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早前還想糾集各家再攻月亮山,現下不得不權衡起來。


    皇宮的把衛在王家的數十倍乃至百倍之上,皇宮沒能阻住呂連城,王家就能與呂連城相抗?若惹惱了他,他也隻身來王家殺人,他們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妻兒老小的命還要不要?


    王家如此想,謝家也是如此,派了府中得力的下人證實消息真偽,經證為實後,對呂連城亦多有忌憚。


    錢財雖然重要,但一家人的平安也更重要。


    慕容宸的到訪給各家一個台階,為求平安,各家雖忌恨呂連城張狂,可自來哪個山賊不狂,隻得給足慕容宸顏麵。畢竟潘仕及父子所為,洛陽各世族也頗不恥,總不能真助了潘仕及被世人咒罵。


    洛陽十二世家的當家人一碰麵,當即就做出了決定,與月亮山飛將軍的恩怨就此擱下,得給足燕國公府這個臉麵,個人恩怨他日有了機會再議。


    洛陽世家的人可放下,但潘仕及兄弟卻視呂連城為殺父仇人,當聽聞那個武功最高,殺人最狠的呂連城逃脫時,恨得牙癢,可一國不能無君,既然他們的父親已經登基為帝,這新君嘛還得有人做。


    *


    潘家的偽朝廷為擁誰為君,更是吵得不可開交,以潘成都、潘成功二人為首的,自然希望自己的父親為帝,這樣他們就有資格為皇子,偏其他成字輩的兄弟也都支持自己父親為帝。


    最後,潘仕及掃了一眼朝堂,朗聲道:“先帝在世時,便有意立為我儲君,這帝位自是我的。我登基第一件事就是蕩平月亮山,取呂連城首級為先帝報仇!”


    潘化及澀澀一笑,“大哥,我以為,誰取呂連城首級,誰為儲君,若是成字輩的孩子殺了此人。他們亦可為帝。”


    論武功。潘氏兄弟三人裏,唯潘化及與潘成功的武功最高,若殺呂連城。自是他們的把握最大。


    潘從及陰陰笑道:“我讚同二哥所言,先報仇,再登基。”


    群臣中有在大半的臣子朗聲道:“國不可一日無君!”


    有人低眸瞧著熱鬧,吵得越起勁才好呢。再這樣爭下去,誰也別想做皇帝。


    吵吵嚷嚷。潘家的偽朝廷上更是一片喧嘩,三方人各不相讓。


    *


    明日,便是八月二十二。


    是陳湘如與呂連城成親的喜日,過了明日他們便是真正的夫妻了。而她是他當之無愧的妻子。


    今兒一早,整個月亮山都忙碌開來,張燈結彩一片喜慶。山上已是煥然一新。窗明幾淨,紅幔耀天。漆亮金彩,處處錦繡,連秋天的落葉亦染上喜氣似的翩翩飛舞。


    侍女、小廝和小嘍羅們忙前忙後好不熱鬧。


    是夜,呂連城第一次搬離月亮園,將整座庭院留給了陳湘如主仆居住,而西屋裏已經重新拾掇成呂連城的練功房。陳湘如也搬到了偏廂房裏歇下,隻等明日天亮,就與呂連城拜堂成親。


    這是一個難眠的夜。


    呂連城卻並沒有歇下,坐在一處僻靜的小院的花廳裏。


    雲中鷹與穿山鷹正垂手立在兩側,“師父,我們抓到了兩人,正是京城來的,這幾天正在四下踩風,潘氏兄弟想在明日師父成親要圍攻月亮山。”


    呂連城微微勾唇,“洛陽那邊,已無虞。我們現下隻要全力對付潘氏兄弟就好,這一仗,還照老規矩,隻許勝不許敗。”他起身望著永夜,帝位這是一個多大的誘惑,便是手足兄弟也不例外,潘家三兄弟誰也不肯相讓,已經私下達成一致,誰為潘老賊報仇殺得呂連城,誰就榮登九五至尊的帝位。


    殺他,豈有這般容易的。


    呂連城一抬手,想了片刻,喚了雲中鷹過來,從懷裏掏出一張地圖。


    雲中鷹驚唿一聲:“這……不是我們福星縣的地圖麽?”


    哪個鄉、哪個鎮,哪家村莊都細細地繪了出來,雖不是特別精確,倒也標得細膩。


    呂連城道:“穿兒,去把校尉、盧先生等人都喚來。”


    穿山鷹抱拳退去。


    呂連城先簡要地與雲中鷹說了自己的計劃,“上次我與你說,要化整為零,分段攻之,既然他們是衝著我來的,必個個都想搶占先機,而這就是他們的弱點。”


    雲中鷹亦在思忖,過了良久方道:“這第一支抵達福星縣的,許傷亡最慘,要是一支又一支的人馬抵達,我們隻得五六千人,想要打贏這場仗……”頓了片刻,又道:“師父,我以為最好的法子就是讓他們自己人打自己人,等他們的人都抵達福星縣,我們再從中做做手腳……”


    “若離月亮山太近,這可不大好辦了,再則那山下的百姓們怎麽辦?”


