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遠忘不了以前上學時她所在的班級有個長的很醜的小女孩,那小孩子還老欺負她。


    可是她的母親從來都不罵自己女兒,她還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她家的小孩兒最漂亮,最懂事。


    長大後,隨處可見這樣的現象,所以她早就總結出,在母親的心中眼中,她的孩子就是世界上最好最完美的存在。


    葉子墨一頓飯幾乎沒說話,為不讓人打擾她們母女聊天,都是他親手幫她們布菜的。


    他們快吃完的時候,林大輝來了,他手中拿著一個白色的檔案袋,一進來就先給幾位全問了好,然後把檔案袋交到葉子墨手上。


    “吃飯了嗎?”葉子墨問他。


    “我女朋友在這附近等我,我馬上帶她去吃。”林大輝老實地迴答。


    他本來正想要去吃飯,就接到了葉子墨電話。今晚想和女朋友好好甜蜜一番的,不想耽誤時間,所以他就一路帶著女友去辦事。


    “這家餐廳環境不錯,你就帶她到這裏吃。”


    “是,謝謝葉先生!”林大輝憨憨地笑了下,隨後又跟在座的各位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葉子墨恭敬的站起身,雙手把那個白色已經開封的檔案袋交到趙文英手上。


    夏一涵看著那個檔案袋,有些發愣。


    趙文英說了聲謝謝,隨後從檔案袋裏抽出鑒定報告,蓋章是東江鑒定中心的,鑒定時間是昨天。鑒定結果顯示,兩個樣本之間的確是沒有親緣關係。


    那張薄薄的紙在趙文英的手中抖了幾下,隨後她強擠出一絲笑,很遺憾地看著夏一涵,喃喃地說:“還真不是?我以為你一定是我女兒的,結果怎麽會是這麽一個結果?有沒有弄錯呢?”


    “我這邊不會出什麽差錯的,您的頭發,還有一涵的頭發我都是一起裝在信封裏交給我的助理。他辦事一向很穩妥,又是匿名做鑒定,不會有人動得了手腳。其實這個結果,對我們來說都很意外,我也很遺憾。您知道,一涵尋找生母這麽多年,不容易,這次終於看到了這麽大的希望,卻還是讓人失望的結果。我還真但願出了什麽紕漏!”說完,葉子墨歎息了一聲。


    他不常說謊,一般要是說謊總是會以假亂真,讓人很難判斷。


    夏一涵充滿感激地看了一眼葉子墨,又不無傷感地注視著趙文英,伸手握住她的手,有些苦澀地說道:“您這麽善良慈愛,我多希望就是您的女兒啊。不過說是說我是那年夏天出生的,可是孤兒院的孩子那麽多,誰知道院長到底記清楚了沒有。都這麽多年的事了,怕是他們弄錯了吧。”


    “也可能吧!我的女兒……”趙文英想說,她的女兒可能真的是死了。孩子出生時沒哭聲,這誰也做不了假。


    “我們認識就是緣分,孩子,你要是喜歡我,以後可以常給我打電話,發信息。在你沒有找到母親之前,就把我當成你母親吧!”趙文英反手抓住夏一涵手,輕聲說。


    “嗯,好!謝謝您!”


    分開時,趙文英和夏一涵又擁抱了一下。


    雖沒有正式相認,夏一涵依然感覺到了母親對她的喜歡,所以迴去坐在車上,她的心還不能平靜。


    “墨,那份假的鑒定報告怎麽迴事?”


