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賈氏聽說二秦那邊樂意與三山交往。心說這可是求之不得好事。她們姊妹失散已久,關係都淡漠。倘若能在相認前,有些情誼,日後也好開口言明。玲瓏則是羨慕不已,他由姬盂領著去了一趟宮中,便在京裏有了名聲。又因著老娘秦五嶽秦將軍在吐蕃打了勝仗,聖眷正隆,京中好些官家子弟遞帖子上門,邀他玩耍。一來二去,玲瓏也交了幾個小朋友。


    其中有家中阿姊長輩被小蔡大人,或者三殿下邀請,去過小樓的,都說那裏是個好地方,可惜尋常人沒有門路進去。不光屋舍別致,菜色亦是可口,有人不知就裏,開口想重金聘走那樓裏的廚子,結果鬧出笑話。大夥才曉得,廚下掌勺的竟是軍械監少監秦大人。這事傳出來後,眾人褒貶不一。有的人說秦少監不成體統,堂堂朝中官員,卻學庖丁之屬,做這等不入流的事。也有人道,秦少監親民,不以世事微末而不為。她不光能做一桌飯菜出來,還能做得堪稱京城一絕,這就是高明的人處處高明啊。


    爭議是各家大人的,八卦卻屬於京城大小男子。如今說起秦少監,哪個男子都要豎大拇指,讚一聲好。人長得好,會賺銀子,有那麽一所漂亮宅院,又有一手灶上絕活。誰做了她的夫郎,才真真是羨煞旁人。


    玲瓏每迴聽到這種議論,肚子裏都要笑翻天。那位了不起的秦少監秦小豬,可是他的姐姐呢。可惜這個是他家的小秘密,現在誰也不能告訴。他便想著將來秦小豬迴到家中,嘖嘖,他的那些朋友還不要驚訝的眼珠子落下來。


    聽武戒說,秦八角請秦三山也過去,她心裏便有了個主意。眼見武戒這就要告辭離去。玲瓏便道今兒又有人約他出門。因著出嫁前的交際,也是官宦家兒郎的必修課之一,秦賈氏便隻道:“去可以,不許動粗,早些迴來。”玲瓏滿口答應,出去後卻不立刻就走,隱身在廊下等著。阿貴到了這時,才疑惑道:“少爺,我想起來了,今個行程上可沒人請你。”玲瓏叫他噤聲。笑道:“待會你就曉得了。”


    他們前腳出來,後腳武戒便告退也出來了。玲瓏弄出聲響,把武戒叫道一邊。眨巴著大眼說道:“武姐姐,我姐姐當值沒法赴宴,帶我去吧。”武戒是個風流種子,這一方麵歸咎於她不羈的本性,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她對男子們的愛護。看到玲瓏這麽可愛的模樣。武戒全然忘記了這小子體內蘊含的兇殘力量。她被這份純真感動了,點點頭,也不管什麽裏子麵子。不就是在情敵家裏吃頓飯嗎,放開肚皮吃窮她。吃完後留下鍋碗瓢盆待刷洗無數,累死丫的才好。


    武戒帶著扮了女裝的玲瓏和阿貴到小樓時,秦小豬剛把最後一道點心置辦齊備送上桌。眾人守信用等著武戒歸來。聽到她來了都去門口迎她。樊二郎因著武戒一路上費心,很是感激她,也跟著眾人過來。他認出武戒身邊跟著的兩個“小丫頭”。便是秦府的小少爺和小子阿貴。正要開口,玲瓏調皮地向他眨眨眼睛。樊二郎笑了,也不點破他,隻道:“這兩位妹妹好生麵善,不如隨我一起吧。”


    玲瓏也裝模作樣說道:“承蒙哥哥錯愛。小女恭敬不如從命。”說著向其餘人團團行了一禮,道了個罪。便跟著樊二郎走了。眾人不曉得這兩個是什麽來路,但看起來顯然是樊二郎認得的,就隻管擁著武戒進去。


    栓子早被狗丫和錦兒揪出來,秦小豬的徒弟,怎能害羞成這樣。狗丫摟著栓子肩膀,笑眯眯道:“大家都是逍遙派一脈,不用客套見外。你後入門,我先拜師。論起長幼,我是你師姐。你就說吧,我的話,你聽還是不聽。”


