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放心好了,小玖玖我長得漂亮,不怕娶不到姑娘的!”鳳玖玖眨著亮晶晶的眼睛,心想著爹爹真是想太多了,和娘親在一起走天下的日子裏,可是有不少小姑娘喜歡他,想要長大後嫁給他的。


    鳳玖瀾輕笑著,也不知道他兒子遺傳了誰,這麽自戀!


    碧藍天空,漫天霞光斜落,斜暉脈脈水悠悠。


    歲月如絲,交織成無數張網,網裏的人在努力地掙脫命運的牢籠。


    老皇帝大壽之後,南風墨畫林瓊欖樹之謎解開,天下人的眼球紛紛都集中到了這仙雲大陸的腹地,有好奇、有向往、有想要到此一遊的憧憬。


    如何使瓊欖樹繁衍生息?那個據說是破解了這百年難題的女子言笑晏晏,答曰:隻需在墨畫林裏養兔子。


    牛頭不對馬嘴的答案令無數人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半月後墨畫林裏瓊欖樹的一切都在證明著這個答案的正確性,沒有人知道為什麽,沒有人知曉其中奧秘,隻知道,她說的是對的!


    驚世難題終破解,然而,伴隨著這件事,另一個消息卻在天下間以一種燎原之勢傳播著。


    幻城聖女,那個烈焰長鞭在手,一襲紅衣走天下,不可一世的純公主,成為了天璃淩太子的女人!


    仙雲大陸,五國為尊。


    這樣的消息如同春風般吹遍了五國的每個角落。


    “聽說純公主和淩太子不顧道德倫理,成了一夜夫妻?”


    南風國都城的街頭,一群人圍成一圈討論著。


    “可不是嘛!嘖嘖,沒想到純公主真是夠豪放。”另一人用一種讚歎的口吻徐徐道。


    “話說淩太子才真是強悍,夜禦兩女,而且,其中一個還是像純公主那樣身材脾氣都異常火爆的女人,真是了不起!”不知道是誰大笑一聲,而後戲謔地說。


    這種皇室醜聞,一旦被披露,那便會爆炸式地在天下傳播著,經久不息。


    西雪境內,與天璃接壤的秦州,傳得更是厲害了。


    “那虞純不是和歐陽旭有婚約嗎?怎麽就跑到了宗政淩的床上了?”伴隨著水花聲響,男子慵懶的聲音傳來,極淡極淡,卻帶著天生的雅沉。


    他身邊的侍衛微微低頭,頓了頓,而後迴答,“聽說是喝醉了……”


    “嗯?”聲音攝人心魄,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壓。


    那人見狀立刻明白了自家主子已經在生氣了,不怒自威,隻得咬唇答道,“據我們的人說,應該是被人設計的。”


    “哦,有誰敢設計幻城大名鼎鼎的純公主呀?”那男子眼裏沒有閃過絲毫的驚訝,口氣涼颼颼的。


    普天之下,敢那樣設計虞純的恐怕隻有一個了。


    據說,向來不碰女人的歐陽旭喜歡上了洛城的一個姑娘,還不惜將她扶上丞相之位,這還真有點意思!


    他倒要看看此女是何等的天下絕色,竟能令那個目中無塵的男人駐留目光許她一世深情?


    五日匆匆而過。


    風過也,一瞬千裏。


    這一日,是幻城修羅殿殿主和大護法親臨洛城的日子。


    兩人俱是我行我素高傲非凡之人,袖手一卷,舍棄了洛城裏文武百官夾道而迎的盛大場麵,宛如金翅飛鵬,從天上掠過,直達宣政殿門口。


    修羅殿主一身金縷玉衣,沐浴在金光裏,格外顯眼,高大的身材,負手而立,睥睨群雄,翩然生出幾分傲視天下的霸氣。


    淩厲得如同修羅戰刀。


    隻此一人,群雄俯首。


    無風而動,天地斂光。


    這個男人,便是曾讓天下英雄聞風喪膽的男人!


