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日。


    沈鈴蘭依然起了個大早,帶上身份證和銀行卡前往昨天看好的小區裏。


    她準時到,但沒想到中介和屋主早就在等她了。


    屋主是個男的,穿著一身運動服,還帶著口罩和帽子,整個人比中介還高一個腦袋,一雙鷹眼正眯著看向沈鈴蘭。


    可神奇的是,沈鈴蘭沒覺得自己被打量,他的目光仿佛隻是在確認沈鈴蘭這個人的存在而已,沒有任何男性凝視的味道。


    “抱歉,我遲到了。”


    沈鈴蘭朝他們點頭並打了聲招唿。


    “沒有沒有,是我們來早了。”中介露出一個憨厚的笑。


    屋主也摘下了口罩,沈鈴蘭看去,居然是一個很年輕的男生,看起來似乎隻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臉的輪廓很明顯,長相倒是精致。


    他也朝沈鈴蘭點點頭,並沒有說話。


    三人正準備上樓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踩著高跟鞋而來的聲音。


    腳步很急,似乎是朝他們來的。


    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來腳步,朝那人看去。


    來人是個打扮精致的貴婦,還戴著一個墨鏡,看著裝扮就能猜出是來找屋主的。


    “佑佑,這房子媽媽給你裝修得那麽漂亮,你真的要賣了嗎?你賣了房子媽媽住哪啊?”


    這話引得中介和沈鈴蘭投去了目光,隻見屋主摘下帽子,一臉無奈的看著貴婦,“媽,這個房子是外公送我的,裝修是您讓學生做畢設用的,這兒從來也沒住過人。”


    中介聞言鬆了口氣,又聽屋主說:“您為了不讓我出國一分錢不給我,我買房子也為了不在國外餓死。”


    貴婦嗔怪地看了屋主一眼,又朝沈鈴蘭笑眯眯地伸出手,“你好,你就是準備買房子的小姑娘吧?我是佑佑的媽媽,我叫葉初華,佑佑大名是梁佑君。”


    “你好。”


    沈鈴蘭絲毫不怯場,也朝貴婦葉初華伸出手,兩人握了手,沈鈴蘭還朝她笑了笑。這貴婦看著就和藹可親,甚至比屋主笑的次數還多。


    四人一塊上了樓,葉初華很熱情,不停問沈鈴蘭的情況。


    “哎呀,我看到你就特別喜歡,蘭蘭,我可以叫你蘭蘭嗎?”


    “可以的。”沈鈴蘭無可並無不可,葉初華又是長輩,她表示隨便叫。


    葉初華便拉著沈鈴蘭的手,說沈鈴蘭就像她那從未擁有過的女兒一樣親切,還要加沈鈴蘭的微信,被梁佑君製止了。


    “媽,你適可而止。”


    沈鈴蘭簽完了合同後,爽快地把錢打給了梁佑君。


    拿到合同的中介臉上笑得跟朵花兒似的,這筆單子能讓他拿到一筆不菲的傭金。


    沈鈴蘭迴到出租屋裏,房東帶著兩個人在門口徘徊,一臉著急,嘴上還不知道在嘟囔著什麽。


    看見沈鈴蘭,房東神色稍緩,但臉上的戾氣更重。


    “你換鎖了!?”


    沈鈴蘭點點頭,繞過他們,卻被房東一把拉住,“你換鎖經過我同意了嗎?”


    “我要是不換鎖,你現在直接開門進去了吧?”


    房東還在那說,他有隨時能進去的權力。沈鈴蘭沒有和房東爭吵,隻是轉頭對來看房的那對小情侶說:“就這房東,你們還敢租房子嗎?”


    正在吃瓜看戲的小情侶聞言,這才晃過神來似的,連忙搖頭,又對房東說:“不好意思,我們不看了。”


    說完,撒丫子就下樓跑了。


    這可把房東氣得不輕,指著沈鈴蘭說道:“我是房東,我有權利讓你住進來自然也有權利讓你滾!你現在立刻滾出去,我把押金和這個月房租全退給你!”


    還有這種好事?


    沈鈴蘭立刻答應了。


    房東冷笑,“我說的立刻是今天晚上之前你必須滾蛋!”


