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壯實的少年說起話來,清朗又坦蕩。


    水清:.....胡家的家風真不錯。


    等到了吃晚飯的時候,胡文華驚訝的發現吃完碗麵上的荷包蛋,碗底還臥著兩個!


    他驚訝的看向他姐,壯碩的身軀微微顫動。


    “小舅舅,你怎麽啦?”見胡文華吃的好好的停下,範湖好奇的問道。


    “阿娘做的麵疙瘩好好吃,小舅舅你快吃,不然待會就沒了。”範河督促道。


    晏秋最大,生怕他們吃的太急嗆到了,柔聲勸道:“沒有的事,娘說了,煮了兩大鐵鍋呢,保證夠吃的。”


    “嗯嗯,荷包蛋一人隻有一個,但是麵疙瘩管夠。”星迴接過話頭。


    人多,屋子裏坐不下,桌子椅子也是不夠的。


    大人們端著粗陶碗蹲在一處邊吃邊聊著田裏收成、入城費、稻穀最新價格.....


    他們小孩子不喜歡聽,聚在一起聊吃喝,隻是,已經十五歲的小舅舅沒有跟大人擠在一起,而是加入了他們。


    胡文華聽到外甥女的話,愣了一下,“一人隻有一個?”


    “怎麽啦,小舅舅你還想吃?我也還想吃呢;


    煎到兩麵金黃的荷包蛋又香又軟,尤其蛋的邊緣,酥酥脆脆咬一口嘎嘣脆。”星迴以為小舅舅是饞了,順著說道。


    她不說還好,一說其他幾人頓時覺得更饞了。


    可饞歸饞,沒有一人會去讓阿娘多做幾個給他們吃。


    雞蛋是難得吃上的食物,還能換鹽和別的東西,以往她們是沒有資格吃的,連蒸蛋裏麵的雞蛋水也沒她們的份。


    如今阿娘給了一整個,姐弟每個人都一樣,人得知足。


    範江小時候經常跟在小舅舅後麵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感情最為深厚,他央求道:“小舅舅,你今天別迴家了好不好?


    我告訴你,我們家的雞可會下蛋了,今早我大姐撿了十二個雞蛋呢!


    今天又帶迴來六隻雞,明早起來說不定能有二十個雞蛋,你留下來,明天阿娘要是做雞蛋又能吃上了。”


    胡文華笑笑。


    他聽外甥女外甥話音,他們全部隻有一個雞蛋,隻有自己是三個雞蛋!


    姐姐這是心疼他這個弟弟咧。


    “不了,你家的活幹好了,小舅舅迴去,過段時日給你們買好吃的送來。”


    幾個孩子矮小瘦弱,正是需要補身體的時候,他哪能留下吃他們的雞蛋。


    他得迴去幫工,給阿姐送些銀錢過來,如今分了家,有好吃的再也不用藏著掖著,盡可以給阿姐送來。


    聽到小舅舅要迴去,五個孩子悶悶不樂。


    晏秋道:“小舅舅,我們在撿菇子,阿娘說能賣銀錢,等我們掙了錢,也能給你和外祖父外祖母買好吃的!”


    胡文華摸了摸外甥女枯黃的頭發,心頭一陣發酸。


    阿姐和幾個娃娃之前的日子太苦了。


    他沒有推拒,而是應道:“.....好。”


    聽到胡文華答應,幾個孩子頓時興致高昂,嘰嘰呱呱和他講撿菇子的各種趣事。


    像是哪裏的竹菇最多、什麽樣的最鮮美、開傘的阿娘說價錢少許多......


    晚飯吃的早,吃完後天邊還是亮堂的,胡屠戶一抹嘴巴,招唿道:“好了,閨女女婿,我們要迴了!”


    從山水村到牛頭鎮,腳程快也要小半個時辰,他們得抓緊時間迴家,不然天黑趕夜路不方便。


    水清也懂這個道理,轉身進屋將準備好的紅糖拿出來。


    胡屠夫粗獷的臉一板,沉聲正要開罵,就聽到女兒輕飄飄的說道:“紅糖給阿娘的,補身體;


    我自己留的有,晏秋星迴也夠喝了。”


    胡屠戶發現他要說的話都被女兒說了,默默的咽迴。


    他接過油紙包,上手一掂就知道有兩斤重,半晌帶著鼻音道:“好好,你阿娘享你的福了!”


    兩斤的紅糖,得多少銅錢啊,閨女真是舍得。


    他偷偷瞄了眼女婿,見女婿神色如常,一看就是知道且同意的,頓時腰杆子挺直了些。


    來之前孩他娘一再叮囑他不能拿閨女家的東西,就怕往迴帶東西會被女婿看不起,閨女在女婿麵前沒麵子、在家裏沒地位。


    如今女婿同意了,那沒事的吧?


    “哎喲,閨女孝順呦,胡屠夫你還墨跡啥?趕緊帶著啊。”


    “這要是換成我,趕緊揣懷裏捂著,生怕別人搶走了!”


    跟來的漢子們大聲嚷嚷道。


    胡屠夫老臉一紅,唾道:“瞎說!”


    這可是紅糖,哪能放懷裏揣著,那還不得捂化了?時日久了是要結塊的。


    他蒲扇般的大掌勾著油紙包麻繩,朝幾個娃娃慈愛的道:“在家好好的啊,外祖父改天讓你們舅舅送肥肉來!”


    轉頭看向文弱的女婿,臉色轉為恨鐵不成鋼,不過看在紅糖的份上,忍住不吭聲,點頭示意後,一揮手嚷道:“好了,迴去了!別送!”


    熱熱鬧鬧的十幾二十人笑談著走遠。


    人多,加上這朝代目前總體安穩,他們這兒無天災人禍,倒也不擔心安全。


    水清和範進一路送到村子路口才迴。


    返迴的路上,碰到張嬸子等人過來送雞頭米。


    “範二家媳婦”


    水清一聽到這個稱唿,太陽穴就突突的跳。


    她連忙製止道:“各位大娘嬸子嫂子,大家叫我水清即可,省事!”


    聽她這麽說,其他婦人也意識到之前的稱唿怪拗口的,改口道:“水清,你看我這雞頭米,按照你說的邊剝邊放在水裏,來之前才撈出來,可水靈了,一點沒幹,行不?”


    說完心裏也沒底。


    別家的都怕泡水壓稱,這府城裏的富家公子哥不會說她們心腸黑吧?


    水清伸手捏了捏,很是滿意,“行,桂芬嫂子,你帶稱了沒?”


    稱也是難得的稀罕物,整個村子隻有村長家有,他們晌午去村長家談事情的時候順帶提到先借他們家的稱用一用。


    王桂芬立即說道:“帶了帶了!哪能不帶這個啊。”


    “好,那我們一起去我那,稱了重量連帶晌午的一起記下來,明日按照記下的數發大米。”


    “行!”


    “聽你的!”


    十多個婦人比剛才十多個漢子們更加熱鬧,你挽著我我挽著你,拎著竹簍有說有笑的往村子邊緣的高地上走去。


    老範家,範母驚奇的望向熱熱鬧鬧的一大群婦人,皺著眉頭道:“奇了怪了,村子裏最近有喜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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