    而他身邊的大護法虞常,偏棕色的長袍,雖然沒有修羅殿主那般氣勢,卻依然不能令人側目,骨子裏帶著沉穩的氣息。


    此時的宣政殿可熱鬧了,群臣剛剛下朝,正是激烈討論的時候,然而一抬頭就看到了那沐浴在金光中的兩個男人,寸步不移,沒說一句話,卻已讓人感到無形的威壓。


    接著,眾人便止步不前了,因為前方一堵無形的牆在阻止著他們的離開。


    待宣政殿中的大臣們有序退出後,鳳玖瀾和歐陽旭才攜手走出。


    夏日裏陽光璀璨,明媚了她的眼睛。


    清風中繁花似錦,鮮妍了她的歲月。


    鳳玖瀾一眼便瞧見了那佇立於天地間如同一座金字塔般的男人,深深地看著他,仿佛與屬於遙遠過的記憶裏那個人的影像重合在一起。


    那個男人,便是她前世今生遇見的至強者,讓催眠大法早已修練到了極致的她重傷癡傻的人。


    歐陽旭緊緊握著鳳玖瀾的手,沒有放開,不論麵對的是誰,他都會陪著她,逃避不是辦法,隻有堅強地向前,才會衝破烏雲,迎來陽光。


    兩人相攜向前,一步一步,步步生蓮。


    墨發飛揚,交織在一起,腳步淡如風過水麵,卻纏纏綿綿,一生一世。


    “父君,可安好?”


    那渾厚的真氣,對天璃群臣形成威壓,可卻不能堵住歐陽旭和鳳玖瀾前行的腳步。


    修羅殿主眸色一沉,緊緊地盯著那雙交握的雙手,聲音冷如寒冰,“你眼裏還有本君?”


    “當然。”歐陽旭笑意澄澈如雪,絲毫沒有在意修羅殿主那滿臉不善的神情。


    修羅殿主瞳孔一縮,目光從歐陽旭移到了鳳玖瀾身上,“你是誰?”


    “鳳玖瀾。”平淡的話從女子點絳朱唇裏溢出,不卑不亢,氣息平穩。


    遠遠看去,那兩人一白一紫,衣袂翻飛如潮卷,當真是美不勝收。


    “殿主,純兒呢?怎麽不見她?”兩廂靜默僵持中,修羅殿主身邊的虞常插了一句。


    修羅殿主這才撤去了自己打量的目光,想起虞純的事情,自己千裏迢迢來到洛城,怎麽沒見那丫頭出來?


    他一陣皺眉,眉間還未舒展,身後便傳來了一個清亮的聲音,“魔君、爹爹!”


    一抹嬌豔的紅雲自天邊一瀉而下,不多時便停在了修羅殿主和虞常身邊。


    虞常一扭頭,差點被眼前之景嚇得半死,怎麽迴事?他女兒的臉怎麽半邊腫成豬頭,另外半邊還殘留著四道劃痕,看起來如此猙獰?


    “純兒,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修羅殿主指著她的臉,冷聲一問。


    不提還好,一提虞純的眼裏就出現了無數的恨意,波濤滾滾般向鳳玖瀾襲去,她恃寵而驕,指著鳳玖瀾,眼裏盡是得意,“魔君、爹爹,就是這個女人欺負純兒!”


    “純兒的臉就是被她打腫的!”忽然,虞純做委屈狀,說話時還啜泣著,活脫脫一個被人欺負了還打落牙齒往嘴裏吞的小媳婦兒模樣。


    虞常臉色頓時不好看了起來,竟然敢欺負他的女兒,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虞純見狀跪了下來,添油加醋一番,立刻把事實歪曲得花花綠綠,“魔君,爹爹,就是這個女人不要臉地勾引歐陽哥哥,還……還偷偷地生下一個野種……”


    當她說到“野種”這個詞時,鳳玖瀾怒了,袖手一翻,一個響亮的耳光乍然而起,虞純的另外右半邊臉以一個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兩邊臉頓時對稱了,正可謂平分秋色。


    隔著三丈遠都能賞給虞純一個耳光,而且還是在修羅殿主和人家爹爹麵前,不可謂不囂張!


    虞常差點被氣死,他就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鳳玖瀾竟然會當著他的麵打他的女兒,氣息陡然一盛,想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暴怒之下純黑色的真氣宛如風刃般向鳳玖瀾的臉上飛去,若是擊中,不射出一個窟窿才怪!


    可是鳳玖瀾卻一動不動,絲毫不懼,就在那黑色的風刃即將到達她的麵門時,歐陽旭手指輕輕一彈,那風刃立刻反彈,朝虞常飛去。


    “大護法未免太過分。”歐陽旭手指輕拂自己的雪袖,生淡如風。


    “這個女人膽敢傷害純兒,難道本護法護女心切有錯?”虞常心有不服,歐陽旭年方二十又一,卻有如此成就,簡直是比……那個人還要強……


    打狗也要看主人,這個女人竟然如此囂張?究竟是仗了誰的勢?


