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輝任他四處顧盼,也不理會他自顧自推門而入,待他看膩了便會跟來。


    見著眼前這個剛拜的師父自己進了門,也顧不得眼前的神奇迤邐,隨著玄輝也一同踏進觀門。


    踏進門檻便覺著周身感覺不同,身輕如化羽,目明辨毛疵。再看內裏景觀又與外頭不同,觀中各物置地整齊,地磚鋪出條條幹淨小道四通八達,雖有蟲鳥上下紛飛卻不覺雜亂,與外頭不修邊幅的道觀差距甚大,立時他便覺得別有洞天一詞當是形容此處。


    正當他神遊天外魂魄不歸時,腦門上一陣劇痛霎時便將他拽了迴來。迴過神來,手中多了一卷典籍——術雷。


    第二抬頭望見漸行漸遠的師父,正準備發問卻聽玄輝先開口說道:“你與你師兄不同。他性子優柔寡斷卻細膩如水,擬天地萬法的符法是他的歸宿。而你性子剛直巧思頗多,術雷之法,望你能好好參悟。”


    “我都未入門,如何參悟?”第二邁著步子正準備抓著玄輝問個明白。


    玄輝卻踏著飛步躲進房內,留了一句,“聽道一萬年,不如悟道一時間。”【取自古劍奇譚網絡版,絳闕散吏清都】


    第二愣在原地,癡癡笑道:“這便是緣法嗎?”


    不知山上不見日月難辨年歲,至於那些九龍鍛體、煉氣結丹的瑣事,對於不知觀傳人而言不過是水到渠成之事不提也罷,我們且說說三年之後……


    話說這些年玄輝陽神化身瓶頸待破,日日閉關清修,第二見著師父的時日也屈指可數。記憶可辨的便是那些時候修煉瓶頸之時,欲發天劫之日玄輝才會現身講些渡劫之法,除此之外師徒二人皆是各自修習。


    隨著第二練氣結丹,手頭術法越發精純但卻無處可為,最多捏個雷訣嚇唬巨木上棲身的蟲鳥。他倒也不是沒想過趁著師父清修的這段時間下山去遊曆人間,學那些遊方術士在平民百姓間露一手威風,但奈何每次走出四季仙境往凡間去時皆被一道巨力震暈,醒來時又躺在自己的床上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隻是自己的夢境而已。


    這一日第二又從床上醒來,一拍腦門將腦袋中一陣眩暈拍去,“又失敗了嗎……”


    從床上站起身來檢查周身依舊沒有一處傷痕,仿佛那一道巨力隻是夢境之中的幻想罷了。他再度整衣起身,扛著鋤頭準備去四境整理整理那幾片無人看管的藥田。


    神遊天外間,他又來到春境的霧門之前,扛起鋤頭便往霧門中砸去,不出所料一招落空倒是狠狠鋤進地裏。這術法間的虛虛實實數年來他也沒弄明白,心中的疑惑倒是積沙成塔。


    “既得術法真傳,為何又將自身鎖在遠離塵世的牢籠中。術法真是沒有意義的附贈嗎?”正自思索間,便翻完了四境的所有藥田。


    本是勞碌一日載月而歸的心境,在不知山上卻不知該作何心情。年年歲歲不見光陰,處處景致萬年不變,美則美矣卻總覺著少點什麽。


    第二扛著鋤頭走進觀內,也不迴房洗漱,徑直走向祖師大殿,話也沒說抬起腳便踹開了大門。玄輝此時依舊在清修,沒工夫理會他的幼稚行徑。


    第二隨意抓了個蒲團,仰麵隨意坐下,撩起肩上的鋤頭指著祖師殿上的祖師雕像破口大罵:“凡間傳聞仙俠軼事頗多,怎麽到了你這術不能用,法不可為,那要這術法究竟何用!天下道統怎麽就被你這個規矩精給收了去……”


    罵到詞窮一時凝噎,“就……就你這樣的還能得成真仙!真是老天瞎眼!”


    孩童意氣耍盡了,第二將鋤頭丟在一邊,湊了幾個蒲團就地躺下,也不管身上泥濘甚多,會否汙了這些幹淨的物事。


    他又望著祖師像癡癡地問了起來:“這世上真有仙人嗎?所謂仙界又是何等模樣?”不經意間又瞥到了祖師像旁供奉的那幅書畫,據傳是祖師飛升之前望見仙子下凡所做。


    其間女子著青荷長裙,肩披透白紗緞,體似藕肢不禁盈盈一握,神若淨蓮不染俗世風塵。


    第二越瞧越入神,而後又陷入了那如畫般的眉眼。


    “如果真有仙界,有這樣美麗的仙子嗎?”


    不覺間,竟沉沉睡去。


    黑暗中,有一個溫柔的聲響在他耳邊輕喚,“有的。”


    這幾年來第一次聽見除了師父以外的第一個聲音,他在驚嚇中睜開了雙眼,卻看見了那個眉眼如畫的麵龐。


    “你……你是誰?”第二的聲音有些顫抖,對著眼前的仙子他朝思暮想的仙子卻不知該說些什麽,隻是呆呆蹦出一句。“你如何能……來到此處……”


    “天天盯著我瞧,如今又問我是何人?”女子輕笑著站起身來,纖纖手指輕點祖師像旁空白的畫幅,“吾名——蓮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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