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的往往才是最好的,樊二郎做不成他家三兒的女婿,秦賈氏越發覺得看這孩子,哪哪都好。聽說樊二郎的親妹子錦兒,和同來的狗丫就住在另一條船上,就叫把人也接到自家船上來。秦賈氏相當熱情,樊二郎有些不好意思對宋縣令一家開口。他們是托宋老爺的福,才能跟著一道北上。如今看見個品秩比縣令大人高的官員家眷,就琵琶別抱、抱粗腿,豈不是叫人寒心。


    他推辭不就,秦賈氏更是喜歡這孩子,同時好奇他的親妹子。反正路上還要走上些時日,便也不催促。船上除了秦賈氏外還有一人也對樊二郎上心,就是那個還俗的尼姑武戒。她以往年少時不曉事,現在年紀略長,又有將軍夫妻這樣的榜樣在前,決心學好。看著周圍姊妹先後成家,她這位孤家寡人免不了心生寂寞,也想學人找個夫郎娶迴家。每日裏有人做菜有人洗衣,冬日晚間還有暖和被窩。


    她主意打定,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她的名聲在外,誰不知道秦將軍手下有個酒肉財色全不戒的花尼姑。看得上的嫌棄她,看不上的她也不樂意娶。今個看這個樊二郎不錯,年紀雖小,性格剛毅。況且連秦賈氏都讚不絕口的,想來是個好的。


    武戒這般作想,船上清閑,便每日裏得閑釣兩尾魚。交給船娘弄好,一份孝敬秦賈氏,一份送給幾位客人。郭二如今吃不得葷腥,玲瓏和敏兒吃住在一處,這魚自然是要給樊二郎獨享。樊二郎吃了兩迴,瞧出意味來。他想著這事既然自己不願意,就該早早和對方挑明。但他一個未婚男兒,又不好意思開口和武戒說。最後猶豫再三,還是私下裏和郭二說了。郭二道。這種事越拖越麻煩,又給他出了個主意。


    午後吃完了飯食,大夥都到船頭船甲板上看風景。來來去去的巨大漕船川流不息,這些人都是沒去過京城繁華地界的,見了都覺得稀奇。樊二郎招手叫過武戒,兩個人到了船尾。他們這船排在第一位,第二位的是宋府男子的船,第三位的才是宋大人等一眾女子的船。便在後麵兩隻船麵前,樊二郎和武戒隔了七八步說話。武戒被男子招唿也不是一迴兩迴,按照以往經驗。她的第一反應是,某不是有好事。


    跟著往船尾走,又想不大可能。樊二郎是好人家的男子。言行是個剛烈的,怎麽會與自己一般行事。果然樊二郎沒有再往僻靜處走,到了空曠的船尾,站住不動了。武戒還待詢問,樊二郎已經開口。說的不過是委婉辭謝她的厚愛之類。武戒被好男子拒絕也不是頭一迴,免不了要露出點淒苦。若是遇上那種心軟的男兒,前麵的溫柔小意沒達成目的,這會的示敵以弱也能博取幾分憐憫。她卻忘記二人說話是當著後麵兩隻船上眾人的麵,雖然其餘人聽不到二人說話,但形貌還是看的清楚。樊二郎為著自己聲名計。也不敢與她有何攀扯。


    故此,樊二郎隻是一味低著頭說話,看不見武戒喪家犬般可憐模樣。說完話也不管武戒如何迴答。深施一禮,樊二郎便轉身去船頭了。武戒被幹淨利落地拒絕後,仍然不死心。她這般舉動,沒能瞞過葛嬸。晚間二人吃酒,葛嬸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你是個遊戲人間。全不把世俗放在眼裏的逍遙女兒。就莫要去擾亂小男子心裏一潭靜水,無端造些業障。”


    武戒羞惱道:“如何我喜歡人便是造孽。我又不信那勞什子的菩薩,再別和我說什麽業障不業障的。”葛嬸見她是來真的,倒不好開口和她說下去,兩人隻管吃菜喝酒。到了次日,武戒日中醒來,被秦賈氏叫去,又驚聞一個壞消息。樊二郎與秦賈氏道,自登船以來,武戒姐對他頗為照顧。他很是感念,卻無以為報。思來想去,便想請秦老爺做主,叫他兩個結拜做了姐弟。秦賈氏幾十歲年紀活下來,聽話聽音。便曉得這是武戒糾纏於他,樊二郎才想出得妙法。這麽著一來,樊二郎和武戒有了姐弟的名義,也好以此絕了武戒的念想。


    秦章氏有些惋惜,樊二郎沒見過秦三山,不曉得他家女兒的好處,不願意給自己做女婿也就罷了。武戒改好之後,還是有幾分可取的,也被樊二郎如此婉拒。他就是這麽想一想,不曾說出來。如此他好奇想見的名單上,又添上一人,便是樊二郎心念念不忘的秦小豬。到底那人有什麽好處,叫樊二郎對她死心塌地。