    歐陽旭將鳳玖瀾拉到懷裏,替她整理被風拂亂的頭發,過了好一會兒才徐徐道,“大護法年逾四十,瀾瀾未滿十九,同一個小輩動手未免有失身份。”


    上了年紀的強者,大多不會輕易和小輩動手,否則便是恃強淩弱以大欺小,傳出去可是會被天下人恥笑的,虞常頓時被歐陽旭反駁得啞口無言。


    半晌,修羅殿主邁開一步,用一種鄙夷的眼光打量著鳳玖瀾,思量著虞純那話的真實性,他如鷹般的眼睛緊盯歐陽旭,“純兒方才說的可是真的?”


    每一個字,都帶著壓迫,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純公主說了很多話,不知父君指的是哪一句?”歐陽旭不動聲色,腳步更是不移一寸,與修羅殿主對上了。


    遠遠看去,修羅殿主就像是那獨立的金山,耀眼奪目,而歐陽旭卻是那纖塵不染的白玉塔,高潔雅致。


    本來觀望的群臣立刻躲得遠遠的,繞道離開此地,生怕殃及池魚。


    幻城少主,他們驚才絕豔的國師大人和父親修羅殿主對上了,在這裏,沒有一個人可以承受得住這兩人的怒火。


    “你當真和這個女人生下了個野種?”修羅殿主幾乎咬牙切齒,鳳玖瀾餘怒未消,正要出手,她的小玖玖不許任何人侮辱,哪怕對方是歐陽旭的父親!


    卻被歐陽旭攔住了,“父君慎言,我的兒子若是野種,那父君您是什麽?”


    聽次一言,修羅殿主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虞純緊緊地咬著嘴唇,什麽?竟然不是女兒?是兒子?如果隻是個女兒,殺了也就殺了,可兒子……


    修羅殿主知道歐陽旭善於辭令,幾乎沒人是他的對手,於是將目標轉向了鳳玖瀾,“未婚生子水性楊花的女人,本君絕不會承認!”


    “我的妻子隻需我一個人承認,不論父君您是承認或是不承認,瀾瀾依舊是我最愛的人!”歐陽旭淡漠地掃過那礙眼的三人,明明是那樣一個冷情的人,可是這會兒說出的話卻如此動聽。


    瀾瀾依舊是我最愛的人。


    他的話輕似鴻毛過水,漣漪蕩漾,彌漫在她的心裏。


    “歐陽旭,你敢違抗本君的命令?”


    這句話尖銳無比,宛如利劍直指歐陽旭的眉心,卻被他輕巧化解。


    “要我拋妻棄子,很抱歉,我辦不到!”雪衣華服的男子身周彌漫著鋪天蓋地而來的寒霜,仿佛天地之間所有的寒氣都聚集在了他的周圍,就是鳳玖瀾也不由得打了個激靈,手腕上的九珠鏈色澤愈發濃鬱,她記得,她的九珠鏈愈是遇到冷光澤就越明顯。


    天地間忽然靜了,炎熱的夏日裏,片片飄雪,冰天雪地。


    而那對相偎的男女,身側環繞著淡淡的光華,絕世清塵。


    這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自然引來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和虞純失身宗政淩相關的人等,譬如說鳳曉珊、宗政淩、老皇帝還有很多侍衛、隱衛……


    可他們卻隻能遠遠地看著寒氣中央的幾人,無法靠近,鳳曉珊被虞純燒光了頭發,還在大街上被所有人都見了身子,感到屈辱至極,然而,那從未有過的屈辱和恨意卻支撐著她活下來,她要報複,她要親眼看著虞純和鳳玖瀾那兩個毀了她一生的女人不得好死!


    無法靠近他們,卻能清晰地聽到他們的談話。


    所有人都摒心靜氣,不敢發出絲毫聲響,靜觀其變。


    “哼,拋妻棄子?不過是個女人罷了,用過後丟了就是,這種在成親之前就委身於男子的女人,要娶進門,本君第一個不答應,你的妻子隻能是純兒!”


    這就是修羅殿主的堅持和對虞純的寵愛,沒有人知道為什麽!