    “沒怎麽迴事。”葉子墨辦事一向是喜歡有兩重準備的,他怕夏一涵的父母不願意跟她相認,她會傷心,所以他特意讓林大輝拿了他自己的和他女朋友的頭發去做了一份假的鑒定。


    這也是順便看看他們會不會近親結婚吧,葉子墨提出要求時,林大輝眉毛抽搐地想。


    夏一涵也沒細問,反正結果是她想要的。


    “你說,不能跟我相認,她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她問葉子墨。


    “她更多的是失望,對她來說孩子沒有了,可能也不是什麽好事。”


    “那你說我這個決定是對的嗎?你能不能幫我了解一下李參謀長的為人?要是他不是那種……算了,還是不要了。我知道她是我母親就好,就算李參謀長為人再大方,我要是跟我媽媽往來,他看了總不會高興的吧?正常男人都不會有多高興的。等到她老了,需要我照顧,我再告訴她,我是她女兒,那時也許她會更高興的。”


    傻女人!葉子墨摟住夏一涵,沒說什麽。


    夏一涵歎息了一聲,她不跟母親相認還有一個原因,她是她私生女。對她來說,那段經曆想必並沒有多愉快。


    她不想讓她想起那樣的經曆,這樣就很好,她雖然一時失望了,很快就又會迴到以前的生活狀態。


    趙文英迴到東江的主宅後,坐在客廳裏發了很久的呆,夏一涵的年齡樣貌性格,這所有的一切讓她怎麽想都覺得巧合的太厲害了。


    當她的目光落在她放在沙發上的披風上纏繞著的一根頭發時,她的表情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起身仔細地拿起來。那根頭發比她頭發的顏色要黑許多,想來是夏一涵的。


    ……


    某晚,鍾會長皺著眉看著手中的那個鑒定結果,其實不看,他也差不多能斷定夏一涵的確是他女兒了。


    結果,她確實是他的女兒。


    對於這個從天而降的女兒,他並沒有半分的喜悅之情。


    假如是個兒子,他會很驚喜,畢竟多年來沒兒子就是他心底最大的痛苦。


    他內心裏封建思想還是很重的,想要兒子,可是為官多年,他年輕時計劃生育抓的緊,再加上鍾夫人生過鍾雲裳以後就不能再生育了,他不敢冒風險讓別的女人給他生。


    也許跟葉浩然鬥的那麽兇,也跟這個原因有關。葉浩然兒子倒不怎麽理他,可是他走到哪裏提起兒子時不是一臉的驕傲,他看了真是氣啊。


    不就是有個兒子嗎?可惜他就是因為有了兒子,他就能自豪。


    他這輩子就算官壓他一級,沒兒子這點,他到底是不如他,這讓他窩火了多少年。


    現在他們都到了快要退休的年齡,往上一步可能去中央,往下一步就是退休了。他就不想輸給葉浩然,他口碑比他好。


    要是這個關鍵時刻弄出個私生女的事,他的臉算是徹底丟盡了,別想著再往前一步。


    所以知道有個私生女,他不光沒有半點兒喜悅,反過來,他還覺得這絕對是個大麻煩。


    主要是他沒有辦法用錢擺平葉子墨,想用恫嚇的手段嚇唬他,也嚇唬不住。他要是非要鬧,他還真是很難對付的了他。


    鍾會長拿出一根煙,又慢悠悠地抽著,煙霧繚繞中,他的思路也越來越明晰。


    他鍾於泉為官這麽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經過,一個突如其來的女兒,想要把他拉下馬,也沒那麽容易!


    ……


    第二天夏一涵照常上班,自從知道母親喜歡她,她臉上的笑容比平時都多了些。


    上午葉子墨要開集團會議,夏一涵還是跟李經理打了招唿,去街邊為活動做準備。她始終在聚精會神的工作,完全沒有留意到在不遠的地方,有兩雙眼睛始終在盯著她。


    熙熙攘攘的街頭,對方離著起碼幾十米的距離看她,是不容易被發現的。


    特意派給她保護她的安保員的目光始終緊緊地跟隨著她,夏一涵又一次做了市場問卷,做了一會兒,她走到安保員身邊,對他說:“幫我拿一下行嗎?我去一下洗手間!”


