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葉城中萬裏烏雲,碧空如洗,但鬼城的上空卻陰霾重重。


    鬼城,顧名思義,那是鬼居住的城市。


    這裏的人大多十分強悍,身懷異術,能夠在鬼城生存下來的人,必有過人之處。


    鬼城裏一天之內隻有兩個時辰受到太陽的光照,更多的時候是黑夜。


    宇文昭、冷玥寒還有趙書寧他們在鬼城以南三十裏外紮營,這裏人跡罕至,很多士兵都不了解此間情形,有些害怕。


    但好在他們三人並沒有露出任何擔憂的神色,因此,軍心倒也平穩。


    “雲大哥,你說這鬼地方怎麽白天這麽短?”身著戰袍的女子漫不經心地把手放在了宇文昭的肩膀上,問道。


    這會兒,趙書寧、宇文昭和冷玥寒三人正圍在火堆旁,營地裏上千篝火第一次照亮了黑暗的夜空,這片蠻荒之域有多少年沒有這麽熱鬧過了。


    宇文昭從火堆裏取出一根柴禾,撚在地上,將火焰撚滅,柴火的端部黑乎乎的,隨著他握著柴禾的手移動著,那端部的黑炭在地上劃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形狀,沒有人能夠看懂。


    “我也不知道,傳說是受到了詛咒,所以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宇文昭實話實說,當初他為了來到鬼城采集地獄花,特意查看了很多典籍,為了這個問題還請教了師父,可師父也隻是告訴他,很久以前,鬼城並非如現在這樣,但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白晝的時間忽然就縮短得隻剩兩個時辰,無風穀隻有穀主才能看的手劄上隻用寥寥數語描述,那便是詛咒。


    冷玥寒身旁立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臉上的鬼麵具格外猙獰,此時正拿著白色的紗布擦拭劍身,對於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宇文昭知道的比他要多很多。


    “詛咒?這世上還有詛咒這種東西?”趙書寧一聽更加來勁了,北霜尚武,全民習武,保家衛國,可對於這種異術卻不甚了解。


    尤其是幾千年前的東西,很多都已經失傳了。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宇文昭抬頭看了一眼天上那輪殘月,在無風穀長大的他待在穀主身邊,去了很多地方,所以,他才不會如很多人想象中那般狹隘地認為仙雲五國便是這片大陸上的霸主。


    就在幾人小聲交談的時候,一個銅鑼之聲驟然響起,尖銳的聲音打破了這份篝火裏溫馨的氣氛。


    趙書寧最先站起來,舉目遠眺,很快就發現了銅鑼聲是從哪裏傳來的,她一邊對篝火旁的宇文昭和冷玥寒喊著,一邊急忙趕去。


    宇文昭臉上浮現出一種名為凝重的表情,隨即跟上。


    但冷玥寒卻慢條斯理地擦好了他的寶劍,放入劍鞘中後才將這篝火滅掉,施展輕功如同矯健的燕子般掠過此地。


    他記得,在離開霜葉城的前夕,瀾兒有找過他,讓他這一路上幫忙撮合表弟和趙書寧。


    他看得出,表弟對瀾兒的感情絕非一天兩天的事情,但瀾兒心裏卻另有其人,當年與她初識之際,或許他還不知道她到底喜歡誰,那時,他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但是現在,她的身份已經不再是什麽秘密,小玖玖的父親,是歐陽旭無疑。


    而瀾兒,親口承認了她愛歐陽旭,既然如此,與其讓兩個人都陷入困擾之中,還不如斬斷情絲,幹淨利落!