    歐陽旭依舊淺笑著,那笑意仿佛亙古不變,彰顯著他雲中清雪般無上的尊榮,“有些不巧,父君捧在手心裏寵著的虞純正是那種成親之前就委身於男子的女人!”


    修羅殿主麵色鐵青,隻聽歐陽旭不緩不慢道,“而且,還不止一個!”


    “我歐陽旭若是娶了虞純,那才是在天下人麵前丟盡顏麵!”


    這時,久久未說話的虞常氣得牙齒打顫,厲聲詢問虞純,“純兒,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本護法和殿主一路走來,聽到的消息不少,可終究信任你不是那樣一個隨便的女子,此事定然另有隱情,許是別人栽贓你!”


    “爹爹,您怎麽能懷疑純兒呢?純兒是被人陷害的!”虞純一口咬定這個事實,模棱兩可地說,就算躺在同一張床上又如何,有誰親眼看到了?


    她若是打死都不承認,以魔君和爹爹對她的寵愛,難不成還會讓她驗身不成?


    “一定是那個女人為了和我搶歐陽哥哥,所以才陷害我的,一定是她!”


    病急亂投醫,瘋狗亂咬人,這就是虞純,在她眼裏,隻有鳳玖瀾有這樣的動機,她若是不著寸縷躺在宗政淩的床上,對鳳玖瀾好處最多。


    “虞純,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什麽叫做我和你搶旭哥哥?就憑你,手下敗將,也敢和我搶男人!”鳳玖瀾終於發飆了,她不說話,可不代表她會靜默著等待這個女人汙蔑自己。


    “魔君,爹爹,你們看你們看,這個女人平日裏就是這樣欺負純兒的!”


    鳳玖瀾冷冷一笑,無懼修羅殿主和虞常那要吃人的眼光,“賤人就是愛裝逼,裝逼被雷劈,哦,我忘了,你不是賤人,而是賤魚,賤魚就是愛裝純,裝純被人輪!”


    眾人,“……”


    包括歐陽旭在內,他低著頭,嘴角抽搐,他怎麽不知道他的瀾瀾還如此彪悍,罵得虞純臉色花花綠綠,那感覺真是爽極了。


    “旭兒,這樣口無遮攔毫無教養的女子你也要娶?”修羅殿主這輩子都沒聽過這麽陰損的話,指著鳳玖瀾問歐陽旭。


    卻不料歐陽旭眉毛一抬,點了點頭,然後很無辜地說,“瀾瀾那是真性情,父君和大護法沒有和瀾瀾接觸過,所以對她不甚了解,情有可原!”


    這句話倒是說得十分溫和,讓他們心裏好受了一點,可是下一秒,歐陽旭那輕飄飄的話就傳來了,“瀾瀾一向是對什麽人說什麽話,比如說,瀾瀾對我就從來都溫柔貼心,可是對某些整日隻知道狗仗人勢的賤魚來說,那自然是不會有任何一句人話的,賤魚,隻配聽狗話!”


    他的話清晰無比,不止飄進修羅殿主和虞常的耳力,更是落在了周圍遠遠觀望的一圈人耳中,眾人刹那間哄然大笑了起來。


    鳳玖瀾隻要一想起歐陽旭曾說過,修羅殿主在他一出生的時候就把他丟在了千裏冰封的幻靈山,此時氣不打一處來,推己及人,她是如此的愛小玖玖,可是旭哥哥的爹爹竟然如此狠心讓他在那野獸出沒嚴寒刺骨的幻靈山自生自滅,簡直不配為人父母!


    “從小就沒有盡過為人父母之責的人,憑什麽要求自己的孩子聽自己的?憑什麽決定旭哥哥娶誰?”鳳玖瀾向前一步,站在修羅殿主和歐陽旭之間,目光如箭,犀利地質問。


    修羅殿主隻覺得今日顏麵大失,這天下間什麽時候多了那麽多個不怕死的人,竟然敢責問他?真是不要命了!


    “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虞常扶起虞純,義正言辭地對上了鳳玖瀾。


    隻見那紫衣瀲灩的女子莞爾一笑,提起裙擺,一舉一動彰顯著優雅與從容,可眉宇間風華不謝,多了一份烏雲穿月的淩厲,“放屁!”