    前方不遠處就是一家商場,夏一涵走進商場,安保員也在後麵跟著。


    一般衛生間這樣的地方最容易出事,所以即使是她要上廁所,安保員也必然要在女廁門口二三十米的地方等著。


    夏一涵每次外出時想上廁所,他都跟在身後,有幾次她還跟葉子墨說,叫他別讓安保員跟的那麽緊了。


    “我一個小老百姓,誰會害我啊?”她對葉子墨撒嬌,他旁的事都依她的意,這件事他是沒有半點讓步的。


    “你不隻是一個小老百姓,你還是我女人,我不能24小時在你身邊。我不想再發生葛大力那種事了,你要老老實實的,永遠都不許甩掉安保員,知道嗎?不然我會生氣!”


    葉子墨知道這女人最善良,也最在乎他,他說他會生氣,她就不敢隨便亂跑了。


    “好吧,那就聽你的。可是去衛生間他都要跟,我覺得很別扭,能不能……”


    “不能!”


    “好吧。”


    夏一涵知道他是為保護她,她自己當然也不想再經曆葛大力那樣的事,此後她會更加小心的。她這樣想著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在她背後說了一句:“美女讓一下,我拖地!”


    她很自然地迴頭,一隻手朝她伸了過來,利索地蓋在她口鼻處,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夏一涵醒來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在睜開眼之前,她聞到了一股煙味,嗆的她不由得咳嗽了兩聲。


    睜開眼,她看見雪白的天花板,頭還是暈沉沉的,不過有種不好的感覺。


    她好像被人迷暈了,帶走了。完了!


    她剛清醒過來的意識提醒她,極可能又是一個葛大力!


    驚慌中,她忙往自己身上摸過去,外套不見了,身上的工作服襯衫還在。


    她扭頭往旁邊看去,隻見一個男人坐在那兒,正抽著煙在看她。


    鍾會長?


    這是什麽意思?她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麽被迷暈了帶到鍾會長麵前,可他極有可能是她的父親,這一點她知道,想必他也知道。他不是還拿了她的頭發嗎?


    看到是她,她總算不再擔心自己會被侵犯了。


    頭很痛,她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撐著坐起身。


    “鍾會長?怎麽是您?”


    她知道他地位不一般,是不是他要認親也不能像一般人一樣,他不可能把她請到家裏,當著他愛人和女兒的麵說她是他女兒吧?


    所以,這次把她帶來,隻是他想隱蔽地認下她,是嗎?


    雖然這樣的方式讓她覺得極度意外,可隻要是父親認可她,不討厭她,她心裏就是高興的,感激的。


    畢竟她沒想過讓他為難,沒想過破壞他的家庭。隻要他不想認,她甚至可以永遠都當做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他沒迴答她的話,夏一涵愣愣地看向鍾會長,他臉色非常差,她開始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難道他是不想認嗎?夏一涵的心裏忽然有些難受。


    如果不想認,他就當做不知道就好,又為什麽要特意命人把她弄出來?是想警告她,讓她別癡心妄想要認祖歸宗嗎?


    不對,她現在不應該想鍾會長到底什麽意思,不管是什麽意思,把她半路劫走,估計這時葉子墨已經知道了。


    他肯定很急!


    她得先告訴他,她是安全的,再來談別的。


    想到此,她伸手去找手機,外套不在,手機也不在,她不禁有些急了。


    “鍾會長,您是有什麽事跟我談嗎?能不能讓我先給葉子墨打個電話,我怕我不見了,他會擔心我!”夏一涵弄不清他到底是要幹什麽,也暫時不想惡意地認為他一定是要幹壞事,是以她雖然急,還是非常禮貌客氣的。


    “我有幾句話跟你說,說完你就可以去找他了。”鍾會長在煙灰缸裏摁滅了煙,沉聲說道。


    “那您說吧!”夏一涵深吸了兩口氣,壓下心中的焦急與躁動。


    她該想到的,他找人把她這麽神不知鬼不覺的帶來,怎麽可能會讓她跟葉子墨通電話呢。


    “你最開始在省商會門口拉橫幅要給你男朋友翻案,我就知道。不光我知道,葉浩然也知道。為什麽他最後沒管,我卻找海誌軒把你安排進了葉子墨家裏,你知道嗎?”


