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就別打趣亦染了,紅緋去後廳將我畫的秋風圖取來。”


    雲亦染看向身後的紅緋,臉上的笑容從未有過改變,淡淡的、柔柔的,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裏麵都蘊含了無數的深意,無論是老夫人還是永寧伯夫人,他們都是在大染缸內人物,又怎麽會聽不出來?


    “是,大小姐。”


    紅緋躬身行禮,然後慢慢地向後廳走去。


    “秋風圖?說起這個,就想起了你家蓮姑娘的春秋圖,那可是讓薛大師驚為天作。”


    永寧伯夫人滿臉的笑意,但心中也在思量,就算大將軍府消息閉塞,但也不應該不知道春秋圖才對,為何這雲亦染會說出秋風圖來?


    “春秋圖?”


    老夫人沉思了片刻,在暢愉十一歲的時候,好像畫過一幅畫,春秋圖。


    即有春天的生機,又帶有秋天的蕭瑟和豐收,那一幅畫展現了矛盾的美感,讓看畫人陷入一種矛盾情緒中,當踏破那種矛盾情緒的時候,會感覺豁然開朗,這便是畫中意境。


    “暢愉?春秋圖不是你十一歲所作?莫非同名不同畫?”


    老夫人疑惑的聲音,讓雲蓮身體一震,讓永寧伯夫人臉上都帶了驚訝,這是她如何都沒有想到的,但大將軍府是何等地位?老夫人是什麽地位?大將軍戰死已經十三年了,大將軍府依然屹立不倒,這就是老夫人的手腕,如何會汙蔑一個小輩?這其中的內容就不得不讓人深思了。


    “奶奶,暢愉常年不得外出,字畫那麽多,哪有時間個個看著?畫完也就放置一邊了,許是同名吧,蓮表姐?”


    雲蓮的臉色有些發白,她怎麽也沒想到,被她欺負了十三年的野種,今日會給自己擺道,讓自己下不來台。


    “原來染表妹也有春秋圖嗎?還真是巧呀。”


    雲亦染聽到雲蓮的話,臉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幾分,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春蘭,去暢愉院找春秋圖,今日讓蓮表姐幫忙品評一番,被薛大師點評的畫作,必然是極好了。”


    春蘭雖然不知道詳情,但綠倚可是已經迴暢愉院了,隻要春蘭將話帶過去,綠倚就明白主子是什麽意思。


    “是,大小姐。”


    春蘭先看向老夫人,老夫人點頭後,春蘭才對雲亦染行禮,這是她這個大丫頭的本分,最少在明麵上她隻有一個主子。


    雲蓮此刻有些懵,那副畫明明是這個野種給自己的,怎麽又派人去取?


    “大小姐,秋風圖。”


    紅緋已經將畫軸取了過來,秋風圖是雲亦染去年所作,雖為秋風圖,但畫上卻是一個人,大將軍府的老夫人。


    “你這個丫頭啊,這幅畫不是送給奶奶的嗎?你可不能送給旁人。”


    老夫人拍了拍雲亦染的手,雲亦染的聲音溫和柔軟。


    “怎麽會?大將軍府好不容易來人,孫女一時技癢,也想知道和外麵人差距如何,我的畫整日就您看,您每每都是誇讚,孫女都快驕傲了。”


    雲亦染的話說完,老夫人和永寧伯夫人都笑開了。


    “你看看,這丫頭的嘴,是一點都不讓人。”


    老夫人指著雲亦染,對永寧伯夫人笑罵道。


    “您老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倒是想有這麽一個可心的女兒呢,老天不作美呀,不然您老讓我認個閨女?”


    永寧伯夫人掃了一眼自家兒子,但此刻自家兒子的眼睛,就差沾在雲蓮身上了,經過剛剛一出又一出的鬧劇,永寧伯夫人如何看不出來?這個雲蓮哪裏是好的?


    “那可不成,暢愉可是我的命,誰來都不成。”


    老夫人一聽,立刻堅定的拒絕,好人家她也不反對,畢竟有更多人疼暢愉,她從心裏高興,但永寧伯府卻不是什麽好人家,會給暢愉帶來麻煩。


    “什麽話都讓老夫人說了,看來我也隻能看看染丫頭的畫了。”


    永寧伯夫人伸手從紅緋手中拿過畫,然後揮手讓她身後的兩個丫鬟打開。


    畫剛剛打開,鋪麵而來的是一股墨香,不同於普通的墨,有股淡淡的臭味,而這幅畫的墨,居然是淡淡的清香,讓永寧伯夫人眼前一亮。


    嗅覺永遠走在視覺前麵,永寧伯夫人聞到墨香後,對這幅秋風圖更有了幾分期待,抬眼望去就是一棵樹,那棵樹上飄落著樹葉,樹葉金黃色,落在地上漸漸幹枯,而樹下的椅子上,坐著一位老人,老人穿著一身紫衣,身上蓋著一個白色的毯子,老人的眼睛閉著,仿佛剛剛睡著一般,但唇角帶著笑意,那個笑意很安詳和溫暖。


    在老人椅子的背後,有著幾株不怕冷的月季,還盛開著火紅的顏色,那院落的一角有著一隻小貓,懶洋洋的走來走去。


    在畫的右側寫了三個字,是簪花小楷,秋風圖。


    而在下方,卻有一行字,孝與新生。一個紅色的雲形印章,雲愉居士。


    雲愉居士……


    永寧伯夫人猛然抬頭,這才從畫作中抽出心神,在這幅畫中,她感受到了遲暮的悲涼,感受到了落葉的無奈,但在那份遲暮的悲涼,卻被安詳的笑容治愈,那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的是一種享受,何嚐不是新生?


    “好畫,好字。”


    永寧伯夫人深深的點頭,她看到這幅畫第一眼,居然就要落淚,但深深的看入後,居然是一種享受,不自覺的露出和畫中老人一樣的笑容,隨後是一種突破感。


    “意兒,你來看看。”


    永寧伯名為齊文海,而他的長公子名叫齊均意。


    “是,母親。”


    齊均意從坐上起身,帶著幾分沒耐心,但是母親的話,他依舊走到了畫作之前。


    但他看上去的時候,就愣住了,一個人的手法是不會改變的,一個人畫畫的習慣又如何會改變?這秋風圖居然和春秋圖的手法如出一轍,但春秋圖有些生澀,而秋風圖卻已經到達了大成之境。


    齊均意之所以癡迷於雲蓮,就是被雲蓮的才氣所吸引,那幅春秋圖就是根源。


    “這是你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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