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豬心裏那個氣。


    暗道,不能夠啊,這話怎麽說的。自從入京以來,她幾乎每天都有堅持做麵膜,怎可能一點點效果都沒呢。便抽個空去屋裏照鏡子,銅鏡看不分明。秦小豬痛定思痛,發誓今生一定要把鏡子搗鼓出來。不過今天是沒這空閑了,鹽販姐倆也帶了人過來。現在正四下找秦小豬,要給她介紹好朋友。倘若是老劉嬸、紅梅,或是阿盛在這裏,一定曉得這位朋友是誰。不是別個,正是威武鏢局的當家“火麒麟”康萬鈞,字百川。


    康百川家裏過去走的都是西北關外的鏢,鹽販們的生意也是生意。所以康鏢頭和這姐倆有過生意往來,很久以前便認識彼此的。武戒她們到晉陽時,恰好威武鏢局護送小楊大人一家往南走了。不然,那是鹽販子們第一個給樊二郎他們介紹的鏢師,便是這位康百川。


    這次這幾人南下入京,也是因為生意的緣故。北方大順和北遼通商買賣紅火,鹽販姐倆瞧著眼饞。反正馬肉火鍋的生意已經穩定下來,便想騰出手也去北方撈錢。官商本一體,想賺些散碎銀子簡單,隻要隨便弄點南方貨色便得了。想要賺大錢,還是要走官府的門路。和北遼的買賣中四皇女姬璋占大頭,實際上姬璋自己也是占不了女帝給出的份額。多出來的便賣掉,也算是份收入。


    姬璋手下主管這方麵事情的便是膏藥錢,膏藥錢和田沙河、秦小豬等人都是老相識。鹽販子姐倆就請了康鏢頭一行鏢師入京,打算疏通人脈,從膏藥錢那裏弄些份額。然後就著京城的豐富貨源弄些東西,由康鏢頭負責押送,搗騰到北方換金銀花銷。


    鹽販姐倆給秦小豬介紹康鏢頭的來曆名望,小豬一聽康百川有個響當當的綽號叫“火麒麟”。不禁肅然起敬。又聽鹽販子說,康百川走過絲綢之路,去過頂遠的西域的西麵。立馬便熱情擠上前,拉著人不撒手,要請康鏢頭入座喝酒。康百川大半輩子見識的都是西北高大粗獷的好女子,現下被個男子般漂亮的秦小豬拉著手,臉上臊的很不好意思。事實上,便是她自家的夫郎,也沒在人前這麽手拉手的親熱過。私鹽販姐倆最壞,在旁看出康鏢頭的尷尬。也不點破,反而嘻嘻哈哈跟著起哄。


    秦小豬口中說著請人吃酒,心裏還算有些自知之明。曉得她自己的酒量淺薄。這會一杯下肚,待會便隻能被人扛迴去困覺。便把火麒麟拉到秦三山邊上坐著,叫三山陪酒,自己陪著說話。秦三山被秦小豬此舉弄得哭笑不得,但看在康百川的麵上。也不好和某人太過計較。康鏢頭倒真是個英雄人物,和秦三山你一碗我一碗拚酒,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秦小豬在旁邊熱絡地幫她夾菜,一麵還給她介紹各種菜色的用料火候。康百川見這秦小豬不單長的像男子,居然還像個男子般熱衷下廚,牙都要酸倒了。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康百川鬱悶歸鬱悶,還是像看看這個秦小豬有啥好和她說道的。果然待到康百川夾了兩筷子秦小豬熱情推薦的菜肴,小豬眼巴巴地問道:“怎樣?”康百川道:“甚好。”秦小豬的話就來了。一個勁地請康百川給她講講西域各地的風情。


    這個倒是不難,康百川言道,有些消息也都是早前的。她家走西域主要就是走吐蕃和西夏邊界,沙洲到涼州一線。自從吐蕃和西夏打起來,往西的的買賣算是基本斷了。聽了這話。蔡婆子心中一動。便問道如今那邊不是已經被秦將軍的大軍平定了嗎。想來那條東西道路,不久便可以重新開通。秦五嶽本人就坐在蔡婆子邊上。聽見這話便笑了。


    康百川不認得秦將軍,秦小豬冒冒失失把她拽過來,根本就沒想到給她做介紹。聽到蔡婆子的說法,康鏢頭搖頭道:“不然,據俺所知,吐蕃如今還在亂著,而且恐怕還有一陣子不得安寧。”秦小豬便問此話怎講。康百川解釋道:“讚普老邁,一番戰亂後,膝下唯有兩個皇女存世。一個是生父出身低,年長的次仁鄧珠皇女;另一個是生父出身高,年幼的紮西達瓦皇女。鄧珠皇女的唿聲較高,但她想安穩坐牢讚普之位,卻是定要先找出紮西達瓦小皇女。讓她表個態,自願放棄儲位。”說到小皇女紮西達瓦,康百川放下酒水,言道:“那是個好孩子,隻可惜生不逢時。”


