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烈日高照,街頭行人往來依舊喧鬧。人群之中隻有一個沒有歡笑,他的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出竅。


    鮮血不斷傾注,染紅的道袍不會傾訴。蓮衣在後跟隨,不去打擾不再多言,有些事情隻有自己消化,才能夠真的進步。


    一路低壓的氣場,路人注目的恐慌,還是沒能衝破他內心追逐力量的迷茫。


    飛身進了禦書房,蕭燁還在批閱奏章。聽得破風聲響,他抬眼一望,隻見一個血人正在階下遙遙朝他一跪。


    “輸了?”蕭燁若無其事地問著。


    “輸了。”第二有氣無力地迴答。


    兩人麵色不變,卻都暗暗在袖重握緊了雙拳。


    “知道他們下個目標了嗎?”蕭燁將堆疊如山的奏章推到一旁,仔細審視第二。


    “不知……”第二這才想起,自己一氣之下走了,忘記調查現場。


    蕭燁也是早已料到,抽出一疊奏折隨手往下一甩。“看看。”


    第二將那些奏折一一攤開,其上無不統一地寫著二字——蕭斐。


    “他是誰?”第二疑惑,丞相之上不就是君王了,為何景教需要對此人下手?


    “你不知?”蕭燁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負手走到第二身前。“也是,你們那位祖師倒是個什麽都做得出來的人,自然也會將危險防患於未然。”


    “那我便同你講講,我們蕭家的故事。”


    這得迴溯到百年之前,九州紛亂群眾並起的時代。


    那時蕭家不過是個農戶大哥二哥帶著各自的妻子在山林間與世隔絕,倒是樂得清閑。


    有一日,一個道士找上門來,也不求五穀糧食,更不求金銀財物,隻是問了一句:“你們,想當皇帝嗎?”


    蕭老大聽了,隻覺得是個瘋子,便將他掃地出門了。


    有不信的,自然也有信的。過慣了苦日子的蕭老二便找上道士,道士便告訴他一法,叫他帶著懷孕的妻子去尋。


    待得蕭老二的妻子有了身孕,他便想起那個道士的話,尋到了那個地方,挖了土便將妻子活埋,自己也遭了天譴,沒過多久死了。


    九月懷胎時間一過,道士又來了一趟蕭家,這迴又帶了一個孩子。蕭老大看見這道士恨不得一鋤將他掄死,害他家破人亡的妖道不能留。


    就在他舉起鋤頭時,道士告訴他,這孩子是蕭老二的遺孤,還請他多加照拂。


    說罷道士飛天離去,不久天邊濃雲密布,將道士也劈死了。


    蕭老大將信將疑,但終究也把這孩子同自己的孩子一起拉扯大。


    再後來,蕭老大亡故,兩個孩子便下了山去,時逢亂世也隻能在軍隊裏討生活。


    幾年過後,這兩個孩子糾集義軍,一人掛帥統兵,一人坐鎮後方,竟將這數百年的九州亂世終結了。


    但終究一山不容二虎,一國又怎能有雙王?稱帝之前,兄弟二人一碗酒道盡今生愁苦,也釋了心中隔閡。弟弟歸劍入鞘,離開了皇宮,還說今生不必來尋,往後平凡人生便可。


    哥哥終究不忍心,在弟弟死後為他追封爵位,永生世襲。


    “故事講完了。”蕭燁也覺得乏了,隨意便在地上一坐看著第二,“那道士以逆天邪術,將龍脈封進人的血脈中永世流傳,龍脈不亡,我國不滅……”


    “所以龍脈這代……”第二會意,指了指奏章上的那個名字。


    蕭燁點點頭,“這都是皇室密辛,你不清楚,想必是你們祖師怕後人以此作亂。”


    “可這天下……終究還是要亂……”蕭燁望向門外,皇宮裏的高樓飛簷,自己從未如此仔細地觀察過,往後還有機會嗎?


    有些目眩,蕭燁索性躺下了。


    “他為非作歹民怨紛紛,我沒殺他。”


    “他設計害了我最看好的將才,我沒殺他。”


    “事到如今,竟然要由外人來殺他。”蕭燁無奈地笑了,輕瞟了一眼那座純金雕龍的椅子,終究不該我坐啊……


    “沒有辦法了嗎?”第二也隨他一同躺在禦書房冰涼的地板上,仿佛隻有如此才能靜心。


    “有。”蕭燁側過臉看著第二,“到時若是景教動手,請你不再顧及其他任何事情,隻管與他纏鬥,動靜越大越好。介時,我會帶兵前來助你。”


    “我和那老和尚的術法尚且不可為,你帶些肉體凡胎又有何用?”第二有些不屑。


    “他們自然無用。”蕭燁解釋,“我隻要他們與我一同見證景教的計劃,之後再由我向天下公布,景教的謊言不攻自破。”


    “希望到時百姓還相信金口玉言。”說到此處他不禁歎了口氣,“你且去稍作休整,別到時候撐不到我來……”


    第二心中也明白,此役定勝負,再沒有任何迴還的餘地,若敗了,九州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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