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屋可住你家老爺、太太,西屋又可安頓公子、奶奶,姨娘還可住在西廂房裏,下人或住西廂房,或住東邊雜房,又或是再建幾間屋子,那地方也大都使得。”


    錢公子忙道:“你願幫我們一家已是大恩,怎好白要你的房契、地契,我瞧通過牙行、官府辦一份借我們居住的契約就好。”


    陳湘如笑道:“那處因置得早,不過隻花了五千兩銀子,現下許是漲了些,可我與錢公子、花嬌原是舊識,不提銀錢,你們他日有了便給我,若沒有也不著急。在這亂世平安活下去比什麽都重要。”


    喜妹進了屋,欠身道:“小姐,晚飯快好了,請客人入座用飯。”


    陳湘如道:“今晚嬌娘同我將息一宿,錢公子與呂五哥同住,明兒一早就令人送你們離開。”


    移身來到花廳,小蘭幫襯著喜妹擺上了晚飯,雖不算豐盛,倒也得體,喜妹做了一缽白菜豆腐羹,又有一鍋蓮子銀耳粥,蒸了肉包子、饅頭,還炒了幾樣清淡的素菜,又煮了五六個雞蛋。


    乖乖一見又要吃東西,低聲叫道:“我要包包,包包……”


    喜妹取了個包子給她:“慢著些吃,別燙著了。”先盛了大半碗銀耳粥,取了調羹,將乖乖坐在貴妃椅上,喜妹先喂了起來。


    呂連城坐在一邊,隻不說話,埋頭抓了包子,又捧著一大碗白菜豆腐羹。


    錢公子因與呂連城不熟,隻與陳湘如道:“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在這裏還能遇到江南的同鄉故人。”


    花嬌含著淺笑,想到早前一幕還心有餘悸,雖然丟了貨物,好歹又尋了個可靠的安身處,這些貨也不過幾千兩銀子。但陳湘如答應伸一把援手多少算是個安慰。


    錢公子取了一個雞蛋,敲了剝好,方才地塞到花嬌的手裏。“你是雙身子,得多吃有營養的,唉,這些日子母親要吃藥,柔娘又拘著你,真是委屈你了。”


    陳湘如忍不住笑道:“你們在一處那麽久。這打情罵俏的話兒還沒說夠麽。當著我們倒又說起來了。”


    花嬌羞澀一笑,掃過他給的雞蛋,優雅地咬了一口。


    錢公子賠了個笑臉。“這次真得謝謝你,要不是遇著了你,我和嬌娘還不知如何呢。”


    陳湘如道:“在這亂世活下來不易,彼此幫扶著度過難關,日子總是越過越好,你且放心會好起來。”


    錢公子點了點頭,目光又鎖定在麵無表情的呂連城身上。


    陳湘如這才憶起。尚未與他們介紹彼此呢,指著呂連城道:“這是呂公子、龍虎寨的五當家。呂五哥,這是我的好友臨安府錢文俊公子,這位是她的小妻花氏。”


    花嬌因是千嬌閣花媽媽養大的,一出道就取名花嬌,源自“人比花嬌”。又隨了花媽媽的姓氏。說是小妻。其實就是錢公子的侍妾,不過是尊稱花嬌。在江南時。說到白如雪時,交好的人都說她是候青域的小妻,也算是對白如雪的敬稱。


    錢公子抱拳打招唿。


    呂連城迴了禮。


    花嬌正要起身,陳湘如止住她道:“呂五哥最是個隨意、自在的,你不必與他多禮,你多禮反鬧得他不舒服。”


    小蘭雖也餓得前心貼後背,肚子裏轟隆隆地空響兩聲,陳湘如吩咐喜妹道:“你帶小蘭先去廚房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喜妹應聲,領了小蘭進廚房。


    小馬見可以吃飯,也一並跟了去。


    喜妹安頓好了,又迴到花廳裏喂乖乖。


    早前乖乖吃飯喜歡東張西望,陳湘如為此打了她幾迴,不過是做做樣子唬唬她,現下乖乖倒越發聽話起來,吃飯的時候再不玩耍,總是認認真真地等著大人喂她。


    喜妹很快就喂了乖乖,乖乖自己在花廳裏玩耍起她的布偶娃娃,低低的聲音近乎自言自語地,拿了個木頭兒碗兒,學著喜妹的樣,拿著個木製調羹道:“乖乖哦,來,再吃一口。”


    這一幕落在花嬌眼裏,想到她腹裏孕育的小生命,不由得笑了起來。


    陳湘如扭頭看了一眼,不過是小孩子喜歡玩的花樣,也不知什麽時候起,乖乖開始模仿喜妹、模仿她的樣子與語調說話。


    用罷了晚飯,陳湘如抱著乖乖進偏廳,一邊橫抱著乖乖哄覺,一邊與花嬌、錢公子閑聊。


    金老爺一家倒平安無事,聽聞他與程家軍的主帥也頗是親厚,就連臨安知府也得給他七分顏麵,隻是不知道金老爺與程家到底是何關聯。


    塗家上下在臨安城破前就舉家離開江南了,聽說塗大公子入蜀投靠他任上的父親,塗三公子也進了蜀中,唯有塗二公子因走得最慢,似在洛陽投靠了故交好友。


    候青域一家還在江南,隻不曉得現下是何狀況,當時許多人也得勸他暫避戰禍,可他硬是沒有離開的意思。


    光陰如箭,憶昔日,在臨安塗家別苑裏大家意氣風發,寫詩詞、作歌賦、奕棋談心,躊躇滿誌,春風得意。現如今,彼此各奔西東,有的想著在這亂世求得一線生存之機,有的為家人的生計忙碌,還有的更是為自己的前程打拚。


