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格說,宇多,我們的生活,就像天上的浮雲一般,在永不停息地飄散著。

    ——引子

    (一)

    醒來時,陽光正透過窗子暖洋洋地照在我的臉上,我努力把眼睛睜開一條縫,見米格正用我的電腦安靜地寫著文章,於是伸了一個懶腰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接著睡,在床上扭來扭去特別愜意。

    迷迷糊糊感覺現在好像八點了,嗯,是八點了。

    哎呀八點了……我一個激靈從床上蹦了起來,抄起床頭的校服就往身上套,嘴裏嘟囔著完了遲到了遲到了……腦袋從衣服裏出來時,我看見米格還在悠哉悠哉地敲著鍵盤,一點沒著急的意思。我說哎米格都遲到了,你想什麽呢不叫我起來!米格轉過頭來看著我說,現在是放假。

    我愣在那裏,樂了,是啊,現在放假了,於是長歎了一聲,倒床上繼續睡。

    米格看了一眼床上的我,笑,繼續寫他的文章。

    手機響了,我翻了個身拿起手機剛接起來就聽見那頭傳來包子的吼叫聲:喂宇多你小子幹什麽呢?

    我懶洋洋地說我睡覺呢,你幹什麽啊大清早就打電話過來,我還睡不睡了。

    哥們,現在都九點了還大清早呢,你趕緊給我起來別睡了。

    你什麽事啊?

    沒事啊,在家呆著沒意思。你和米格都沒吃飯呢吧,趕緊出來,我請客。

    一聽請客我樂了,蹭地從床上坐起來說難得你請一次客啊,我倆說什麽也得出來。吃什麽啊?

    包子。

    你小子到底有沒有發展了,就請我們吃這個啊,我沒胃口!

    得了少跟我廢話,愛來不來,一會我去你家找你們,在樓下等我啊!

    撂下電話我就立馬穿衣服洗臉刷牙,由於經常遲到已經把我的晨起速度訓練得比那些當兵的還效率,不一會就收拾好了,對著鏡子看了看,形象還好。

    我走到米格的身邊,看著滿屏幕的文字說你又寫什麽呢?米格說,一個小說。我笑了,說你真有癮。

    我說,你別寫了,包子請客,一會就來。米格沒說話,仍劈裏啪啦地敲著鍵盤。

    下樓時覺得陽光特別明媚,明媚得有些刺眼睛。

    不一會包子就搖搖晃晃地來了,臉上笑眯眯的表情,儼然是個痞子。我說包子你怎麽穿得跟氓流子似的呢,包子說是麽我沒感覺啊。我說還沒感覺呢,然後指著包子腦袋上戴的頭巾說你瞧瞧腦袋上還套個褲衩子,丟不丟人,以後出門別說你認識我!包子給了我一拳說你找死啊見我就罵。我說穿成這樣還怕人說啊。包子不說話了,瞅著我罵了一句:賤人。

    這時發現米格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我們前麵,包子說米格你走那麽快幹什麽啊?

    米格迴頭,看著我倆說,倆氓流子,假裝不認識你們。

    包子給我使了個眼色,我點點頭,然後一起衝上去給米格按在那裏揍了一頓。路過的人都用很奇怪的眼光瞅著我們,我們笑,笑得很張揚。

    放假的日子是輕鬆的,雙喜說這是我們最後一個真正的假期了,再開學就初三了,真快。是啊日子過得真快,一眨眼的工夫,就混到初三了。

    一路上我們三個肩並肩地走著,我在中間,米格在左邊,包子在右邊,想想小的時候,我們也是這麽一起走著迴家的,我笑了。轉頭看身邊的米格,他也在笑。

    風迎著我們的臉吹來,揚起我們的衣角……

    包子鋪裏,我們三個要了三屜牛肉包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那架勢,簡直三條餓狼。老板在一旁暗暗地看著,生怕自己的盤子也被我們順嘴吃了。