    夏一涵搖了搖頭,她的思維實在沒辦法轉變這麽快,怎麽也想不到他並沒有提她身世的事,而是說了這麽一件毫不相關的事。


    “有些話我也不好說的太透,你迴去仔細想想他們的為人吧。葉子墨的別墅裏到底有多少女人,你是清楚的。他會不會真把你當一迴事,你心裏應該要清楚。”


    這迴夏一涵漸漸有些明白,原來他是不想要她跟葉子墨在一起,是怕她吃虧上當嗎?


    他還是關心她的,對吧?


    “您是擔心我嗎?鍾會長,葉子墨是真心對待我的,我能感覺得到,以前別墅裏有很多女人,可除了宋小姐,他也沒跟誰有過實質的關係。所以,您不需要……”


    “我沒有理由擔心你,夏小姐,別以為葉子墨對你說你可能是我女兒,你就真的是我女兒。我和葉浩然之間有些過節,我始終為百姓謀福利,他總是做些歪門邪道的事。現在正是我們對陣的時候,你別太天真,被人利用做扳倒我的棋子,還自以為那些都是愛情。”


    夏小姐……這三個字瞬間叫夏一涵的心變的冰涼。


    她想過他認她,也想過他不認她,獨獨沒有想過他會離間她和葉子墨之間的關係。


    是啊,葉家別墅裏有他安排的人,所以葉子墨和她總是不信任,他可能知道。所以他從兩人之間的信任問題下手,試圖讓她恨他,離開他?


    她離開他對他會有什麽好處?她仔細想了想就明白了,恐怕他知道了他們之間是父女關係,怕葉子墨替她出頭,讓他認下她吧。


    鍾會長啊鍾會長,您還真是用心良苦。


    可是你為什麽要這麽不爭氣,為什麽有種想哭的感覺?為什麽會心酸?夏一涵的眼中漸漸的湧起了一層淚霧,她淒涼地看著鍾於泉,輕聲問:“您是怕我是您女兒這件事,影響您的仕途嗎?您拿了我的頭發,做了鑒定吧?結果出來了,所以您有了這種擔心,是嗎?您多慮了。就算我真是您女兒,隻要您不想認,我會隻字不提,也不會叫葉子墨為我做什麽。我是夏小姐,夏一涵,我不是鍾一涵,我夏一涵說話一定會算數,絕對不會讓您在這件事上為難。”


    夏一涵說著,心口生生的痛,痛的幾乎不能唿吸的時候,她還極力忍著。


    她不該哭,不該那麽沒出息,他不要她,如果會要她,她怎麽會到了去孤兒院的下場?


    她早明白這一點,所以她不傷心。


    鍾於泉沒想到夏一涵說話這麽一針見血,他的臉色稍稍變了變,隻一兩秒鍾又恢複如常。她到底是他的女兒,身上流淌著他的血液,應該是不會太笨的,還是他太急忽略了這一點,低估她了。


    “我走了,我迴去晚了,葉子墨隻會起疑,對您也沒什麽好處。”夏一涵伸手抹幹了眼淚,從床上下來,挺了挺脊背,就想走了。


    她在傷心,證明在她心裏是很顧念父女情分的。


    鍾會長縱橫官場這許多年,應急恐怕被誰都厲害,所以他迅速轉變了想法和策略,一把拉住夏一涵的手,歎息了一聲。


    “傻孩子,你是真的要為了一個男人,連你親生父親的感受都不顧嗎?我不是不想認你,想當年我也是真心愛你母親的。我當年不知道她懷孕有了你,我要是知道了,你也不會在孤兒院受苦那麽多年。孩子,我就是你的親生父親,我怎麽可能不認你呢?你身上流著的是鍾家的血,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他認她了?夏一涵再次怔住了。


    就在她以為他會狠心到底,絕口不提他們是父女關係的時候,他竟又認下了她,這讓她怎麽能不意外呢?


    “您……”夏一涵看向鍾會長時,發現他臉色已經和開始不同了。


    他的表情變得像個父親,而且眼睛裏還隱約可見到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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