    “下令他們拆離月亮山一帶安身,等戰事結束再迴來。”


    呂連城微眯著雙眼,從懷裏又掏出一張地圖,這一次卻是一張兵法布局圖:“拖延三日,隻要他們不打,我便有機會布陣,布下這個口袋,便是十萬人馬,我也能照吞不誤!”


    雲中鷹張口結舌:“口袋陣?”


    “沒錯,就是口袋陣,這是我最近數月琢磨出來的。”呂連城又簡要說了這陣法的妙用。


    雲中鷹近來也學了些兵法,雖不用運用,倒還聽,頓時拍著手道:“好主意,我們設下埋伏,引他們入陣,到時再從袋口一緊,就可關門打狗。”


    呂連城見他聽明白,微微點頭。


    雲中鷹笑問:“師父,我可用些自己的法子不?”


    “可以。”


    師徒二人相視而笑。


    外頭,穿山鷹已領了盧倫等人進來議事。


    不等眾人坐下議事,隻聽到一陣急促的口哨聲,空中掠過一道煙花,是葫蘆崗、老鷹崗兩處發來的緊急訊號。


    呂連城快步出屋。大喝一聲“不好!”


    雲中鷹握緊拳頭,罵了句“可惡!”原說是明兒的,可今兒已經開始了,“五師弟,我們迴去。”


    既然呂連城講了要義,雲中鷹也聽了明白,先處理老鷹山的事務要緊。


    呂連城道:“各處著探子盯緊了。一有風吹草動。立馬來稟。”


    眾人應聲,唯有盧倫麵露焦色,“你入宮行刺太過魯莽。山上五六千人如何與潘氏十幾萬人馬相抗。”


    呂連城冷聲道:“他們是傻子麽,要敢把十幾萬人馬派來攻到月亮山,就不怕京城防衛空虛,被孫術和程邦奪下。”


    慕容景在蘇河以北一帶。若想奪京城,這中間還隔有程邦。而程邦雖奪下蘇河以南一帶,一翼有潘化及父子,又孫術的人馬。


    盧倫聽他一說,頓時計從心來。“飛將軍,可拿定主意投燕國公了?”


    呂連城道:“這是自然,但總得等打完這一仗。現下投靠,會被人以為我們饑不擇食。想讓燕國公替我們了結這殘局。就憑本將軍,照樣可以應付得了潘氏兄弟,再則,雲兒師兄弟五個武功、智謀都不差。”


    雲中鷹問他時,顯然是動了使旁門左道的法子。


    他原就是山賊,就用大漠匪賊之法也有何不可。


    他們要對付的不是良善之輩,而是潘化及兄弟,成功於他們很重要,隻有打贏這仗,才能得到未來哪家的關照。


    呂連城借陳湘如的嘴,把他的看法又通過盧倫轉敘給慕容宸知道,他何嚐不是試探,也是想知道慕容宸的反應。


    相較於程邦的心計、私欲,呂連城倒更願意與燕國公府這樣的人結盟。


    盧倫遲疑片刻,問道:“飛將軍,這婚事……”大敵當前,還照常進行麽?


    呂連城吐出兩字“延後”,竟似一早就拿了主意,他不由得勾了勾唇,露出一抹少有的成竹在胸,雖是一刹,卻落在盧倫的眼裏。


    兩人又說了一陣,盧倫告退出來,火速迴盧苑,當即取出信鴿,寫了個紙條向慕容宸求助。


    *


    次日一早,魯喜妹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一臉迷糊地看著初升的太陽,今兒陳湘如與呂連城成親,不是該起大上梳妝打扮的麽?


    連喜娘也沒來催,隻能說明一件事,這婚事怕是延後了。


    陳湘如是呂連城心坎上的人,不會不成親的,定是被耽誤了。


    正疑惑,便聽外頭有人稟道:“陳小姐,盧夫人求見!”


    安娘挺著大肚,手裏牽著兒子,笑盈盈地問:“陳小姐可醒了?”


    魯喜妹指著廂房:“正在梳妝呢。”輕聲問道:“盧夫人可用完早飯了?可一處用些。”


    “早就聽說魯姑娘可是山上數一數二的好廚藝,今兒且嚐嚐你的手藝。”


    魯喜妹有些不好意思,迴廚房取了隻熱包子,笑著遞給孩子:“盧小公子且吃一個填填肚子。”


    安娘帶了兒子近了偏廂房,道:“陳小姐。”


    陳湘如笑道:“請進來。”


    推門而入時,便見乖乖正站在屋子裏,已經穿戴好了,陳湘如一襲中衣,正在梳頭,鏡子裏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少女,一張素臉毫無粉黛之色,素光更顯容貌嬌妍,膚白若羽毛;如緞長發隻以一條粉色絲帶鬆鬆地束著,尤顯嫋嫋風,閑淡的笑、驚世的美、逼人的眼。


    安娘一時失神。


    陳湘如驀地迴頭:“安安找我有事?”


    安娘原姓安,這名諱也喚作安,小字安娘,陳湘如初曉時卻得很奇怪,私下裏便喚她安安,倒也叫得順暢。


    安娘道:“怕你不曉得呢,飛將軍將你們的婚事延後了。”一說完,看陳湘如那沒有半分意外的樣子,“你早就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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