    包子說,這家的包子做得特地道,說著又抓起一個包子往嘴裏塞,含混不清地說老板再跟我揀兩個牛肉陷的。

    我問包子說子滕呢,怎麽沒叫他來啊。

    我給他打電話了,他說他有事。

    這小子還能有什麽事。

    我哪知道啊,肯定沒什麽好事。

    我看了看身邊的米格,他正看著窗外發呆,一臉子迷惘的樣子,眼神遊離渙散沒有定點,所以根本無法知道他在看什麽,更猜不出他在想什麽。我捅了一下米格說你看什麽呢,米格說看外麵的樹,挺好看的。

    很無奈地瞅了一眼包子,包子說,瘋了。

    吃完飯我們三個就在街上閑逛,看著周圍穿梭著的帶著各種表情的人,看著繁華的街道,無所事事的樣子。包子說放假真他媽沒意思,米格瞄了包子一眼說不知道誰天天喊放假喊得最響。包子不說話了。

    想想上學期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學校突然整個景說上麵有新指示說是生物地理成績要算中考分,於是整個初二陷入了一片混亂狀態,紛紛從家裏翻出書沒日沒夜地拚命看,書店堆積幾年的生物地理練習冊也一夜之間全部脫銷。以前休養生息的生物地理課一下子繁榮了起來,學生們都拿生物地理當主科來學,弄得老師嘴都笑歪了。後來那幫子家夥簡直是學瘋了,在電視上看見一隻考拉都得條件反射地背出這是澳大利亞特有的物種,然後又緊接著說是哺乳綱靈長目……

    後來有個初三的實在看不下去了告訴包子說你們都別學了,學這些東西沒用。包子信誓旦旦地說怎麽沒用中考要算分的,那個初三的說學校也跟你們這麽說啊。原來他在初二的時候學校也是跟他們這麽說的,有一個初三的告訴他不要學他不信,結果到結業考試的時候隨便抄卷子都不收……

    從考場出來時,全樓到處都是罵聲,還有幾個小子當場在操場上焚書抗議,然後我們也紛紛把生物地理書往火堆裏扔,越扔越多,弄得學校煙熏火燎的,差點把消防隊弄來,然後帶頭鬧事的幾個小子就被弄到主席台上示眾,以彰其咎,昭學校威嚴之禮。再看那幾個小子,一臉子憤怒像是要把校長吃了。

    穿過馬路,到對麵那條繁華一點的街上,找到一家超市,我和米格一人買了一廳可樂,包子挑了根冰棍。

    出了超市包子突然怪叫了一聲,然後指著前麵一對男女說那不是雙喜麽!我順著包子的胳膊看去見一個穿白t恤的人,梳個刺蝟頭手裏拎著一大堆的東西正和他身邊的女的聊得不亦樂乎特別殷勤。我說,肯定是他,得瑟得瑟地見了美女就不要命了。

    雙喜是我們語文老師,剛剛畢業不久就來到我們學校,那時突然趕上畢業班的一個老師跳槽了,學校一時缺人手就把他頂了上去。結果一年下來雙喜的班考得空前的好,連蹦了五六個省重點的好苗子,再創學校曆史新高,雙喜立馬就火了,什麽市十佳優秀班主任省一級教師的頭銜一股腦地全扣在了他的腦袋上,樂得他臉都抽了。他平時就隻抽紅雙喜的煙,那幫老師就雙喜雙喜的那麽叫,時間長了我們也跟著雙喜雙喜的,他不生氣,再後來全校就都雙喜雙喜的了。

