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6點整,所有人都有20分鍾的時間洗漱,她要忍受著劣質牙膏牙刷的感覺,還要忍受那些女孩身上臭臭的味道。


    監獄規定的15分鍾吃早飯,那些早飯在她看來,隻是存在於電視裏的情節罷了,最開始入監的三天內,她幾乎沒吃多少,暴瘦了好幾斤,後來敗給了饑腸轆轆的肚子,到現在這些絲毫算不上美食的東西她也已經能夠坦然吃下。


    吃完早飯後他們需要再迴去整理房間,也有15分鍾,女生們都整理得特別慢,也都在這時候會聊天,王飛飛從來不和這些人搭話,他們聊天的內容她也不在意,如果不是因為種種事情,她和這些女人不會有任何交集。


    生產間距離監區也隻需要走五六分鍾的路程,一進入生產間,新布料十分難聞的氣味就會往鼻子裏串。他們負責給一家運動品牌的鞋子車底,車間的另外一端已經堆滿了鞋子,甚至連走廊都被占去了一半,王飛飛是學得最快的人,但她絲毫不會因為這種事感覺到任何的愉悅,生命是如此的寶貴,她卻要浪費聰明才智耗費在這個地方。


    公開探監的日子,絕對是沒有人來探視著,這一點她早就明白,前夫現在巴不得她死在牢房裏或者一輩子都不出去,而王家人更是指望不上。


    第一次公開探監的時候隻有她獨自留在入監區,那個把同學逼瘋的小女孩迴來的時候眼眶是紅的,或許是因為後悔,也或許是知道未來人生和其他人已經無法同步。


    王飛飛冷冷看著,冷冷在心裏嘲諷。


    第二次探監時間,居然有人等她,她想過會是馬俊或者哪一個王家的長輩大發慈悲,卻沒想到是葉水墨。


    她靜靜等待,以對這個女人的了解來說,她不會是落井下石的人,就算王飛飛很討厭葉水墨,但是對方的人品,她是認可的,也是小瞧的,否則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


    葉水墨帶來了一些吃的,她冷冷拒絕,“直接說來意吧,既然是你把我送進來的,那露出一些得意會比較好。”


    “我從來就沒有後悔報複你,這些都是你應該得的,你的過錯現在正在清贖,而我的內疚也一輩子都無法消退。”葉水墨摸著度自己,神情溫柔。


    “你懷孕了。”這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葉水墨點頭,我是個失敗的母親,所以在得知有了身孕之後很害怕,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王飛飛沉默不語,其實在監獄裏她想了很多,因為沒別的事可做,所以往日種種迴憶湧上心痛,有哪些做錯了,有哪些沒有錯,心裏也逐漸有了計較。


    “你想從我這裏拿到慰藉?想借著我的嘴巴說出勁寶會說的話?”


    “我不知道,或許是這樣吧。”葉水墨苦笑。


    王飛飛意識到,勁寶的死對於麵前這個女人是多大的傷害,而她根本不是那個孩子的父母。


    “她曾經說過,如果有弟弟妹妹的話,你就會開心很多,她知道自己生病,所以一直想有個弟弟妹妹哄你開心。”王飛飛冷著臉,“我隻是將她的原話轉述而已,當做是對那孩子的補償。”


    王飛飛起身,離開的時候不經意迴頭,瞧見了那個曾經狠下心把自己送進監獄的女人,此時淚流滿麵的坐在原位抽泣著。


    葉水墨開始對這孩子充滿了期待,海子遇也感受到她如此的轉變,心裏的石頭才算是真的放下。


    她是決定和司冰一起丁克到老的,因為自己就已經是小孩子的性子,她不確定有了孩子之後能不能當一個好媽媽,更不想從一個被寵愛的孩子轉變成為照顧人的母親角色。


    司冰眼裏隻有她,家庭關係讓他的血緣觀念特別單薄,所以更是無所謂。


    自從對孩子有信心之後,葉水墨越來月淡然,但同時也察覺到老公的不安。


    葉淼的不安源於擔心她懷孕期間會受到傷害,以至於對孩子的期待都少了很多。


    他會做夢,夢見妻子血淋淋的躺在醫院病床上,他卻隻能站在一旁無力迴天。


    這世界上能用錢買到的東西太多,不能用錢買到的卻太少。


    大汗淋漓的醒來,發現手被人緊緊握著,葉水墨擔憂著。


    夢裏那種寫實的感覺撲麵而來,甚至人體的血腥味十分濃重,他不願將這些說出,強笑著去浴室洗了把臉,把那些恐懼都埋在心裏。


    兩個月,葉水墨的肚子才微微隆起一點,用手感覺的話才能感覺得到,而葉淼平日對她的關心已經到了苛刻的地步。


    “我現在真的沒有任何感覺,而且隻是去巴黎參加一個會議,三天就迴來了。”葉水墨正在企圖說服。


    葉淼很堅決,一口要定她應該在家好好待產,兩個人大吵了一架,葉淼奪門而出。


    過了23點,對方還沒迴來,錢包車鑰匙甚至手機都沒拿,葉水墨有些擔心,披了衣服準備開車出門找一圈,開門之後才發現人就坐在台階上根本就沒走,原來是擔心離家之後她會發生什麽事。