    營地南邊,宇文昭和趙書寧並肩而立,靜靜地聽著下邊的士兵稟報敵情。


    “王爺,鬼城的人正向著我方緊逼!”那士兵的臉上被幾抹黃土給沾染了,很髒,可那堅毅的目光、那被磨破了的鞋子卻無一不在昭示著他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士兵。


    趙書寧扭頭看著宇文昭,即便是在黑暗裏,那橘紅色的火光打在他臉上,依舊迷人。


    “雲大哥,我們該怎麽辦?當日剛到鬼城時,我們因為不熟悉地形,吃了大虧,雖然斬殺了鬼城數名猛將,但我們的人中了奇毒,如今剛剛恢複,恐怕……”趙書寧有些擔憂,這是她第一次和心上人並肩作戰,所以她一直都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成為他的助手,幫助他,成就一番皇圖霸業。


    宇文昭遠遠眺望,隻見一對人馬好似排成了一排,向著己方逼近,明目張膽,因為他們的手中必定拿著火把,否則在黑夜裏將無法看清。


    “宇文昭,還不出來受死?”


    這時候,一個氣勢雄渾的聲音橫空而來,隨著他的話響起,整個大地似乎都動了。


    那本來就略顯低下的士氣頓時更加氣餒了,宇文昭見狀翻身上馬,從那練兵場十八般武器中挑選了一柄長矛,策馬而去。


    飛揚的塵土遮住了眾士兵們的視線,看著他們的主帥身先士卒,所有人心中都被溫暖充斥著,趙書寧見狀騎著馬兒,帶領著身後一萬兵馬直追。


    來到鬼城,她就沒有怕過!


    人活一世,若不能意氣飛揚,成就一番事業,那麽活著的意義何在?


    這一次,跟在他的身邊,不遠萬裏,長途跋涉,她從未喊過苦喊過累,隻要和他在一起,所有的苦和累最終都凝聚成了幸福的蜂蜜。


    那廣袤的戈壁灘上,一望無際,黃沙萬裏,那黑沉沉的天仿佛就在人的頭頂,給人造成一種無端的壓力。


    兩軍對峙,所有人都緘默不語。


    “哈哈,就憑這些蝦兵蟹將,也想擋住本將軍,簡直是癡心妄想!”為首的男人手持雙斧,身材壯碩,很肥,當他仰天長笑的時候臉上、肚子上的肥肉歪歪扭扭,耳朵戴著兩個手鐲大的精鋼耳環。


    此等體形,可與乳豬媲美。


    “來者何人?”宇文昭穩穩當當地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肚子油光鋥亮的男人,冷靜無比。


    “連本將軍的大名都不知道,小子你也太孤陋寡聞了。”那男人話裏盡是不屑,鬼城的人大多心高氣傲,誰也不服誰,統領他們靠的都是強勢與絕對的武力!


    宇文昭沒有說話,等待著對方報上大名。


    隻聽那男人啃了一下豬蹄子,嚼了嚼,咽了下去,而後中氣十足,“本將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杜子匪!”


    “噗……”趙書寧一聽差點從馬上掉了下來,強忍著笑意,可是撐不了多久就哈哈大笑了起來,“肚子肥?哈哈,真是人如其名,肚子很肥!”


    清亮的笑聲很快就傳遍了,趙家軍這邊一萬多士兵笑得肚子都疼了,這個名字,夠奇葩!


    那肚子肥將軍的臉瞬間綠了,想他勇猛非凡,天生神力,如今竟然被一個乳臭味幹的女娃嘲笑,心中的怒火頓時燃燒了起來,隻見他橫陳雙斧,如同一頭野豬般往前衝,頗有一番不把趙書寧揍成肉醬不罷休的勢頭。


    趙書寧熟讀兵法謀略,可到底實戰經驗不足,更兼這裏是在鬼城,異軍突起,人人身懷絕技,不是一般的軍隊可以攻克的。


    所以她並沒有在意杜子匪的進攻,杜子匪雖然人很肥,粗略估計其體重三百斤不止,就是隨便一砸都能砸死一個人,可是他的速度和動作絲毫不顯得笨拙,就在趙書寧一笑間就衝到了她前麵。


    麵對著這一突然的變故,趙家軍人人都將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忘記了言語,照著杜子匪這樣的速度,他們的大小姐必死無疑。


    “書寧,小心。”


