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豬見樊二郎發威,很自覺地不再言語,起身給三人倒茶水。席驢兒見到樊二郎這熟悉的表情,今個感覺被和小豬一般無差別對待,心裏高興地直想在地上打滾。當然這種莫名的喜悅可不敢在臉上露出來,否則下迴可沒這福利了。便整理衣裳,對樊二郎躬身一揖笑道:“還不知道樊家兄弟,對此事是個什麽看法。”她若是用潑皮的法子動問,樊二郎大不了拿扁擔把人攆出去。如今席驢兒這般進退有禮,樊二郎反倒不好應對。


    樊二郎想了想,才道:“孩子們如今還小,誰曉得長大後會怎樣。不如等他們長大些,問過他們自己的意思再做定論。”樊二郎家裏自幼沒有長輩,除了樊大郎的親事是父親生前定下的,其餘二郎、錦兒都是“自由戀愛、自主選擇”。所以他和秦小豬一般,都以為婚姻之事,大人可以給指導意見,但最後答不答應還要看孩子們自己的想法。


    一應大事上,凡是夫郎所言,娘子都要無條件支持。保證家庭和睦,維穩是第一要務。這是秦小豬親自在家譜裏寫下的,雖然她也不能時時牢記心頭。但這時樊二郎的話說的太好了,倒出了她秦小豬的心聲。秦小豬舉雙手雙腳同意,表示樊二郎的話就是她的意思。席驢兒你想如何如何,早了一百年呢。就等著看她怎麽教唆自家兒女,娶了秦八角家的兒子,追求小蔡大人家的女兒,到頭一場空去吧


    席驢兒看到秦小豬的壞模樣,如何猜不出這小豬做何想法。她也不著急,反正她要在京城定居。日後有的是時間和精力,帶著孩子過來叨擾樊二郎。何況她家孩子多得很,樊二郎不喜歡這兩個。還有許多其他選擇。她自己倒是沒差,終歸是她的孩兒。席驢兒看著秦小豬便微微一笑,向樊二郎道:“二郎,我家夫郎都是從海外來的。在京中人生地不熟,日後少不得要向你請教,可千萬別嫌他們麻煩魯鈍。他們肯跟我大老遠跟著我迴來,也不容易。小孩兒也就罷了,他們身上有一半大順的血。這些柔弱男子們卻是有些可憐。”


    樊二郎聽她說得對夫郎們這樣體恤,很是感動,也動了情緒。言道:“你說這些話就見外了。大家都是鄉裏鄉親,見麵少不了要招唿一聲哥哥弟弟。他們得了體麵,我也麵上有光不是。”自此後。席驢兒和秦小豬家成了通家之好。席某人因為有海外關係,在生意上拉攏小豬。家裏許多夫郎,各有本族拿手的佳肴。幾頓飯互請下來,不久秦小豬就可恥的投降了。不過夫妻倆在定親之事上,還是口徑一致。說要看孩子們自己的緣分。席驢兒對此也是沒法。


    夏典拿了秦小豬的書信,到北地後找到了兩個私鹽販子。那二人當時並不在家,她們去了遼國商貿還沒迴來。西北民風彪悍純樸,便有家中主事的郎君出麵。在自家擺了馬肉鍋子款待夏典,叫夏娘子受寵若驚。心中直歎小豬的臉麵不是蓋的,便向這兩家人說明來意。兩位男子聽了。臉上露出難色。夏典也有些後悔開口,拿馬賊這種事問後院男子,確是有些為難人。


    稍年長的那位男子上前一步行了禮。言道:“夏娘子怕是不曉得,我們兩家的娘子其實與那位大頭領有些交情。不算深交,聽我們當家的說,大頭領和秦娘子以往在軍中的朋友很是相得。若是夏娘子等得,待我們兩家當家的迴來後。讓她們領著您去拜會大頭領如何。”


    夏典當初的想法簡單,反正多瑪皇子帶著孩子是要來找小皇女。小皇女紮西達瓦又是為馬賊大頭目所救。事情已經過去許久,自己與其去四處找多瑪父女,不如直奔小皇女。反正想來多瑪有師伯和父親跟著,身邊還有保鏢隨行,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如今卻缺了個引路人,夏典這頓飯吃到一半,才想起來臨走時,武戒給過她一包東西。說的正是讓她帶給這位大當家,夏典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不好耽擱下去,便對兩位姐夫道,不用這般麻煩,隻要給她指個方向去尋人就好。