    沈鈴蘭點點頭,立刻聯係了一家日式搬家公司,他們會負責整理、搬運、收納,一站式搬家,沈鈴蘭隻需要付錢就可以了,自己不用動一點手。


    房東冷眼看著,他沒想到沈鈴蘭真的能說搬家就搬家。


    退租金連同押金最多就一千五左右,如果去住酒店十幾天就花光了,她估計還得請假去找房子,又是好幾天的工資。


    沒想到沈鈴蘭會願意賭一時之氣,賠上這麽多金錢和時間,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能給對方找麻煩,這讓房東心裏多少有些得意,他哼著歌,在工人上門給沈鈴蘭整理東西搬家時,還不停地指指點點。


    “喂,小心點別磕著我的樓梯了,這保養費都得好幾萬!你們雇主都賠不起!”


    “那盆花可仔細著,它的葉子很脆弱的。”


    “我的門!差點讓你們碰掉漆了……”


    東西搬得幹幹淨淨,沈鈴蘭打斷了房東絮絮叨叨的話,朝他伸出手,“這是租房合同,麻煩你把押金和月租退我。”


    這動靜不小,引來住在這兒的一些租客側目,有好幾個住在一樓的都打開了門在看熱鬧,還有進出的人正在人群外看著他們。


    本來想克扣點什麽的房東見狀,也不再磨嘰,快速地把一千五退給了沈鈴蘭,用的還是現金。


    “給你給你!窮酸學生一個,這一千五都夠你半個月工資了吧?跟守財狗似的,嘖。”


    房東給了錢,心裏多少不痛快,一邊說些酸話,一邊還拿眼睛篾沈鈴蘭。


    有熱心的大姐上前來問沈鈴蘭,說現在房子租金都在上漲,離開了這兒就不好租了,還讓她別太衝動。


    沈鈴蘭環顧四周一圈,居然在房東身後看見了樓上那個不孕不育的胖大姐。


    雖然她在另一個世界企圖殺了自己的丈夫,但從沒傷害過趙雲朵,所以沈鈴蘭一直沒有太注意過她。現在看她的目光帶著審視和疑惑,沈鈴蘭略微思索,忽然轉過頭對剛剛和自己說話的大姐說:“房東忽然要給我漲房租,一個月漲三十塊,我不肯。”


    聲音不大不小,在場的人都聽到了。


    三十塊!?


    這讓現場的人對視了幾眼,小聲討論了起來。


    忽然,那個不孕不育的大姐站了出來,指著房東大聲質問:“你不是說統一漲一百嗎!?”


    “對啊!還說我們家老客戶,就漲了八十!為什麽她才三十?你可著勁兒拿我們宰是吧?”


    “不是不是……”


    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漲了點房租,都圍過來要房東給個說法。


    房東剛剛還得意的臉一下僵住,額頭還有冷汗冒出。


    他的目光帶著恨意投向沈鈴蘭,沈鈴蘭卻朝他笑笑,還甩了甩手裏的紅鈔票,“多謝,那麽我先走了。”


    沈鈴蘭貼心地關上了公寓的防盜門,把裏麵的爭吵、咒罵,和對房東發起的指責統統都關在了腦後。


    她轉身就拿這一千五給搬家工人結賬了。


    總共花了六千塊,房東退的錢還給她省下了一千五。


    新房完全可以拎包入住,沈鈴蘭還斷舍離了不少破舊老東西。


    舊床單之類的東西全部換掉了,舊衣服她也都扔了,她抱著趙雲朵那盒雲朵狀的骨灰盒放在新房的其中一個房間。


    沈鈴蘭摸著骨灰盒,輕聲說道:“歡迎入住我們的新家,朵寶兒,這就是你的房間了。”


    藍牙耳機另一頭的趙雲朵也聽到了。


    她笑罵了沈鈴蘭一句,嘴裏還在吧唧吧唧地吃著沈鈴蘭剛剛買給她一盒無骨雞爪。


    “好吃好吃,biajibiaji,你是說你終於舍得把你那身破衣服全丟了?”


    以前兩人就經常換衣服穿,趙雲朵有一次穿到了沈鈴蘭一件胳肢窩破了洞的t恤,去上課的時候被同學指著笑了半天,但是趙雲朵沒有因此把氣撒到沈鈴蘭身上,知道沈鈴蘭不會舍得丟,還幫她把洞縫上了。


    昨天晚上,沈鈴蘭還忐忑不安的問趙雲朵,說會不會覺得自己太張揚了,又問趙雲朵會不會心理不平衡。


    趙雲朵鄭重且嚴肅的告訴沈鈴蘭:“我永遠會因為你幸福而感到高興,為你失落而感到難受。蘭寶兒,你就是我在這世界上最在乎、最信任的人。但是你要問我會不會羨慕,我老實告訴你,會有一點點!隻有一點點,但這一點完全不影響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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