連城,讓朕派兵攻下的城池算是孟國將士的功勞,還是算你的?”


    呂連城此念一想,是他自己說要以八百裏山河為聘禮的,就想著早些迎娶陳湘如,至於旁的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呢,聽孟帝這麽一問,倒頗有些道理。


    既然是他說以八百裏山河為聘,自然應該算他打下來的,還得是孟帝不出一兵一卒似乎才名正言正。


    孟帝哈哈大笑起來。


    他還想攻蜀郡呢,西南數郡不能就那樣擱著不管,必須收歸孟國朝廷。


    呂連城挑人,還不得把能征善戰的好將士一古腦的挑戰,他豈會應?


    孟帝卻也不能完全拒絕呂連城,道:“朕給你下一道旨意,可允你在豫郡、江南等地招募兵馬,聽憑你的調遣,呂將軍以為如何?”


    招上來的便是他自己的兵馬。


    他為何不答應。


    他瞧出來了,孟帝就不想給他兵馬,分明是想讓他自己出主意。


    招募兵馬不是難事,難就難在這人馬拉起來,這後頭的糧草又當如何。


    想到這事,呂連城有些煩惱。


    抱拳道:“謝嶽父皇帝!”


    孟帝又笑了兩聲,當即道:“令翰林院擬旨,大將軍呂連城可在豫郡、江南之地任意招募兵馬,欽此!”末了,又加了一句,“這糧草等物,孟國國庫弱,將軍可得自行解決。”


    他想到去歲,呂連城送給燕國的那批金銀錢財,就是十萬人馬都足夠養兩年的了,偏他卻白白地給了燕國,想起來就心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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