    眾人身後傳來“咣當”一聲,迴頭去看,隻見是個女子打扮的漂亮少年。蔡婆子看得分明,這可不就是蔡府少主夫郎多瑪皇子。多瑪生產前後便再沒出過蔡府,今個是葳蕤的好日子,姬璞走一遭便要離開。多瑪本該也是如此,可他不該在這個時候過來,聽到他不該聽的話。他不管不顧眾人的眼光,走向康萬鈞,問道:“你見過那個孩子,你在哪裏見過達瓦。”


    康鏢頭聽出這個少年急迫語氣裏,對吐蕃小皇女的擔心。雖有些奇怪,還是告訴他實情,說道:“俺也隻是聽人說起,並未親見。”多瑪聽了這話,眼神迅速黯淡下去,腳步有些踉蹌走開。蔡婆子忙去扶他,也被他揮手甩開。


    康百川瞧著眉頭一皺,秦三山小聲對康鏢頭說了多瑪的身份。康百川麵色一變,起身叫住多瑪,抱拳躬身道:“殿下,俺家世代行走西域。吐蕃百姓一向對俺康家友善,請聽俺一言。那個消息的完整說法是,紮西達瓦皇女和絡絨登巴將軍,在吐蕃境內被人暗算……將軍為了救皇女身亡,但小皇女萬幸被雁門附近的馬匪所救。馬匪的大當家是個好女子,她的夫郎孩兒在晉陽一役中盡被遼兵屠戮。小皇女的年歲和她家死去的娃娃差不多,所以一見到紮西達瓦皇女,她便喜歡上了這孩子。認做了義女,還答應幫助她奪得讚普之位。”


    多瑪堅持著聽完康百川的話,聽到紮西達瓦尚存人間,一時無恙。便身子鬆懈,軟軟倒了下去。蔡婆子忙把人扶住,大夥七手八腳把人送迴蔡府。蔡婆子把事情詳情,稟明蔡府老爺。姬盂看著昏迷中多瑪,眼中有些模糊起來,今年的冬天可真冷。聽人說冬季裏鬼門關大開收人,許多老弱病患隻要挺過冬日這關,便可以延壽一年。姬盂心中默默禱告,希望今上能堅持到開春,希望多瑪的妹子不要那麽多災多難,希望海上的小蔡大人平平安安,早日歸來。


    源氏利用眠柳把三皇女拖入泥沼,當然不是為了讓她死。而是想逼得姬圭在大順再無活路,要麽和太女抗爭奪取帝位,要麽跟她們離開去往東瀛。如果姬圭選擇前一條,大順勢必大亂,以源氏為代表的東瀛人便可以火中取栗,給自家弄些好處。如果姬圭選擇後一條,那麽也沒差多少。反正不管哪一種結果,源氏都是穩賺不賠。


    姬圭好武人卻不魯莽,心思剔透更是不輸於蔡玉琦。太女和她攤牌的那一刻,她便想到了這一層。但作為大順的皇女,母皇的女兒,為了大順的安定繁榮。說什麽姬圭都是不會走第一條路,所以她安安靜靜地跟著太女走了。自己不反抗,同時也命令家人不可以救她,不可以和太女動武,不可以做任何對抗朝廷的事。反正姬圭算準了東瀛人必定還會有其他動作,她隻管在天牢裏安心等著就是。


    沒想到幾天後,姬璜也做了她的鄰居。她們姐妹倆誌趣不同,向來話不投機。仔細算來,似乎從懂事起就沒這麽親近的在一處呆過。


    五皇女剛被關進來時,很是忿忿不平,指天罵地。一會說姬圭的不是,一會說太女的不好。一會擔心母皇病體,一會又憂心太女要對崔後下手。和情緒激動的五皇女相比,先進來的三皇女顯得安靜許多。姬圭麵對牆壁,躺在一堆幹草上閉目養神。姬璜對姬圭的無動於衷怒不可遏,大罵姬圭不仁不義不忠不孝,冷血無情、狼心狗肺。姬圭等她說到沒力氣,才揉揉耳朵道:“吵死了。”


    這下更加激怒了姬璜,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書生,居然從柵欄探過手腳去踢打姬圭。她二人都是皇親貴胄,雖入天牢也沒人敢鎖她倆。隻是分開關在相鄰的兩個單人囚室裏,中間有手臂粗的柵欄相隔。姬圭躺著也不動彈,任憑姬璜踢打。打了沒一會姬璜自己就累地不行,姬圭依舊不轉身,問道:“怎不打了,這就完了。”姬璜氣到不行,可是罵也罵過,打也打過。她再想不出還有什麽辦法,懲治姬圭。


    姬璜覺得自己無端被投進大牢挺委屈,又對如今的處境有些害怕,便小聲啜泣起來。哭了不知多久,突然覺得有隻溫暖的手在自己頭頂摩挲。轉過頭一看,果然是姬圭。姬璜想起小時候自己哭鬧,姬圭也是這樣安撫她。心中一暖,便往姬圭那邊坐了坐,小聲道:“皇姐,外間傳聞你做了叛國的事,是真的嗎。”姬圭瞧著姬璜臉上慘兮兮的模樣,勾了勾嘴角,嗤笑道:“我若說沒有,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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