    雙喜這個人,哪都好,就是這形象,著實叫人頭疼。個子還不到一米七,長著個搶銀行的臉,大半夜出門誰見誰都得嚇一激靈,所以至今個人問題還沒有解決,一直打光棍。雙喜為這非常的鬱悶。有一次他突然問我們家裏有沒有條件好一點的姐姐沒有男朋友,介紹給他認識一下,當時全班都傻了,心想誰會把自己姐姐奉獻出去呢,那不把小,,綿羊往老虎嘴裏送麽。後來真有一傻子跟雙喜說他有一個姐姐,長得挺漂亮的也在找對象呢,雙喜樂了立即把那小子猛誇了一頓然後當晚就約時間與女方見麵,結果剛見麵沒多長時間就吹了。我們都笑話雙喜,雙喜就拿自己老師的身份去壓我們,嘴裏還嘟囔著什麽大丈夫何患無妻,說完又跟同學們說哎你們還有沒有姐姐了?再看下麵,全笑桌子底下去了……

    包子說,放假沒幾天就勾搭上一個,雙喜挺效率啊。

    米格笑了,站在一旁,望天。

    於是我們三個就快走了幾步,攆上雙喜。我突然在一旁咳嗽了一聲……

    雙喜順著聲音的方向瞅了一眼,見是我們臉當時就綠了,說你們怎麽在這呢!

    我轉過頭,故作驚喜狀說,呀,老師你也來逛街啊!

    啊……對啊,沒事逛街……

    這時雙喜旁邊的女的搭話說小張這是你學生啊?

    包子立刻說是啊是啊,然後對雙喜說,這是師母吧,師母好漂亮啊……

    隨後我閃到那女的前麵,深深鞠了一躬:師母好!

    抬頭的時候我看見那女的臉蹭一下就白了,然後很快又紅了,變得那個快。那女的立刻不好意思地說不是啊,我們是大學同學,隨便出來……逛逛。

    包子說,哎呀真不好意思,我們誤會了。看看雙喜,臉都紫了。

    那個女的尷尬地笑笑,說沒關係沒關係的……

    包子說,現在不是師母,將來發展發展很可能就是了啊,還是現在就叫吧。然後又提著嗓喊了一嗓子說:師母!

    那女的的臉拉得比什麽都長。

    雙喜抬腳踢了包子一下說小屁孩你懂什麽,一邊玩去!說完一個勁地衝我們努嘴示意我們趕緊走。

    想想雙喜也不容易,就別在這攪和了,於是我拉住包子說老師我們先走了。

    啊……走啊,那行,別在外麵亂玩啊!

    師母再見!

    說完我們就嘻嘻哈哈地走了,雙喜和那個女的繼續走著。

    隱隱約約地能聽見他們的對話:“嗬嗬,這些孩子,都太皮了,讓我慣的……”“沒什麽沒什麽,我看挺可愛的。”

    包子說,那個女的還挺好看的,米格,你看咋樣?

    米格笑了一下,不說話。

    包子說米格你說話啊。米格緩過神來說,什麽?

    包子不說話了。

    我們三個仍然在街上閑逛,左晃晃右晃晃,包子兩隻色眯眯的小眼睛不住地四處亂瞄,拉著我看來來迴迴的女生這個長的挺好看那個也不錯。最後米格終於是受不了了說包子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了,包子說你少在那裝君子大街上那麽多美女不看是傻子,米格看我,我聳聳肩。

    不知不覺地混到了中午,氣溫蹭地升了上去,不一會我們三個的汗珠子就順著臉往下淌,滴答滴答地就沒停過。包子提意說趕緊找個地方躲躲吧,要不一會就蒸發沒了,我四處尋摸了一圈最後指著一家冷飲廳說,去那。

    鑽進冷飲廳,立刻感覺一股清涼的小風嗖嗖地吹來,特別愜意,包子大叫了一聲:爽!然後就看著裏邊無數雙小眼睛直盯著我們瞅,嚇得我和米格立刻閃得遠遠的。我們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服務員立刻顛顛跑過來說三位要點什麽。

    包子拿著菜單從頭瞅到尾,見上麵寫的東西沒有一個不在兩位數上的,暗叫進了黑店,使勁拿眼睛瞪我。

    最後包子終於在上麵看見了便宜的東西:冰糕。

    包子說,我們要冰糕,一人兩塊。

    這時我的手機又響了,我掏出一看是子滕打來的,這小子,才想起我。

    喂,子滕啊,你今天死哪去了,怎麽不跟我們出來呢?