    栓子忙道:“自然是要聽師姐的。”狗丫笑道:“這不就得了,走吧,師姐帶你給大夥見禮去。”錦兒也跟著鬧她,笑問道:“栓子,你收了徒弟沒有。你大師姐在我們家鄉,可是有不少門徒的。”栓子也聽出這兩人是說笑,連連擺手,說道:“這個卻是沒有。”她在樓下拜了一圈,大夥多少給了見麵禮。到方明德這裏,原以為要吃癟。沒想到方探花也沒叫她白忙,要了筆墨。送給她四個字“官止神行”。雖看不明白,在敬重讀書人的栓子眼裏,卻比什麽都好。


    方明德的字也是頗有功底,中規中矩。秦小豬看得眼饞,想到小樓裏的字畫全是轉刻的小蔡大人的筆跡。比方明德的字強上許多,且是她想怎麽擺弄便怎麽擺弄,這才心裏熨帖。


    栓子還沒往樓上去時,武戒帶著玲瓏來了。錦兒雖不像樊二郎一眼認出玲瓏,卻也片刻便曉得這是哪位。一路上,男女分船,樊二郎搭乘秦家的船,她和狗丫在宋縣令那邊船上。和秦府小少爺的交集不多,隻在下船後看過幾眼。緣分就是這麽奇怪,就那麽不經意的一瞥,她就對玲瓏產生好感。當然這種感情是單方麵的,發乎情止乎禮。錦兒見樊二郎領著人上樓,陪著栓子和狗丫,與武戒閑話一會。三人也上了樓去,給郭二叔和樊二郎兩個見禮。


    玲瓏適才掃過眾人時,著重打量了秦小豬。見小豬身量依舊單薄,但人精氣神十足。曉得這個姐姐的小日子,過得著實不錯。又看樊二郎,暗歎幾時姐姐才把這位哥哥娶到手。可憐京中不少看好這小豬的適婚男兒,都不知道她是個心中早有人的。


    上了樓到得郭二叔那裏,他正在輕拍孩兒,哄她入睡。陡然見到樊二郎領著個少女進屋,郭二還有些奇怪。仔細看去卻是玲瓏少爺來了。便把孩兒放在一邊,笑盈盈地過來和他見禮。玲瓏不敢當他的全禮,從秦小豬這邊算起,這位算是他的長輩。閃到一旁,和阿貴兩個嘻嘻哈哈去看了小寶寶,幾個人便到外間落座。郭二見他裝作個女子出來耍玩,笑他頑皮。玲瓏吐吐舌頭道:“不然這樣子。怎好跟著武姐姐到這裏來玩。”


    郭二叔看了眼樊二,笑道:“這個日後卻是簡單。我們要在這裏住上些時日,以後日日遞送帖子到你們府上,請你和老爺過來玩,不就成了。”玲瓏聽了大喜,連唿“如此甚好。”他隻顧著高興,不曾留意樊二郎的神色變化。樊二郎前番衝動之下,說出請郭二為他和秦小豬留下的話。事後想來卻後悔了,他怎麽找了這麽個蹩腳的理由。如今麵對郭二叔,總覺得臉上有些臊。


    郭二叔這會說這話。可見是在取笑他,樊二郎有些不依。幸而錦兒三個過來,打破了樊二郎的尷尬。栓子過了方明德和武戒那關。見其他人時就覺得自在多了。樊二郎和郭二叔又都是男子,看起來和善可親,栓子便大著膽子說了兩句討喜的話。言道師傅教了她不少點心絕活,日後都要好生做出來,孝敬二位。玲瓏一時好奇問她都會做些什麽。可有京中蔡府上的廚娘做得好。


    因著剛才介紹到玲瓏時,不好言明他的身份,隻含糊帶過。栓子不曉得這位確切如何稱唿,隻知道是新到京城的秦府上的。笑道:“小姐卻是不知,小的我便是在蔡府做點心的廚娘。”玲瓏聽了這話,頓時和阿貴兩個跟看寶貝一樣看著栓子。栓子被他們看得不好意思。忙道:“我的本事不算什麽,哪裏及得上師傅。”


    鬧了半天,最好吃的東西。全是自家姐姐做的,玲瓏笑得眼睛成了兩個小月牙。郭二和樊二郎不知就裏,向玲瓏打聽。玲瓏道,二位有所不知,蔡府的點心如今可是京中數得著的好東西。可遇不可求。他這話為了給秦小豬長臉,說的有些誇張。不過事實也不差許多。以蔡府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尋常人家哪有那麽大臉麵,到她們家求點心吃食。逢年過節,蔡府送出來走禮的點心匣子屈指可數。其中大部分,也是進了皇宮大內,夠資格得到一份的人家委實不多。