    來自現代的她不接受這種所謂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在玖瀾家族中長大,即便沒有和很多人接觸過,但她,絕不允許任何人包辦自己的婚姻?


    婚姻,對一個從未接觸過愛情的女子來說,太過神聖,不許別人褻瀆。


    如今,她遇見了那個寵她疼她心裏隻有她的男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不會放手!


    歐陽旭周身的寒氣已然散去,他的頭頂著落下幾片羽毛般的雪,鳳玖瀾見狀細心地為他拂去,眼見著外邊的那個包圍圈漸漸靠近,有男有女,人數之多,不亞於老皇帝壽宴時觀禮的人。


    老皇帝拄著拐杖來了,心中思量,若是通過修羅殿主拆散歐陽旭和鳳玖瀾,那便省了他很多事。


    “瀾丫頭,誰許你這麽任性冒犯修羅殿主的?”老皇帝從來沒有這麽嚴厲過,漆黑的眸子仿佛射出了很多黑箭,朝鳳玖瀾穿心而過,“你娘去得早,你爹彼時身為丞相,無暇顧及你情有可原,但誰允許你這麽不懂規矩不知禮儀沒有教養的?”


    “今天,朕就代你死去的娘,教教你什麽叫做規矩!”


    老皇帝的話擲地有聲,濃濃的怒氣貫徹其中,引來了周圍很多人的熱烈討論,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擔心殃及自己……


    “玉麵,給朕把鳳玖瀾抓起來!”強勢而鐵硬的話從老皇帝口裏傳出,這段時間裏,他看夠了鳳玖瀾的囂張。


    手持青玉牌,見君不跪!


    泱泱朝廷上,巾幗紅妝!


    無視禮教,與歐陽旭同進同出!


    ……


    這些,無一不在時刻挑釁著他的忍耐力,無時不在觸怒著他!


    “關進暗房,拿走所有的食物和水,什麽時候想通了再出來!”老皇帝的話裏充滿著濃濃的戾氣,如果想不通,就直接殺了,斷不能將她落入他人之手。


    銀麵、玉麵、鬼麵號稱老皇帝身邊三大高手,鳳玖瀾在那一晚聽歐陽旭提起過,再想起那夜和銀麵交戰的過程,她想,這玉麵恐怕武功不輸於銀麵……


    就在她思考之際,玉麵已經動了,手執折扇,風度翩翩,若是光看外表,的確當得起“玉麵”之名。


    歐陽旭正要出手,卻被修羅殿主攔住了,“旭兒,那可是天璃國君的家事!”


    言外之意,便是提醒歐陽旭注意自己的身份,幻城少主,不要橫加幹涉!


    鳳玖瀾和玉麵不過一會兒便打了起來,此時的她,不敢動用九珠鏈,生怕那飛揚的紫焰會讓玉麵認出自己,四年的追殺,她沒少和銀麵、玉麵、鬼麵打過交道,銀麵已死,光是看張臉,再也不會有人會認出她!


    歐陽旭見鳳玖瀾還能支撐那麽一段時間,索性也不插手,他的瀾瀾還需要磨練,方能成長。


    “不錯,瀾丫頭是朕早就定下的兒媳婦兒,還請歐陽少主不要插手的好!”老皇帝麵色沉凝,如果今日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若修羅殿主在此,牽製歐陽旭,他都拿不下鳳玖瀾,那麽以後就更難控製了!


    棋子,如果不聽話,便隻能毀了!


    “如果本少主偏要插手呢?”


    明明隻是那麽一句淡如清泉的話,卻攜著漫天寒霜。


    “修羅殿主……”老皇帝皺了皺眉,如果歐陽旭偏要插手,他還真拿這個男人沒辦法,可是修羅殿主在此,就不一定了。


    “天璃國君放心,旭兒在外邊隨意成了習慣,本君自然會好生管……”


    那“管教”二字還未說出,歐陽旭氣息陡然一凝,從虞純手中輕而易舉地奪過烈焰長鞭。


    奪鞭、揮動隻在瞬息之間。


    隻見那火紅的烈焰長鞭在他手中擁有了更加強大的生命力,僅是一鞭“啪”的一聲響天動地,接著那準備一手劈暈鳳玖瀾的玉麵從頭頂中部開始,到臉、脖子、上身……


    軸對稱般劈成了兩半,開裂,倒下,死無全屍……


    如此血腥的死法,在場之人見所未見,很多人開始腿腳發抖了起來,虞純更是話都說不出口了,嘴唇一直打顫著,那……那根烈焰長鞭……歐陽哥哥從來沒有用過,竟然能發揮出如此功力……把那個玉麵高手給劈了……


    很多人都親眼目睹了那死狀殘忍的一幕,看不清雪衣華服的男子是如何出手的,但那一鞭卻快如閃電,瞬息取人性命,果然是出自修羅殿,不負“修羅”二字。


    修羅殿主胸中翻滾著無邊的怒氣,幾乎咬牙切齒地逼出了這句話,“歐陽旭,你……你竟敢在本君麵前動手?”