    當趙書寧意識到自己處境的危險時,她瞳孔睜得大大的,就在杜子匪衝到馬前的那一瞬,宇文昭馬鞭一揚,纏住了趙書寧的腰,手發力,將那驚恐中的女子拉到了自己的馬背上。


    與此同時,杜子匪與趙書寧的那匹戰馬激烈相撞,那馬兒身體往後一倒,直接就失去了所有的直覺。


    所有人都看著那匹強壯的戰馬被杜子匪撞死,倒在地上再也無法起身,筋骨盡斷的情景,於是再也不敢輕視。


    趙書寧驚魂甫定地倚在宇文昭懷裏,一顆心撲通直跳,方才的驚險曆曆在目,此時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她方才知曉自己還活著。


    是雲大哥救了自己……


    心中的那份愛因為他的出手更加濃鬱了幾分,羞澀地坐在他身前,不言一語。


    她的臉泛著些許紅暈,但沒有人知道那是因為害羞,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因為緊張而臉紅,包括宇文昭!


    杜子匪一擊不成,隻是弄死了一匹馬,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他有舉著兩把斧頭,向宇文昭的方向衝來,但宇文昭並不輕敵,當年他來到鬼城時就見識過鬼城之人的彪悍,如今自然也不會掉以輕心!


    策馬躲過,杜子匪撲空,整個人由於慣性往前一倒,翻了好幾個跟頭才使自己停了下來,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趙家軍們見到宇文昭如此漂亮的一招,不由得大聲叫好,士氣大振。


    人人目光好似被凸透鏡聚焦了一般,直溜溜地瞧著那激烈的一幕,說到馬術,宇文昭絕對不比趙書寧差,北霜民族,號稱馬背上的民族,人人會騎馬,身為皇族子弟,騎射之術更是必修課!


    杜子匪那邊隻帶了一百來號人,所以,趙家軍這邊的一萬士兵就顯得規模龐大了,時不時歡唿聲響徹而起,似是在鼓掌,在喝彩。


    宇文昭每一次都巧妙地避開了杜子匪的攻擊,他知道,天生神力是杜子匪最大的倚仗,但是力氣再大也經不住如此消耗。


    趙書寧就那樣坐在宇文昭前邊,悄悄地側首看著平日裏溫和現在卻無比冷峻的男子,此時駕馭著那匹白馬,屢創奇跡,驚心動魄。


    饒是鬼城那邊服裝、造型各異的百餘人也不由得麵露驚訝之色,一名手持寒鐵扇的中年男人讚賞著說,“這馬術真不是蓋的,好多年沒見過這麽出色的人了!”


    “那小子,當年不是來過鬼城嗎?”紅衣鬼母眉毛和眼線都畫得很深,張揚著妖嬈的風情,她左臉畫了朵梅花,大概是為了遮掩當年的黥刑。


    她待在這鬼城裏二十多年了,環境惡劣到了極致,但終究是活了過來。


    “鬼母不說,我倒忘記了,難怪總覺得有點眼熟,原來是他。”寒鐵扇恍然大悟,腦中靈光一現,記起了宇文昭。


    還記得當年,那個稚嫩的少年隻身一人不遠千裏來到鬼城,闖過了那可令人陷入美夢之中的幻夢大陣,進入這天地陰陽不協調的鬼城,隻為擷取地獄花!


    如今,曾經的少年已經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人,馬上英姿折服了多少人的心?


    終於,杜子匪氣喘籲籲,癱坐在地上,每一次的進攻都好像打在了棉花上,宇文昭毫發無傷,而他卻不知道浪費了多少氣力!


    “我去會會那小子!”


    一條紅綢飛揚,紅花鬼母踏上紅綢,滑翔而至,接著她的身後九隻紅綢破空而出,如同九龍般向宇文昭飛去,這樣一來趙書寧首當其衝,宇文昭手中長矛往前用力一刺,一條紅綢立刻被那真氣震住,破裂飛濺。


    然而,這僅僅是一條而已,剩下的八條可不是吃素的。


    緊接而至的冷玥寒一劍驚鴻,破了五條,宇文昭帶著一個趙書寧,不管他們往哪裏走,紅花鬼母的飄帶都好像具有生命般追著,緊逼。


    比那一身蠻力的杜子匪不知搶了多少。


    你來我往誰也不肯認輸,就這樣僵持了很久,紅花鬼母終於撤掉了手中的飄帶,站在前方,揚聲一問,“小子,你怎麽又來了?”


