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舒不禁動容,認真地看著她。


    師夷長技以製夷,這個口號說起來很輕鬆,但做起來相當困難。


    西方列強從封建時候起,就從各個方麵對華國進行封鎖,幾乎涵蓋了各個領域,其中醫學就是重中之重。


    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國內一旦出現了疑難雜症,都熱衷於把人往國外送。


    因為那個時候,國外不止有先進的醫學技術,還有先進的醫學器材。


    說到底,就是西方的科技發展領先於國內。


    所以,宗慧說的這個情況,葉舒很能感同身受。


    因為她此時腦子裏就出現了一張老舊相片,相片上是國內某科學家去國外參觀先進的科學機器,卻不被允許靠近觀看,所以他隻能遠遠站著,然後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努力讓自己看仔細,努力讓自己記住看到的一切,然後把這些先進的科學技術再帶迴國內!


    宗慧還在繼續:“他們不給我學,難道我就真的不學了嗎?”


    “那不行,學校、國家花了大力氣培養我,我擁有過目不忘、一學就會的本事,不能就這麽浪費了!”


    “所以,我加入了他們國外的一些組織,隻要打入內部,就能學習到他們最為核心的知識。”


    “我的策略是正確的,我在國外留學五年,把他們學校但凡是教授給學生的知識都學了一遍,我還參與了好幾項藥物的研究,還獨立完成了一項十分具有挑戰性的外科手術,我因此被評為了最為傑出的醫學新秀。”


    “我成功之後,馬上開始計劃迴國了!”


    說到這裏,她打住了話頭,忽然轉向葉舒,盯著她,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異想天開?”


    葉舒沒有迴答,心說:確實足夠天真。


    在當下國內如此的環境中,她加入了西方任何一種組織,再迴來,恐怕都會接受一係列的調查和審訊。


    她的身份資料上總會打上一個問號,她的身份存疑,所以,以後但凡國內出現任何變故,隻要能往她身上靠的,有些別有用心的人就會不遺餘力地往她頭上扣帽子。


    尤其是之後的這十年,這樣的情況會愈演愈烈變本加厲。


    但之前一定就沒有嗎?


    不,有。


    宗慧應該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葉舒聽著她的自述,不禁想到了胡靜斐和她說的一些消息,她說,從張瑾書那裏獲知宗慧被處決了,因為她犯了個大錯,還說她身份不好,思想不好。


    所以,這一切差不多能對上。


    葉舒心中計較著,但麵上不動聲色,繼續聽她往下說,也想看看,她這趟來找自己聊聊,究竟所為何事。


    宗慧:“但我並不覺得自己異想天開,因為我不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而且我一心為了祖國,為了國內的醫學事業,我沒有任何二心,所以,我排除萬難,曆經千辛萬苦,我迴來了。”


    說到這裏,她情緒有了些巨大的波動,一把抓住了葉舒的胳膊: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下定決心加入西方的組織,以學習他們的醫學技術嗎?難道我就沒想過我迴國以後會遇到種種困難嗎?我想到的,我全都知道的!但是我最終還是選擇了加入!你知道為什麽嗎?!”


    她情緒相當激動,在竄起來抓住葉舒胳膊的一瞬間,在邊上護衛的小高就立刻衝了過來。


    葉舒及時看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也沒有試圖從宗慧手裏抽出手臂,隻靜靜地聽她說,然後適時迴應了一句:“我不知道,為什麽?”


    宗慧忽然仰天“哈哈”大笑,神情裏帶了些瘋批的意味:


    “因為我知道有個人從前就是這麽幹的!她在國外為了學習他們的醫學技術,加入了他們的教會,學成之後轉頭就迴國了!”


    “迴國後,她在國內享有很高的待遇!受到了最大的禮遇!還被封為了外科聖手!她也有過目不忘和一學就會的本領,她可以,為什麽我不可以?!”


    同樣的能力、經曆和選擇,然而兩人最後的結局卻天差地別!


    宗慧:“她被譽為國內的外科聖手!而我呢?我卻被各種調查各種審查,我做的研發項目也不能冠以我的名字,我的研發被人剽竊偷竊我也申辯無門,最後還要落得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 ”


    像是發泄一通之後,她忽然死死地盯著葉舒的眼睛,笑容詭異且森寒:“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來找你了吧?”


    小高見她狀態明顯不對勁,怕她傷害葉舒,趕緊上前一步要來拉開她。


    葉舒衝小高搖了搖頭,然後在宗慧的盯視之下手上微微一用力,就掙開了她的鉗製。


    宗慧明顯驚愕,愣住,她下意識地低頭去看自己的雙手,明明自己剛剛那麽用力,她是怎麽掙脫的?


    她表現出來的癲狂神情,也因為她這一個動作而損失了一些力度和真實性。


    葉舒輕聲一笑。


    宗慧的神情瞬間一僵。


    葉舒:“現在好好說吧,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


    好一會兒,宗慧的表情變得十分扭曲不自然,像是要極力表現癲狂瘋魔,又因為被戳穿了,所以表現不下去了。


    葉舒也不戳穿她,也不著急,就很耐心地等著她自己消化情緒,然後主動開口。


    過了很久一會兒,宗慧才卸力般說道:“你早就看穿我了,是吧?”


    葉舒不置可否,她裝瘋賣傻的事是霍亦晟查出來的。


    再結合她這麽多年的境遇分析一下,也不難猜到,她現在這樣也是故意為之。


    但她能裝瘋賣傻這麽多年,能殺了欺負她的人,還能在那個村裏活到現在,也足以說明她這個人的性格堅毅異於常人。


    就像她明知道迴國境遇艱難,但為了學習西方的先進技術,她還是選擇打入敵人內部。


    宗慧深唿吸一口氣:“你真的很聰明,既然這樣,我也就不跟你繞圈子了!”


    “葉舒同誌,我想得到你的幫助!”


    她近乎咬牙切齒:“我要弄死張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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