    “我說過,誰敢動我的女人,我就殺了誰!絕無戲言!”


    宛如謫仙的男子依舊高華清貴,然而那雙本該如同月色般醉人的眸子此時卻寫不盡殺氣騰騰,那懾人的氣勢簡直蓋過了明黃龍袍的天璃國君、一身金縷玉衣耀眼爍金的修羅殿主。


    天際中迴蕩著他那重如泰山的話,經久不息!


    這就是歐陽旭,不愛則不管不顧,愛則癡心守護。


    隱在人群中的景雲裳對歐陽旭萬分驚訝,真是太霸氣了,就衝他這句話,她景雲裳決定了,要這個男人當姐夫!


    玉麵死了,死不瞑目,老皇帝身邊三大高手,相繼有兩個折損在了歐陽旭手中,別提有多憤怒了,卻攝於歐陽旭那狠辣的手段不敢貿然作出決斷。


    這個男人,慣於殺雞儆猴,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掩飾自己對鳳玖瀾的相護之情,這樣一來,誰要想娶鳳玖瀾,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在歐陽旭手中過一招。


    修羅殿主宛如一頭暴怒中的金獅,目光直逼歐陽旭,金光大盛,比那夏日的陽光還要盛上幾分,叫人無法逼視。


    “你可真是本君的好兒子!”


    說殺就殺,幹淨利落,不帶一絲猶豫,狠厲果決!


    即便很不願意,修羅殿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白衣勝雪的男人,再也不是十四年前那個任人宰割鮮血淋漓的六歲孩童了,那一次,縱然自己守七日之約沒能將他帶迴修羅殿,可他身受重傷,受了那樣重的傷還不死的人在仙雲大陸上也未曾有過……


    他比四年前更加強勢冷硬了。


    “自然,虎父無犬子。”歐陽旭將手中的烈焰長鞭隨手一扔,好像嫌棄無比的樣子,讓虞純差點吐血,她好不容易才求來的寶貝在歐陽哥哥眼裏竟然像垃圾……


    “四年了,本君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強!”


    修羅殿主話音剛落便向著歐陽旭動手了,歐陽旭隻是躲閃並沒有還手,鳳玖瀾有些焦急,生怕歐陽旭受傷。


    和她一樣擔心的還有虞純,望著那金色與白色你來我往的繚亂身影,大聲地喊道,“歐陽哥哥別打了,你打不過魔君的,再這樣下去你會沒命的……難道你真的寧可死也不願娶我嗎?”


    一邊是掌風唿嘯的“砰砰”之聲,另一邊是虞純那破嗓門兒,鳳玖玖本來在丞相府弄好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等著他爹爹娘親迴來,結果等了這麽久都不見人影。


    府裏除了他之外一個人都沒有,幹脆帶著兩隻小寵物出門找鳳玖瀾和歐陽旭,誰知一到宣政殿門口就聽到虞純那破嗓門,他施展輕功,眼睛一眯,指尖輕彈,一顆隻有黃豆大的藥丸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飛入虞純的嘴裏,還沒來得及讓她迴過神就滑入了她的咽喉裏。


    “真是太吵了!”鳳玖玖肩膀上一白一紅兩隻獸寵迎風舒展,好不愜意。


    接著虞純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了,任憑她怎麽叫怎麽吼都始終發不出聲音,於是整個場麵真氣飛揚,安靜了許多。


    鳳玖玖一眼便瞧見了滿臉凝重的鳳玖瀾,立刻跑到了她身邊,牽著她的手,不語,他知道,娘親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他的安慰,而是……那東西,隻有爹爹給的了……


    而他要做的,是默默地握著她的手,給她溫暖和力量!