    “上一次來取地獄花,這一次來就來,帶那麽多人做什麽?”紅花鬼母雙手叉腰質問著。


    趙書寧狐疑地瞅著宇文昭,卻等不到這個男子一記解釋的眼光。


    “前輩在鬼城逍遙自在,與北霜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呢?”宇文昭輕啟薄唇,掃了一眼杜子匪和紅花鬼母身後的一排人,他們所有人都擁有著一身絕學,卻被驅逐至此。


    “哈哈,小子,在鬼城待了這麽多年,誰不想重見天日?”紅花鬼母大笑一聲,好似覺得宇文昭的話非常可笑。


    “所以你們就犯我北霜邊界?”


    “那怪得了誰?誰讓北霜離與鬼城接壤,我們要離開這裏,就必須經過北霜,可惜你們的人不配合!”紅花鬼母的聲音漸冷,她臉上的那朵梅花在黑暗中格外妖嬈。


    宇文昭自然是知曉,北霜邊界的賓州,是鬼城之人離開的必經之地,說起鬼城的地理環境,十分奇特,鬼城就像是一座漂泊在大陸內部的小島,三麵環海,那海水不能沾,沾之皮膚腐爛,唯一的一麵與賓州相連,所以,北霜的賓州,是他們的必經之地。


    當日宗政雄曾帶領鬼城之人攻占賓州,奈何攻城容易守城難,宇文昭帶著二十萬大軍北上,宗政雄不在,很快就將那曾被攻占的城池奪取下來。


    “是嗎?”冷玥寒戴著鬼麵具,森冷的聲音如同鐵劍般。


    他一人當先,走在了宇文昭前邊,繼續道,“據我所知,可不止於此!”


    這明明是一個陰謀,如果不是截獲了宗政雄和恭王的密信,恐怕他們還被蒙在鼓裏,這一切都是恭王與宗政雄策劃的局,目的就是將宇文昭引出,將宇文霽一個人留在霜葉城,逐個擊破!


    “哈哈,那又如何?你們這一萬人,在我們眼裏什麽都不是!”紅花鬼母袖手一揚,隨手就能收割幾個士兵的生命。


    他們是高手,沒有一個不是經曆了無數的磨練方才成就了今日的實力,根本就不是那些士兵可比的!


    “那麽,用這一萬人,換幾位前輩的命,是不是很值得?”宇文昭忽然朝著紅花鬼母問了一句,這會兒他和趙書寧已經從馬背上下來,看著那茫然戈壁上揚起的塵土,心中徒然升起一種英雄相惜之情。


    “你說什麽?”原來坐在地上的杜子匪現在休息夠了,站起來,拿著斧頭指向宇文昭。


    “前輩們難道沒有發現自己中毒了嗎?”


    隨著宇文昭那雲淡風輕的聲音傳來,所有人俱是一驚,什麽人竟敢對他們下毒?一般的毒也奈何不了他們!


    就在他們麵麵相覷準備說宇文昭是在危言聳聽之際,遠處的地平線上又出現了一批人,他們手中握著的不是戰刀,而是地獄花,那馥鬱的花香飄散在空氣中,趙書寧隻覺得很好聞,並沒有感到什麽異常。


    但鬼城那一百多號人就不同了,忽覺全身癱軟,一身功力正慢慢消失……


    寒鐵扇等一百多號立刻靠近宇文昭,所有人都忍受著那種無力的感覺,對宇文昭咬牙切齒,“你下毒?”


    “化功散。”


    對宇文昭而言,這些人最大的倚仗便是他們的武功,不經曆幾十年根本無法練就,同時精於數家絕學,若是聯合起來,人雖少,卻是仙雲五國之中任何一國軍隊所無法消滅的。


    對他來說,下毒是最簡單的!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這些鬼城的人,若是能收服,那麽也不失為一種征戰天下的助力,可惜他們……太過桀驁不馴了!


    ------題外話------


    更文啦,感謝大家滴支持,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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