    麵對這樣可愛又固執的男人,葉水墨哭笑不得,同時也知道一定要將丈夫的心結給打開,否則到肚子大了那還得了,估計她就得被隔離保護起來啦。


    最後葉水墨還是去了巴黎,坐專機去的,專機裏醫生護士一應俱全,完事後又坐著專機迴國,饒是如此,葉淼都擔心了好幾天。


    漸漸的,連海子遇夫妻都覺得這樣的關心太過,比如現在,若不是身旁時刻跟著女傭,葉淼是不會放心讓她出門的。


    “這樣,會不會太誇張?”海子遇掃了葉水墨背後站著的四個保姆,五個保鏢,這才兩個月,肚子都看不出來大小呢。


    葉水墨苦兮兮的點頭,“還不止啊,他還準備請一個營養專家,每天固定上門,還有瑜伽師傅。”


    “可是你才兩個月!”海子遇感覺到不可思議。


    葉水墨愁啊,但是又很擔心,葉淼現在的精神狀態就像是繃得緊緊的弓箭,一旦壓力到達臨界點,那麽弓箭也會隨之發射或者折斷。


    海子遇顯然也想到這個問題,憂心忡忡的,她這個表弟可是偏執得很。


    兩人正聊天者,葉水墨沒發現手機震動,另一頭葉淼神色著急。


    “葉總,她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不意味著不會出事。”葉淼頻繁看著手機。


    “小淼。”葉博不僅僅是公司的員工,更是葉家小輩的長輩,此時他也看不過去了,明明是這麽雷厲風行冷靜的孩子,為何一牽扯到葉水墨變迴如此失態。


    在嚴厲的注視下,葉淼閉上眼睛,掩蓋去疲憊,“我隻是很擔心,葉叔你知道嗎?我不能失去她。”


    “我們也不能失去你。”葉博歎息,“小淼,你需要去看醫生,這樣不對。”


    葉淼逃避這個話題,沒有動靜的手機讓他無法思考,他霍的推開椅子起身。


    “你去哪裏,下一場會議就要開始。”


    葉淼耳邊已經聽不到任何其他的意見,他隻知道要看見愛人,要確保她沒事的站在麵前。


    葉水墨不知丈夫已經匆匆趕來,正在和海子遇聊天聊得開心,最近她壓力同樣很大,對孩子的期待,初次真正意義上的身為人母,還有丈夫過度的關心。


    “老婆。”葉淼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來。


    “你不是在公司?”葉水墨嚇得從沙發上跳起來。


    “恩。”葉淼隨意應了聲,緊張的拉著人七上八下的看著,見人確實沒事,心裏的石頭才落下。


    海子遇卻聽得汗毛豎起,從葉氏到葉家怎麽著也得40分鍾,還是在不堵車的情況下,表弟這麽快就來了,那車速得飆得有多快,她甚至都不敢把這話說出來,擔心嚇到已經懷孕的葉水墨。


    放下心後,葉淼難得低吼,“你怎麽不接電話!”


    葉水墨一看手機才發現有很多未接來電,她百口莫辯,特別是現在還有別人在場。


    葉淼自然舍不得和她撒氣,但是卻把怒火往保姆和保鏢身上發。


    “你做什麽。”葉水墨也有些生氣,他們都沒錯,我們是雇傭他們沒錯,但也不能這樣無理取鬧啊。


    見她生氣,葉淼才緩和了語氣,隻有在她麵前,這男人才會小心翼翼的哄著。


    葉水墨忽然發現,要這個倔強的男人好好聽話,還是得耍點手段,比如生氣。


    麵對生氣的妻子,葉淼是徹底軟化,哪裏有在商場雷厲風行的樣子,溫聲細語,“懷著小寶寶呢,生氣孩子也會感應到的。”


    “你跟不跟我去看醫生?”葉水墨轉了個身,見人走過來,再轉到另外一邊,總之就是不給任何可以挽迴的餘地。


    手掌被牽著,葉淼從沙發後把人整個抱住,歎氣,“你說你怎麽怎麽就能把我死得死死的呢。”


    為了避免老婆生氣影響身體,葉水墨乖乖去看了心理醫生,作為高智商人群,他十分討厭別人偷窺心理活動,連心理醫生都葉淼的防禦能力太強,在催眠中甚至是最難以被控製的那一類人。


    對於他的恐懼,醫生隻有一個建議,怕什麽就去麵對什麽,他因為擔心葉水墨的身體因為懷孕而受到傷害,那就幹脆住到一個全是孕婦的館子裏去。


    葉水墨覺得甚好,葉淼開始尋思以前是不是和這個醫生有仇。


    東江市當地有很多高檔的月子中心,孕婦在這些高檔月子中心有專門的人伺候,而且不用迴家麵對公公婆婆,也不用無謂的關心,有的抱著一輩子就一次的想法舍得花錢買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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