    我今天不是有事麽。

    你小子能有什麽事。

    得了你別問了,你們是不是在一起呢,多過來,我在自由港呢,快點啊。

    我們吃冰糕呢,沒時間。

    你痛快的,趕緊過來啊……

    我說,子滕在自由港呢,叫咱們過去。包子說那就去唄。於是我們又晃蕩晃蕩地往學校走,一路上米格的眼睛一直望著前麵一句話不說,包子在旁邊咋咋唿唿的,嘴巴一直沒消停過,麵對這兩個家夥,很是鬱悶。

    包子說這天怎麽這麽熱啊,米格說是你得瑟的,消停一會就涼快了。

    進了自由港我們就看見了子滕,正和對麵的一個女孩子聊得親熱。

    包子蹭地躥了過去給了子滕一拳,說哎呀我說你怎麽忙呢,原來忙著泡美眉啊!子滕身邊那個女孩子低下了頭,臉唰地紅了……

    子滕說去你的,宇多,給你們介紹一下,小米,我女朋友。

    我嚇了一跳,想著青天白日的一下子蹦出來一個弟妹確實讓人心裏沒準備。子滕這王八蛋真不夠意思,這樣的大事也不同誌兄弟幾個一下……我瞪了子滕一眼。

    那個女孩子抬起頭看看我們,輕輕地點了一下頭。米格也笑著點了一下頭。

    我站在一旁,打量起那個叫小米的女孩子來。她長得很標致,眼睛又大又水,臉蛋白嫩得就像是輕輕一吹就要破的樣子,絕對標準的美人胚子。小米的身材很棒,讓人見了流口水,舉手投足裏,都透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勁,看著就清爽。我用胳膊捅了一下子滕小聲說,真是美女啊,跟了你小子,白瞎了。

    子滕傻笑,抬手撓頭。

    子滕指著我們對小米介紹說,這些都是我兄弟,宇多,米格,還有那個不像好人的,是包子。

    小米看著我們,淺淺地笑了一下。

    包子說哎呀,這麽漂亮呀,子滕,這可是你不對了啊,憑什麽你小子就貪上這麽好看的對象啊。

    米格笑,說,傻人有傻福。

    包子說,得,我可沒這麽好福氣。子滕對包子說,對了,你前陣追那個,怎麽樣了?

    我說,還用問麽,準沒戲。

    包子狠狠地瞪我一眼,說你把嘴給我閉上!

    我沒理他,對子滕說說,人家小米跟了你可真是委屈人家了,你要好好對待人家知道不?然後轉過頭對小米說,以後子滕欺負你就跟我們說,我們幫你揍他!

    小米笑了,說哪有啊,子滕他對我挺好的。

    包子咂咂嘴說,子滕你瞧瞧,多好啊,還幫著你說話,這麽好的姑娘到哪找去啊,走子滕咱倆趕緊出去幹一仗去……

    米格看著我們,笑,拿起桌上的啤酒,咕嘟咕嘟地喝。

    我們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胡侃,誰誰誰那天又跟誰誰誰怎麽怎麽樣,誰誰誰又去哪哪晃蕩晃蕩了,那誰家的小誰又說什麽什麽特有意思……一副市井小民的樣子,我們侃大山的時候我看見小米一直安靜地坐在子滕旁邊,乖乖的不插一句嘴。包子跟子滕說今天我們在大街上看見雙喜了,帶一女的,挺漂亮,被我們一頓訕,然後那女的臉拉的比什麽都長了,還有雙喜,你沒看見啊,臉都綠了。說完哈哈地笑,拿起酒瓶子大口大口地喝,特別張揚。子滕說雙喜好不容易跟個美女上街,真是的,估計這把又得吹。我說不能吧,他說怎麽不能,學生都這樣了,教學生的老師得什麽樣。米格笑了,說包子,有你好受的了。