    樊二郎原先做過荷葉餅的買賣,玲瓏這麽一解釋,他的心思就活絡起來。也想跟在席家村時一般,做好了東西往酒樓送。他把這想法說出來,栓子第一個道:“樊家哥哥大可不必如此,我家師傅可會賺銀子了。”她說者無心,樊二郎聽者有意。麵皮上撐不住,便佯怒道:“我是個莊戶人家,日常做慣活計。便是到了京城,也還是個閑不下來的莊戶人。”語氣生硬,把栓子嚇了一跳。


    狗丫看出樊二郎試圖掩藏真實心意,沒大沒小的掩口胡蘆。郭二也在笑,不過他卻知道,樊二郎此舉有一半是為了他著想。怕他在秦小豬這裏住著,無所事事,心生寄人籬下之感。錦兒的心思都放在玲瓏身上,覺得這小子怎麽看,怎麽入眼。從前她一度以為秦小豬是個男子,覺得長成她那樣就是頂好看了。後來這人各種崩壞,感覺再也不相信愛情了。見到玲瓏後,突然豁然開朗,原來這種心動的感覺,才是真愛。


    她不好意思和別個說,但自覺得找了人生的奮鬥理想,次日起就發奮用功讀書,打算早日考取功名早日向玲瓏求娶。狗丫娘和狗丫在京城又住了兩日,主要是和席驢兒、田沙河兩夥人迎來送往。


    席驢兒消息靈通,樊二郎頭一日到京,這廝第二日就帶著禮物上門,指名道姓是來拜訪樊二郎的。秦小豬便道,既是與她無幹,就不許人上門。堵在門口不給她進來,席驢兒露胳膊挽袖子,和馬騮一邊一個要把秦小豬架起來。狗丫和錦兒在屋裏聽到動靜,都跑來相助。秦八角、方明德昨日午後都各自迴去,不然有這二人中一個在,也不至於如此。多虧狗丫娘及時出現,兩邊才沒鬧起來。其實她們也不是真打,隻是秦小豬後來收到方家的書信,說是席驢兒曾找人去樊家提親。


    因此她便和席驢兒在樊二郎的事上,愈發不對付。席驢兒見到舊日同袍,也不和秦小豬鬧騰了,把其餘事情都先放在一邊。唿朋引伴,請了狗丫娘去酒樓開葷。叫上秦八角,也招唿狗丫錦兒一道,就是沒請秦小豬。秦小豬一點不介意,酒樓裏的菜肴不見得比她自己做得好。不過去見識下場麵也不錯,就叫兩個小丫頭隻管跟席驢兒過去。狗丫就跟著老娘一道赴宴去了。


    錦兒因為忙著讀書沒有去,方明德過來時,她正在自己的房間裏用功。方探花對她的學習態度讚賞有加,還請同來的狀元娘子陸柯陸克法點撥她。錦兒感激之餘,投桃報李,給方明德說了一句知心話。錦兒住三樓,窗外視野極好,趁著陸狀元眺望遠處風景。錦兒對方明德小聲道:“嫂子,我哥可想你了,你幾時接他進京。”方明德不習慣和人討論學問以外的話題,聽錦兒說樊大郎在家想她。心裏美滋滋的,卻板正了麵孔,告誡錦兒做學問時不要三心二意。


    迴去後,這人便立刻就寫了份長信給樊大郎。方探花新婚不久,便上京城考學。時隔半年兩地分居,床幃空曠久矣。她雖是個肉身聖人,也還不是不食人間煙火。她與樊大郎又是自幼相知相識,如今感覺小有成就,確是想把那人接到京裏來分享。寫完給樊大郎的書信,封裝準備投遞。想想覺得不妥,又給方夫人、老夫人各自寫了一封,第二日便拿到驛站投遞出去。


    去翰林院半道不巧看到紅梅和青杏,方明德暗叫糟糕。奇怪的是,向來積極圍堵她的青杏不但自己沒有上前,反而在紅梅沒看到她之前,就把人拉遠了。方明德眼見那二人漸行漸遠,心中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慶幸。想來這兩人已經對她失了興致,再不會來找她麻煩了。


    紅梅如何想法不知道,反正青杏確是不想理會方明德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說這話的人一定沒聽過小巫見大巫,相形見絀。青杏和紅梅陪著眠柳去城外上香,偶遇了一位更了不得人士,青杏如今已經不把方明德放在眼裏了。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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