    四月裏,這些人到達了目的地。便各自告辭分手,宋縣令帶著家小去赴任,秦賈氏牽著玲瓏去找秦三山。這丫頭先前到京城是借宿寺院,後來秦五嶽的調職令下來,便叫她以此租賃了套官家宅院。因為是廉租房,娘兩的薪水銀子加在一起也不少,便把廉租房裏冷門的大宅院租了過去。秦賈氏帶來的人多,住在那裏倒也合適。


    秦小豬、秦八角和方明德先後得了消息,說樊二郎護送席家村郭二北上經過京城。幾人相約屆時來接船,沒想到真到了這日,卻因著方明德事務繁忙不得脫身,秦八角臨時有考試,最後隻有秦小豬一個來了。到了東水門外見到眾人,秦小豬心神激蕩,竟然又哭了。秦章氏那邊喧鬧,武戒抽空從人群裏往這邊瞄了一眼,想看看那個傳說中的秦小豬。隻看見個背對著他,抽搐雙肩哭哭啼啼的小個子。覺得樊二郎實在明珠暗投,很是忿忿不平。


    樊二郎想念秦小豬這麽久,心裏說不清是酸是甜。但一看到小豬這副德行,還是怒了。伸手扣個板栗在秦小豬頭上,後者捂著腦袋,看著樊二郎臉上熟悉的表情,卻嘿嘿笑了。樊二郎被她笑得不好意思,低聲罵了句“傻子”,便轉過頭扶著郭二上了馬車,再不肯理會秦小豬。錦兒和狗丫看見秦小豬吃癟。都哈哈大笑。這豬絲毫不覺得丟臉,笑咪咪地一手一個拉著人,勾肩搭背鑽進了另一輛馬車。


    因著郭二他們此行是為了二嬸的事,恐怕那人是兇多吉少,大家笑鬧一會便罷休。秦小豬仍是有些不願意相信,二嬸就這樣沒了,打點精神和眾人攀扯些別的話題。錦兒比秦小豬離家時成熟穩重好多,小玩意已經不大能打動這孩子。二嬸當初對小豬也不錯,她還沒沒心沒肺到傻缺的地步,也不好帶徒弟和錦兒在京裏四下遊玩。按照事先商議好的計劃。先行把眾人安排到方明德那裏住下。她那裏空房間多,平日裏白天多不在家,隻是晚間迴來睡個覺而已。


    最後。錦兒問起秦八角,秦小豬氣唿唿道:“我也好些時日沒見過她了。”秦八角自從那日答應姬璞,試著給他醫治離魂症。除了學習吃飯睡覺,其餘時間都用在查閱資料上。偶爾出來也是和這人碰頭,診斷病情發展。詢問相關事由。哪裏還有工夫理會秦小豬,小豬有些怨念也是可以理解。


    錦兒聽了秦小豬的抱怨大吃一驚,以為這二人關係上出了什麽變故。秦小豬不好明言秦八角是為二皇子的離魂症著迷,不可自拔。隻說秦八角叫一個奇怪病症難住了,日日苦惱。


    其實秦八角的感受和秦小豬說的截然相反,她一點不苦惱。還挺享受探索未知過程中的樂趣。不光是針對離魂症,醫治的過程也是對姬盂本人探索的過程。在和姬盂的接觸中,秦八角深刻體會到。外界對二皇子其人的誤讀。姬盂受過良好的教育,言談舉止不俗。久居上位,凡事愛以自我為中心。卻也不是心肝硬實如同鐵板,全無憐憫同情這些柔軟的東西。性情確實像是女帝誇讚的那般,果敢堅毅。以一個男子之身有如此擔當。確是少有。


    隻有一兩迴,叫秦八角見到這人的軟弱。一會是問起姬璞第一次發現自己問題時。是幾歲,什麽情形下。姬璞當時模樣有些焦慮,一臉煩惱。美人咬著貝齒蹙娥眉的模樣向來賞心悅目,姬璞做來另有番可愛在裏麵。還有一會是秦八角苦覓無果,對自己失了信心。詢問姬璞,是否把這事稟明今上,交由太醫院醫官們匯同商討診治。姬璞聞言,眼中閃過驚懼神色,說此事隻能她自己想辦法。轉而又換上一副兇惡表情,威脅秦八角,若是泄露半個字出去,他就要如何如何。


    秦八角不是秦小豬,聽到這種言語也不害怕。曉得姬璞不願意外泄這個秘密,自己可能是當世以及以後唯一接觸到他病症的郎中,心裏又有幾分莫名的欣喜。便又打點精神,繼續埋頭翻閱更多的生澀文字。