    這個世界不論誰拋棄她,小玖玖都不會,小玖玖一定會永遠站在娘親身邊,看著娘親幸福。


    所有人都觀看著那金白交錯光暈裏的兩個人,在這裏,沒有人見過歐陽旭真正動手,隻知道他很強,而修羅殿主,那一身強悍的武功,更是天下英雄畢生仰望的高峰。


    強強對決,不看可惜!


    幻靈神兔兩個爪子握在胸前,無比崇拜地看著自己的主人,好英俊啊……它有多久沒看到主人打架了……


    鳳火狸則是在鳳玖玖肩膀上東張西望,妖嬈的眼睛掃過周圍所有人,暗忖:一群傻子,兩個男人有什麽好看的,有本女王好看嗎?


    忽然,她紅丹丹的眼睛定在了虞純身上,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敵意甚濃,臉都腫成豬頭了,長那麽醜也敢穿紅衣?


    敢情這天下間,隻有它才能擁有一身紅彤彤的高貴皮毛?


    於是虞純莫名其妙地成為了某隻狐狸的眼中釘肉中刺!


    鳳火狸俯衝向下,鋒利的牙齒不停地咬著虞純身上那件大紅衣,它最討厭的就是醜女人穿紅衣了,簡直就是褻瀆了她這火紅的皮毛!


    衣帛撕裂之聲陣陣想起,可是眾人卻無暇顧及這邊,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歐陽旭和修羅殿主那變幻萬千的身形。


    虞純不知道被鳳玖玖喂了什麽藥,想大叫都發不出一點聲音,此時衣裳被咬破,連帶著下邊的肌膚被鳳火狸撕了一塊又一塊肉,憋屈得要死結果沒人理她。


    終於,她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爬在地上,準備去撿那條被歐陽旭丟掉的烈焰長鞭,誰知就在手差點就握住了鞭子的把手時手背遭鳳火狸踩了一腳。


    她疼得眼淚狂飆,終於握住了自己的烈焰鞭,再看到手臂上已經被撕了那麽多塊肉,麵目猙獰如魔鬼,狠辣地朝著鳳火狸揮鞭子,畜生,竟然敢咬她,今天她一定要把這畜生烤了吃!


    鳳火狸躺在地上曬太陽,微眯著眼睛,當看到虞純那氣勢洶洶的模樣時,它“咻”的一下跳了起來,傲慢地睨了虞純一眼,醜女人,誰烤誰吃還不一定呢!


    當看到比自己還要大的一團紅火朝著自己飛來,鳳火狸爪子隨意一伸,那火焰還沒靠近它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擋了迴去,飛向虞純。


    虞純就是做夢都不會想到會發生這樣邪門的事情,那火竟然會反彈……


    鳳火狸爪子叉腰,鄙視到了極點,本女王連地獄火都不怕,就憑這個醜女人,也敢在它麵前玩火?哼,玩火自焚!


    那一團火球分成了一縷縷,席卷著地上那十幾片被鳳火狸撕下的膀子肉,炙烤了起來,不過一會兒,縷縷烤肉香氣彌漫,不知讓多少人口水直流……


    虞純的臉色簡直黑了透頂,該死的肉香味,她居然覺得很誘人……


    都是那隻該死畜生,一擊不成,虞純再次對鳳火狸出手,鳳火狸隻比蘋果大的幻靈神兔大一點兒,躲避得十分靈活,碧雲島地獄穀的守護神獸,豈會任人宰割?


    又是一掌拍飛火球,這一次虞純可就沒這麽幸運了,那火從她腳底開始向上燃起,很快便將她身上所有的東西都燃盡,連褻褲和肚兜都不剩,不隻如此,將她身上所有的毛都燒光,連腋下的毛都算……


    鳳火狸看著虞純那光禿禿肉雞模樣,在地上打滾拍手歡唿,敢穿和它皮毛一樣美麗的紅衣,下場,就是把毛全燒光!


