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叔叔說,這兩天的雪下了快個把星期了。


    大雪已經封住了山,山上的野豬已經餓得差不多了,可以放誘餌了,於是,他們決定下午就上山圍捕。


    “一會兒上雪山會很冷,把這個帶上吧。”


    伊凡拿過來一條長長的紅色毛線圍脖。藍羽怎麽看,這個圍脖都是沒有用過的新編織的,而且,顏色紅的那麽鮮豔,猜想,這應該是女人用的。


    不一會兒功夫吉叔叔帶著兩個人,背著獵槍,領著獵狗,向他們設下陷阱的方向出發了,藍羽和伊凡尾隨其後。


    “你們兩個人就跟隨在至少遠離我們百米後麵,我們不動,你們就保持距離伏在雪地裏觀察,千萬別靠近。”


    吉叔走到半道兒,折返迴來再次囑咐伊凡他們:


    “野豬一旦沒被打中,瘋跑起來就很危險。你要保證丫頭的安全。”吉叔叔指著伊凡的鼻子,強調說。


    “懂啦!吉叔,放心吧。我守規矩就是啦。”他很認真地一邊迴答吉叔叔,一邊又把那繞在藍羽脖子上的紅圍脖,又給纏了一圈兒,幾乎把她變成了不能轉動脖子的大木偶熊,不過,這樣的確很暖和。


    積雪,深的地方巳經漫過膝蓋以上很多,舉步艱難。


    大家順著獵狗的引導,迎著山坡方向上了山。剛出發的時候母女獵狗就已經興奮得不得了,在人前人後跑來跳去的,攪得山路上的白雪四處亂濺。


    潔白的雪地上便印上了朵朵梅花,其中老練穩重的那個是媽媽,叫賽虎,另一個長得虎頭虎腦調皮可愛的那個是賽虎的女兒,叫虎子,她們是母女倆,除了體態大小稍有區別,長得倒是蠻像的。


    藍羽跟隨伊凡,艱難地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吉叔叔他們已經到了很遠的前方,在伊凡他們的視線裏已經變成了移動的黑點兒。


    伊凡找了個比較避風還能看見遠處黑點的位置,兩個人雙雙趴下不再走動了。


    這時看見那些黑點也不再移動了。


    按著吉叔叔的吩咐,他們就在這清靜的大雪坑裏掩身趴下,靜靜地等候著,觀察前麵會有什麽動靜發生。


    藍羽唿出的熱哈氣兒,在狗皮帽子的長毛毛上凝結成了串串雪冰碴,她就把頭左右甩來甩去的,甩向左側的時候,一不小心把冰碴和碎雪都甩到了伊凡的臉上,冷不防,這些冰碴掛滿了他滿臉,頓時就變成了個雪人兒。


    她找不到他臉上的鼻子和嘴,隻能看見長長的一眨一眨雪白的睫毛下麵,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在盯著她看,那眼神像是在告訴她說:


    “你怎麽這麽調皮!”。


    藍羽很想開懷大笑,但是,礙於要安靜地配合在前麵圍捕野豬的吉叔叔他們,就強忍下來。


    可是那笑在心裏實在憋不住了“撲哧兒”一下,倒吸了一口,雪蹦進了嘴裏。


    雖然伊凡已經抖落幹淨臉上的冰碴了,正想幸災樂禍地笑呢,見她嗆了一口雪,急忙用手拍拍她的後背,說道:


    “這個雪是幹淨的,吃了倒沒啥,就別把雪嗆進肺裏。”


    “好了好了,沒進肺裏,進腦子裏了。”藍羽不好意思了。


    不過,他們就這樣打情罵俏的,不知不覺過了好一陣兒。就在這裏等待的功夫,伊凡給藍羽講了那麽多關於吉叔叔的故事。特別是他為什麽在這深山老林裏獨守,藍羽聽了特別感動。


    不一會兒,前麵開始有點動靜了。


    伊凡拿出吉叔叔的長頸望遠鏡,等調好了焦距遞給藍羽。


    她拿起望遠鏡向遠處瞄著,看見有一個黑乎乎的大東東慢慢地匍匐前進,不知道它死盯著什麽東西,一點兒一點兒的向著陷阱方向挪動,不一會兒“噗通”一下兒掉下去了。


    隨著‘砰‘的一聲清脆的槍響,聽到野豬沉悶地怪叫“哼”了一聲,整個雪山周圍就又變得很靜了。


    “吉叔叔他們可能得手啦。”伊凡說著樂了。


    不一會兒,吉叔叔他們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嘿,丫頭,你真是福星啊!”隻見吉叔叔後麵的兩個獵人一前一後,扛著用繩捆綁著四條腿的大野豬:


    “今年入冬,首戰圍捕野豬告捷,今冬明春之間,捕獵就一定會旗開得勝嘞!”看起來吉叔叔是真的很開心,不是單單圖求讓他人高興的。


    迴到住處,稱了一下那笨重的野豬,哇!足有三百多斤兒。吉叔叔派人下山找些人來,好讓大家夥兒把這個大東東給拾掇出來,準備明天就開個大大的雪地party。


    ......


    晚上吃過飯後,餐桌上點了盞煤油燈。伊凡和吉叔叔叫藍羽過來圍坐一起喝茶,聊天兒。


    藍羽端起茶杯,一股濃濃的米糊香味兒,頓感腸胃舒展。她好奇的再次品了一口。


    吉叔叔發現,這個在他們這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玄米茶,竟然引起了藍羽的好奇,他和藹可親地問道:“嗬嗬嗬,喝出來是什麽啦?”


    “是不是糊飯嘎嘎泡的水?”小時候媽媽經常做給她吃的那一種味道。


    “哈哈哈,叔叔他們經常在野外,他們沒有時間做幹糧,更不用說做飯了!”


    伊凡提示藍羽,想了想幹脆就告訴說:


    “平日裏,他們直接把沒有去皮兒的穀物,在鍋裏炒一吵,裝在一種專用的長約一米的細袋子裏係上口,向背書包兒那樣背在身上。把化開的雪水燒開一衝,得,這就一頓飯啦。有的時候,沒有條件燒水,就拿出一把放在嘴裏嚼嚼,也算墊吧一頓兒了。”


    “聽起來苦吧?可這種吃法,要比起吃那些精米白麵來,更是營養豐富呐!”


    吉叔叔嘮叨著,因為他皮膚奧黑,在煤油燈下顯得隻有那兩處顴骨和鼻子三個亮點。


    最突出的是那獵人們常有的刀鋒般犀利有神的目光,這個時候他的目光裏卻流露出萬般溫柔,一眼就能看到他清澈見底兒、明亮豁達的心底。


    看著吉叔叔這般高興,想起下午伏雪地等待的時候,伊凡給她講的吉叔叔的身世,藍羽對他肅然起敬。


    他這麽坦然的選擇自己的人生,定位在此深山野林裏的觀察哨,為了保衛這塊淨土,他決心付出他一生的精力,讓藍羽欽佩,而他說這是他的理想,有這樣的機會,他才覺得此生無憾。


    .........


    第二天,聞訊趕來山下十裏八鄉的年輕人,帶來了好幾瓦罐兒自己釀的酒,他們足有二十多個人。


    大家蹲在熊熊燃燒的火盆兒旁邊,用大土碗兒滿滿的盛著酒,調侃著大山,把大鐵鍋裏燉的野豬肉和土豆兒吃了個精光。


    這是她最難忘的一次雪地盛宴。


    那天,藍羽興奮得不得了,因為伊凡和藍羽在一起,還有吉叔叔。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縱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春子弄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春子弄墨並收藏縱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