    她還沒意識到,到此她隻見過理智的姬璞,另外那二人根本對她的事一無所知。姬璞自己也覺著,和秦郎中接洽醫治的事,隻有自己能做。小姬璞什麽都不懂,也沒有太多過往記憶。陰狠的那位萬一一言不合,把秦八角殺了,自己上哪去找第二個這樣的人去。便隻在自己出現時,才叫秦八角出來。


    顏妃聞聽迴報,說二皇子又得了一位新歡。時常扮作女裝的王圃,和那人出入京城繁華地段。眼前便是一亮,不過好高騖遠是不對的,先把另一個已經定下的報知女帝再說。吐蕃捷報頻傳,主要功勞歸屬兩處,一個是外派的主將秦五嶽,另一個是提供製敵利器的軍械監。軍械監不就是三皇女姬圭的地盤嘛,太女心裏陰暗的一麵又活躍起來,這個妹子不簡單啊。


    女帝給秦五嶽陣前嘉獎,又賞賜她在京中的家眷。對軍械監則要簡單的多,下旨給眾人加俸,又給了個麵君的殊榮。女帝是姬圭的親娘,看望親娘算不得什麽大不了的事。她便不要這份榮耀了,推脫給其他人。其餘人除了秦小豬,不是在忙著研發火炮;就是在夏典那裏,做水泥生產技術指導。好事最後砸到秦小豬頭上,把小豬激動一夜沒合眼。便是在現代,被國家領導人接見是多大的體麵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古往今來那些受到接見的人,就沒一個空著手離開的。想到不知女帝要賞她什麽寶貝,金玉美器、寶馬良駒……秦小豬的血就沸騰了。


    第二日一大早,秦小豬神經兮兮地爬起來做點心。栓子揉揉眼睛問她這是準備幹嗎,秦小豬神秘一笑道:“不告訴你。”


    其實秦小豬的心思非常齷齪,她是想弄點可口的,好午後帶去好女帝攀交情。一方麵,秦小豬受前世影響,覺得空手去看領導不妥。她又不舍得花銀子,就是她舍得,女帝喜歡的她買得起嗎。幹脆自己動手,就用蔡府的食材做些吃食送人。其次女帝是一國之主,吃了她的東西不會白吃,自然要還禮。隨便從內庫裏挑一兩件給她,那也值了老鼻子錢了。真個是投入和產出形成巨大反差,比奶牛吃草擠奶還高效。


    秦小豬懷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臉傻樂做點心。剛把東西做好,還在上午,宮裏便來人了。來人是臨時過來教導秦小豬覲見禮儀的,聽秦小豬說也預備了禮物給女帝。問清楚是點心,兩個人都是一臉沒表情。心裏卻充滿了不屑,暗道這個秦少監真是個窮鄉僻壤來的土包子。還當朝見天家是鄉下人走親戚哩,拎著二斤綠豆糕就去了。


    秦小豬是從軍旅裏提拔,空降到寺監,憑空做了六七品的少監。官職比那些苦讀十載的狀元舉人,得來不曉得輕鬆多少。早有人看她不順眼,這二人收了別個的銀子。便也不作為,該提點的不提點,淨等著看她出醜。胡亂教了些禮儀,便匆忙走人。走到半道上,兩人還在罵秦小豬,吝嗇外加不通世故。連打點她二人的銀子都不舍地掏,活該她要倒黴。


    小豬是真個太興奮沒想起來,等栓子想起這遭,那二人早走了。秦小豬沒吃響午飯便趕到宣德門外候著,等待女帝的召喚。


    郭二的事二秦還是求得熊鳴,蔡玉琦自從多瑪有孕,便整日呆在府裏。深居簡出,尋常見不著她。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小蔡大人這是為子孫計,行事愈發謹慎了。


    秦賈氏安頓下來後,做了一件事。他家秦將軍,原本是先蔡將軍蔡巽手下,如今小有發達,又同在京城。還未曾來拜會過蔡府。秦五嶽來去匆匆,尚可以諒解。他如今是率家而來,日後便要在京裏紮下根去。無論如何不能不去拜望舊主,便帶了玲瓏和三山,頭幾日遞上帖子,今個午後過來拜望。


    關於丟了的那兩個孩兒,秦賈氏也揪著秦三山詳細問過。得知其中一個便是秦小豬,而且就住在蔡府上。他想早日拜望姬盂的心情,就更迫切了。恰好今日秦小豬獲準麵君,終歸兩下裏錯過。卻是始料未及,和秦賈氏、玲瓏不同,秦三山很是滿意這個結果。若是秦賈氏見到人,一不小心說出真相,叫她如何麵對有個秦小豬這樣姊妹的尷尬。


    ps:


    今天據說會很熱很熱很熱,親們化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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