    喝完了酒我們就找了一家歌廳嚎歌,包子拿著麥克一首接一首的唱著beyond的歌,鬼哭狼嚎的沒有一句在調上,我們說得了得了包子你輕點唱家駒死不瞑目啊。小米一直依偎在子滕的身邊倆人說著悄悄話神神秘秘的,米格靠在沙發上,透過杯子裏透明的液體看包間裏暗紅色的燈光,安靜地笑。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奪過包子手裏的麥克說你先歇會吧,再唱要出人命了。包子終於算是坐下了,拿起瓶啤酒喝了起來……

    音樂起,beyond的《冷雨夜》。

    在雨中漫步,藍色街燈漸露,相對望,無聲緊擁抱著。為了找往日,尋溫馨的往日,消失了。仍雨灑我麵,難分水點淚痕,心更亂,愁絲繞千百段,驟變的態度,無心傷她說話,收不了……

    小米在旁邊看著我,很認真地聽我唱著。她問子滕說,這歌叫什麽。子滕說,《冷雨夜》,家強的,喜歡麽?小米點點頭,說你也會唱麽,子滕說當然了,想聽麽?小米說嗯。然後子滕從我手裏接過麥克,音樂聲重新起,破碎的吉他聲讓人有些難過……

    冷雨夜我在你身邊,盼望你會知,可知道我的心,比當初已改變,隻牽強地相處。冷雨夜我不想歸家,怕望你背影,隻苦笑望雨點,須知要說清楚,可惜我沒膽試……

    子滕一邊唱,一邊看著小米。包子估計喝醉了,躺在沙發上很安靜的樣子,我們都閉上眼睛,想著各自的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小米看看表說不行了太晚了我要迴家了。子滕忙站起身說我送你吧,小米點點頭。包子說才幾點啊再呆一會吧,小米說不行我要早點迴家。我說那行你們快點走吧,我倆陪你。子滕笑笑,匆匆地帶著小米走了。

    晚上,包子熏熏地說今天玩的真他媽過癮,我說就你今天最痛快。米格伸手截了一輛出租把包子塞了進去,包子說不一起走啊,我說不了我倆一起走迴家。

    車開走了,我和米格看見包子探出腦袋跟我們招手,傻了吧嘰的……

    我和米格一起迴家,踩著路邊昏黃的燈光。

    米格走在我的身邊,一句話不說,低頭安靜地看著腳下我們的影子被拉的很長,而後又變短,然後又被拉的很長……

    我說,米格,你想什麽呢。

    他不迴答,仍看著腳下的影子,走著路,根本不搭理我。我對他這個樣子早已經容忍,他總是這樣。我伸手捅了他一下,他抬頭看我,說幹什麽?我說我跟你說話呢,他說哦有什麽事麽,我沒聽見。當時我氣就不打一處來,有想揍他一頓的想法。

    我說,我問你想什麽呢。米格哦了一聲,很認真地想了想,說,沒想什麽啊。

    我說那你發個什麽呆,米格說有麽。

    我再次無語,兩個人繼續往前走,看腳下的影子被拉長,變短。

    到我家的時候,我走進樓洞,米格站在樓洞門口,目送我進去。

    當我走到二樓的時候,我迴頭瞅了他一眼,見他還在望著樓洞裏沒有走開。心裏立刻湧上一股熱流,我對米格說,,不用等我,快點迴去吧!

    誰知他不理我,還在那裏發呆……

    迴到家裏就收到雙喜的短信:好小子,你們今天又壞我好事!