    別人注意不到虞純,可是她的死對頭鳳曉珊可是時時刻刻注意著她,見此情況,心中暢快極了,鳳曉珊因為沒了頭發外加毀容,帶著鬥篷麵紗,這時正一步一步走過來看笑話,她要用最犀利的言辭來嘲笑這個把她害得如此之慘的虞純。


    “哈哈,這不是純公主嗎?怎麽長得跟隻肉雞似的?”鳳曉珊蹲了下來,捏了捏虞純的大餅臉,她沒了頭發又如何?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虞純燒了她的頭發,這下子現世報來了。


    鳳曉珊仰天大笑,可她的聲音卻不及修羅殿主和歐陽旭真氣碰撞的聲音來得迅猛,眾人依然感覺不到這邊所發生的一切。


    虞純摸著自己的光頭,幾乎想要瘋狂,連狗叫之聲都無法發出,不論她怎麽用力都靜寂無聲,透過那半透明的麵紗,她仿佛看到了鳳曉珊那得意的笑容。


    於是再也顧不得鳳火狸了,伸手就搶過鳳曉珊的麵紗鬥篷,看著她那油亮油亮的光頭,虞純內心的怒氣散了些許,接著開始搶鳳曉珊身上這件衣裳,她自信,論武功,鳳曉珊肯定比不上她!


    接著發生的事情,便是兩個女人互相撕扯爭搶一件遮蔽身體的衣裳,那股狠勁真是……嘖嘖……


    一旁閉目養神的鳳火狸眼睛賊亮賊亮的,那沒有半點雜色的純紅皮毛在陽光下亮亮的,紅丹丹的美麗極了,那兩個瘋女人是在搶衣服?


    意識到了這一點後,鳳火狸撓了撓自己光滑的皮毛,然後一吹,沒有火從它嘴裏噴出,但卻是一股如風般的熱氣流,那無色的氣流一碰到鳳曉珊的衣裳便開始燃了起來,某狐狸覺得她們兩個還是什麽都不穿更順眼。


    於是,宣政殿前蒼茫的大地上,出現了兩個女人赤身裸體互相撕咬的一幕,鳳曉珊的聲音愈發尖銳了起來,漸漸吸引了一部分人的目光。


    見到這一幕的人瞬間大跌眼鏡,兩個女人不著寸縷“耳鬢廝磨”,這……這究竟是什麽狀況?


    聽說純公主和鳳側妃同時躺在了太子殿下的床上,莫非……莫非不是太子殿下夜禦兩女,而是純公主和鳳側妃不正常……磨鏡?


    在天璃,磨鏡的意思就是女人喜歡女人。


    眾人紛紛倒抽了一口氣,怪不得說鳳側妃四年未曾懷孕,原來是喜歡女人啊!


    各種猜測在人群中彌漫開來……


    而此時,空中“轟隆”的一聲響起,宛如奔雷,修羅殿主和歐陽旭瞬間分開,遙遙相望,修羅殿主唇邊隱隱溢出一絲鮮血,冷冷地看著歐陽旭。


    歐陽旭白衣勝雪,卷起狂雷陣陣,看起來毫發無傷,然而隻有他知道自己傷在了哪裏,撐著虛弱的身體,來到鳳玖瀾的身邊,狠狠地把她攬入懷裏,“瀾瀾,我……我不許你離開我,永遠都不許!”


    “旭哥哥,你怎麽了?”鳳玖瀾抱著他,沒有感覺到他有什麽異樣,心中的忐忑減少了幾分。


    “沒事。”歐陽旭竭盡全力使自己聲音平穩,撫著她無暇的容顏,輕聲道,“旭哥哥一定會護著你,用生命!”


    擲地有聲的話敲打著她的心扉,說不感動那是假的,隻聽歐陽旭繼續問道,“瀾瀾,倘若和我在一起會遇到很多危險,會經曆無數次九死一生,你……你還願意麽?”


    說到後邊,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知是受傷的緣故還是害怕聽到那個傷心的答案……


    鳳玖瀾垂下睫毛,前世已如煙,今生……迴首過往,那些悲痛的過去因為有了他的存在也變得不苦,她清楚,她愛他,入骨。


    她知道他們還有很長的路,還有很多艱難險阻,但是,她願意牽著他的手,用生命去賭,不怕輸。


    “鳳玖瀾寧可與歐陽旭刀山火海,也不願和宗政淩安逸一生!”


    得到她如此一句話,他笑了,笑容幹淨如雪,這是他的瀾瀾,勇敢的瀾瀾,寧可與他刀山火海,也不與宗政淩混沌一生,多麽美的話,仿佛綻放在她唇畔,絢美了他整個世界。


    旭哥哥,你知道嗎?如果說你的世界是那一望無際的冰原,我願意為你發光,成為那冰原上的一輪太陽,用那一生的熱情去融化你冰冷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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