    小馬站在偏廳外,道:“表小姐,呂五爺說他要歇下了,喜妹把客人的床榻也鋪好了。”


    錢公子起身抱拳,進了西廂房。


    西廂房裏隻拉了一道屏風,在倚窗之下鋪了個小榻。


    陳湘如笑道:“嬌娘,今晚委屈你與我同宿,小蘭和喜妹先擠擠吧。”


    榻上,乖乖已經睡熟了,微闔著雙眸,小嘴時不時地蠕動著,似在吮奶汁,那模樣瞧在眼裏讓人疼在心坎。


    花嬌的手不由自己地撫上腹部,輕聲道:“要是我的孩兒也能像她這樣就好了……”音落,她麵露難色,見陳湘如並沒有追問的聲音。這才繼續道:“陳妹妹,我能求你件事麽?”


    陳湘如問:“甚事?”


    小榻上,喜妹也與小蘭低低地敘著離別之情。說的都是她們相熟之人的事兒。


    花嬌輕吐一口氣,“早前媽媽讓我隨錢家人一同離開,原是權宜之計,不想這一別竟成永訣。錢公子是真心待我好,隻是奶奶一直不大喜歡我,拿我當眼中釘。這個孩子是我的全部。


    陳妹妹。離開京城的時候,郎中就說這胎像不大穩,可我不想讓公子知道。若讓他知道,就不許我與他同行。瞧他的意思,是會去北坡鎮安頓的,我想與你作伴先住些日子,等他帶了家人到北坡鎮,我再和他會合,你瞧可妥?”


    陳湘如道:“你拿主意。你能多留幾日陪我,我也是樂意的。隻是這山上的日子清苦,你雖是客人,照山上的規矩不能邁出湘竹苑。”


    花嬌點頭道:“我懂的,我不亂走,等錢公子接了家人到北坡鎮安頓。我便隨他一起前往長河村。”


    見陳湘如答應下來。花嬌如釋重負,想來麵上她是錢公子的愛妾。怕是私下她的日子也不好過,上有公婆、嫡妻,下還有嫡妻生的幾個孩子。


    又說了一陣話兒,彼此都困乏了,各自沉沉地睡去。


    次日一早,花嬌便與錢公子說了自己的意思。


    錢公子應了。


    用過早飯,呂連城道:“我要下山辦點事兒,正好送錢公子下山。”


    陳湘如令喜妹取了一張二十兩的銀票來,小心塞到錢公子手裏,道:“這一路也是要花銷的,路上小心些。”


    錢公子想要婉拒,可他身上當真是沒錢了,遇上山賊時,就被搜了身,連花嬌身上幾件值錢的首飾都被奪去了,可這山賊們也有自己的規矩,已經要不迴來了。他推辭道:“陳小姐救了我們性命,怎好再要你的銀子。”


    “別客氣了,早些去京城接你父母去長河村安頓。”


    錢家沒有維持生計的田莊、店鋪,他家所有的產業都匯聚在臨安府,如今又不能迴江南,慕容景與程邦、孫術視江南富庶之地為一聲肥肉,人人欲得之,有時相互混戰,有時又是私下結盟,這場仗就沒個停息的時候。


    呂連城問:“月亮,我我今日下山采買,你可有需要的東西?”


    陳湘如想了片刻,胭脂水粉有了、布匹衣料也有了,就連吃的也是一應俱全,因為他的詢問心頭湧過一股暖流。自她上山以來,慕容辰也下過幾次山,卻從未問過她類似的話。這是一種被關懷,更是被人掛放在心。搖頭道:“呂五哥早去早迴,我沒甚需要的。”


    錢公子揚眉微笑,依如從前的僵硬。


    陳湘如與花嬌將他們送出院門,花嬌滿是不舍,叮囑道:“夫君可得早些來接我。”


    錢公子道:“有勞陳小姐代為照顧嬌娘,告辭!”


    二人在院門口靜立,直至錢公子與呂連城的背影消息不見,方緩慢迴轉偏廳。


    喜妹領了小蘭收拾西廂房,預備著要給花嬌主仆做房間,又從吳婆子那兒借了兩張小榻來,簡單布置了一番,勉強能住人。


    陳湘如與花嬌相對奕棋,花嬌下了一陣兒就頗是費力了,時不時看著陳湘如,一臉求饒道:“你在江南時,棋藝便是極好的,我可下不過你,瞧瞧,你都讓我五子,我還是輸了。”


    乖乖站在小榻上,扒在窗前望著外麵,突地大聲地歡喜起來:“爹爹、爹爹……”


    花嬌一扭頭,就見一襲錦袍華服的年輕男子從外頭進來,小馬已飛快迎了上去,“公子!”


    乖乖小小的人兒穿過偏廳,在花廳裏撲向了慕容辰。


    慕容辰一把將她抱起,高高地拋起,隻惹得乖乖咯咯嬌笑,剛一停息,乖乖就叫嚷道:“還要玩,爹爹再拋高高。”


    花嬌從今兒到現在,心裏都迷糊中,她幾乎沒瞧出來住在這院裏的二當家慕容辰、五當家呂連城,到底誰才是他的夫婿,相比之下,她似乎與呂連城更為親近些,可呂連城住的是為副屋的廂房。


    慕容辰近了偏廳的布簾,先是一凝,終是用另一隻手掀起了簾子,一抬眼就看到個美麗的婦人坐在陳湘如的對麵,兩個人正在奕棋。


    他已經很久沒下棋了。


    此念一想,慕容辰自搬進這裏以來,第一次進了偏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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