    我笑了,沒迴。

    在家找了幾圈也沒看見老媽的影子,於是我打電話給米格問他我媽是不是在他家,他說沒,他媽也不在估計她倆搓麻去了。我問他說你幹什麽呢,他說寫文章。我哦了一聲就撂了。

    走到日曆旁邊,突然發現還有幾天就要上課了,初三為了搶進度提前上課,真是沒人性。

    打開電腦,放樸樹的歌曲,頓時滿屋子彌漫著他召喚般的聲音。

    (二)

    很早就起來了,頭很疼,估計昨晚喝得太多了。耳朵裏還殘留著昨天我們在一起吵吵鬧鬧的聲音,包子扯著嗓子唱歌的聲音,我們嘻嘻哈哈張揚的笑聲,《冷雨夜》破碎的吉他聲……

    又想起了子滕,還有小米,笑。

    跑到米格家,掏出鑰匙捅開他家的門,我們倆都有對方家裏的鑰匙。

    一進屋就聽見清脆的鍵盤聲,還有一股子淡淡的咖啡香味。

    我說,米格你又失眠了。米格說,嗯,睡不著。

    坐在地上,看著米格寫文章安靜的樣子。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泛起了金黃色的光暈,他的眼神,安定而且溫柔。

    米格按下最後一個鍵子,保存,然後舒舒服服地伸了一個懶腰。他看著我笑了,說宇多我寫完了,我看見他臉上的笑,幸福的像個孩子。

    然後米格就坐到我的身邊,緊挨著我,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放著樸樹的《來不及》,屋子裏彌漫著口琴和吉他的聲音,在明媚的陽光下,跳舞,旋轉,升騰……

    腦子裏,開始浮現出,過去的日子。

    認識米格的時候,我們都還很小,五歲還是六歲來著,記不清了。那時米格家剛剛搬來,我去他家找他玩,他就一直躲在他媽媽的身後,偷偷地看著我。米格的媽媽就跟我媽說,你家兒子真闖實,不像我家兒子,然後她就蹲下來跟我講,以後你就帶著我家米格玩啊。我說好,看著躲在阿姨身後的米格。米格看著我,笑,露出一口不完整的牙齒。

    從此以後我們就一直在一起玩,我走到哪裏,他就像小尾巴一樣跟到哪裏。後來我們一起上幼兒園,認識了包子和子滕,後來我們就一直這麽傻傻地在一起,上小學,上初中,看著對方換牙,被老師訓,被媽媽打……

    我們就這樣,從不大點的小孩子,一點點,長大。

    我看著身邊這個水一樣安靜的孩子,這個叫米格的孩子,這個和我一起玩大的孩子。

    他似乎永遠都是這個樣子,溫柔安靜,沒有一絲張揚的氣息,一張迷惘的表情和安靜的笑。他講話的時候,從來沒有起伏的語調,沉靜而且悠長。

    米格說,宇多,我想去那裏呆一會。我說好啊,很久沒去了吧。

    米格說的那裏,是我們家附近的一個小山坡,我倆從小就經常去那裏玩,那裏承載著我們所有的記憶,我的,米格的。

    小山坡,依然安靜,草嫩嫩青青,樹鬱鬱蔥蔥,滿眼大片大片耀眼的綠色。

    我和米格坐在星星點點的樹蔭下,抬頭,看著漫天飄散著的浮雲。

    不知不覺,過了一上午。

    遠遠的,來了兩個人,等他們走近一些時,我看出來,是子滕和小米。我喊他們的名字,向他們招手,他們看見我倆,顛顛地跑了過來。

    子滕說,宇多,米格,你們倆怎麽也在這。

    我說,怎麽了,不可以麽?礙了你們的好事?

    子滕說什麽啊,我帶小米來看看。隨後他又轉過頭對小米說,宇多和米格就是在這裏玩大的。小米環視著漫山耀眼的綠色,笑了說這裏好漂亮啊。子滕笑了,很滿足的樣子。

    子滕拉著小米說,走咱們去那邊看看。然後跟我們說,沒事我們先走了啊。

    我說快趕緊走吧,我可不當電燈泡。

    然後子滕和小米說笑著走了,米格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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