    當晚在鹽販子家客房住了一宿,第二日兩家夫郎派仆婦為她引路,又給她帶上了食物和水。她們便出發去尋人,不是往北,而是往西。自從大順和北遼商榷貿易興盛起來,南北商旅空前頻繁。按說這該是大當家一夥的好機遇,來往肥羊多了,豺狼才好終日飽食。其實卻不然,因為這些貿易不僅是經濟活動。還隱含著通過無形的利益之手,扼住北遼咽喉,分化各部族的政治目的,斷不容許有人破壞。


    所以大順方麵主持此事的四皇女姬璋,奏請聖上發戍卒變裝為民。在關隘網羅巡視,見到像影響安定團結的馬匪之流,皆是格殺勿論。這些人都是扮作商賈,小股行事。看上去不堪一擊,但她們往往配備了大順的最新火器在身。大當家吃了幾迴虧,便轉了場子做買賣,帶領人馬往吐蕃和西夏、大順三番交界地遷移。盛世賢明顯,亂世起梟傑。馬賊都是亡命徒,雖然三方交界處亂作一團。但大當家可不怕這個亂字,渾水才好摸魚。到了這塊地頭,大當家又搜羅不少人馬。


    正好吐蕃小皇女紮西達瓦,跟著姑母逃難至此。絡絨登巴將軍不幸身亡,大當家救下了達瓦這個小孩兒。起先目的是想從這孩子身上謀些好處,她的身份可不一般。不管是交給西夏、還是大順,或者吐蕃當下的實際統治者。對馬賊們來說,都是好處大大的。但達瓦年紀歲小,性子卻是炙熱火烈,竟然寧死不從。大當家性子擰巴起來也厲害,見達瓦死意已決。她便千方百計尋醫問藥,要吊著達瓦的小命不給她死。


    達瓦身為尊貴的吐蕃皇女,幾時受過這種鳥氣小孩兒咬緊牙關,不吃不喝。大當家也不是好屈服的,她便問這孩子,真個甘心就此放棄,讓姑母白死?達瓦自然心有不甘,這點小變化叫大當家看出來。大當家便又加把柴道:“我聽說隻有無能的人才動不動以頭搶地,一死百了。真的勇士卻常忍辱負重,即便苟活也要達成心中信念。”


    達瓦這時全被大當家的話吸引,大當家也直盯盯看著小皇女,冷冷笑道:“我知道有人在追殺你,也知道你的姑母、宗族、部下為保護你而死。你有想過為何會這樣?因為你是她們的皇女,你是她們的血親,你是她們的希望。她們為了你,什麽都可以付出……可你呢,你是怎麽迴報她們的。你就像個乳臭未幹的小小子一般,根本不做任何努力和嚐試,隻是因為一點小挫折,便想一死了之。你以為你死了誰會高興,今天你死去,明天本屬於你的皇位便要落入他人之手。親者痛,仇者快。難道這便是你想要的嗎!”


    達瓦被大當家這段話說得麵色漲紅,又羞又惱。心中大聲疾唿道:“不是,我不想死,也不會死的。我還要去見讚普母皇,給我的人報仇!”這小孩兒想到心酸處,也忘記了開始這人可不是這麽說的。紅著眼睛,硬邦邦地對大當家道:“給我藥,給我吃的。我是要做大讚普的人,幫我!將來自有你的好處。”


    大當家瞧著達瓦的模樣觸動心結,她來自極北地方的維京部族。生為部族首領的私生女,她沒有繼承權,被姊妹們當做奴隸一般使喚。這些她都能忍,可是生母去世後。同母異父的姐姐繼位。竟然把爪子伸到她父親的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大當家那時還未成年,卻像極了她的族長母親高大有力。當夜她偷偷摸到姐姐的住所,殺死了那個白癡。帶著父親逃亡港口,那裏有她早就藏好的船。


    可惜天不遂人願,那晚不適合出海。她和父親的船被海浪拍迴岸邊,他們被人抓了迴去。父親被二姐和大姐的男人就地處決,她因為是母親的女兒,被流放到了海上。她後來漂流到了威尼斯,在那裏聽說極東之地有個黃金之國。又有人在招募人手,去黃金國商貿。大當家反正身無長物,也無牽無掛,就參加了那支隊伍。她們當時走的是陸路,一路上經過許多國度。才到了那個傳說中的聖地,雖不真的是遍地黃金。卻也不差,她們帶去的商品賣了個好價錢。


    不想因此引起劫匪的注意,在她們的歸途上遭到打劫。為首的商人和許多同伴在戰鬥中死去,大當家卻是一戰成名。便就此在漠北安身,其後又在與其他匪幫的爭鬥中戰績非凡。最終經曆無數次大小戰役後,成了此地最大匪幫的大當家。今個看到倔強不肯屈服的達瓦,大當家想起了自己的青蔥歲月。這種心境下看過去,又憐惜這小孩兒不過和她閨女差不多的年歲,卻也遭遇如此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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