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蔡玉琦去寺裏小住祈福,姬璞套娃的事便暫時沒人過問。大姬璞猶自罷了,小姬璞卻很是不滿,終於這日殺到秦小豬門上。


    他到蔡府本是來看多瑪,卻連姬盂那邊也不拜見,就直接跑去找了秦小豬。多瑪自從那日吃了秦小豬做的菠蘿飯菜,後來便每日想著來點。這個玩意時下雖是金貴,可對於蔡府少爺來說也不當什麽。尤其蔡玉琦和姬璞、夏典還有王家的關係都不錯,他說一句想吃,真個每日裏有王家的買賣人送物品上門。


    姬盂瞧著這情景很是不爽,在他看來這做法有些過了。為著口舌之欲大動幹戈,他雖是天家貴胄出身的蔡府老爺,也沒說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一來是為了養生,二來是為著體麵。好端端的男兒家,有個吃貨名聲傳出去,終歸是不大好。他派了個貼身伺候多年的,去和多瑪手下的小小子曲折說了這事。告誡多瑪注意形象,再好的東西也不能總吃。水果雖是養人,吃多了一樣對身體不好。多瑪並不領情,依舊我行我素。


    姬盂惱了,但這個女婿不一般。顏妃也和他說了,家國天下,他家的翁婿關係直接關係著大順、吐蕃睦鄰友好。為了不損害國際友人的感情,他不能獨斷專行,一聲令下叫外間斷絕供給。姬盂在自己院裏煩惱了一陣,最後還真叫他想出一個法子來解決此事。


    秦小豬的烹飪方法從來不吝於教人,這會她正和栓子在灶間,手把手地教徒弟做和菠蘿相關的美食。姬璞闖了進來,秦小豬看清來人就嚇得一哆嗦。可姬璞叫她過去,她不敢不去。兩人迴到秦小豬住的小院,姬璞把人拽進屋裏,笑眯眯問道:“秦小豬。我的東西你可做好。”秦小豬這才想起套娃的事,這事她每日做的不多,隻能每日迴來後做一點。今天雖是休沐,她光忙著教徒弟,還沒來及動手。


    見姬璞問起,沒得法子,做多少給他看多少吧。翻箱倒櫃把做了一多半的東西找出來,拿給姬璞看。姬璞坐在桌邊,拿著茶水也不說話。秦小豬被盯得心驚肉跳,她心裏琢磨個不停。暗道今日來的到底是哪個姬璞呢。和這位在一處待著真是要折壽。


    姬璞看過她拿來的東西,有的有貓耳朵有的沒。並不是全然按照他定下來的設計圖做的,心裏愈發覺得被忽視了。不禁更加氣惱。秦小豬有苦說不出,她也不是有心違背這個壞脾氣的皇子,實在是拿不準來驗貨的是哪一個。年長陰狠的那個不消說,給他什麽他都不見得會高興。年幼的姬璞或是思維正常的那個,也不見得就比前者好糊弄。無論如何。她會得罪其中一人。


    姬璞不說話,秦小豬卻感覺這大概便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姬璞慢吞吞放下茶水,抬頭說道:“秦小豬,你可還有什麽好說的。”


    秦小豬內流滿麵,心說我沒啥好說的,愧對人民愧對黨。尤其對不住您老人家。沒等她開口求饒,姬璞突然暴起。跳起來把秦小豬撞翻在地,兩人便在地上扭打起來。秦小豬倒下去的時候還想。這個應該是小姬璞吧。


    姬璞雖學過些防身功夫,此刻也像是盡數忘記一般。隻曉得扯人頭發,拽耳朵抓麵皮。秦小豬是獨生子女,自小跟寶貝蛋一樣好生養大。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哪裏還管尊卑有別。她又不會武功。也是又掐又擰又咬。兩人在地上一通亂打,大約熊鳴出門去了。小院裏這會沒人來拉扯勸阻他們。


    就見他兩個從屋子這邊混作一團,咕嚕嚕滾到屋子那邊去。滾到八寶閣下時,秦小豬占據上風,騎在姬璞身上扭打一會。又被逆襲,抱住人一起滾到雕花月亮門邊。到了此刻,兩個人都是發髻散亂,秦小豬臉上有幾道指甲抓痕,姬璞身上有多處淤青。姬璞適才吃了虧,這會便要討迴來,跨坐在秦小豬腰上,對著小豬的臉孔便要下手亂撓。秦小豬上身動彈不得,隻好盡數護住頭臉,腳上兩隻鞋子都甩脫了。


    正打的不可開交,有腳步聲由遠及近過來。廝打的兩人正鬥得入港,沒一個留神去看來人。來的那個是秦八角,她被姬盂下帖子請來給多瑪診脈。名義上是說擔心多瑪水土不服,找個知道根底的郎中給他開些滋補的湯水。其實是想借著診脈的機會,叫秦八角說話,在飲食上規勸多瑪。秦八角得了姬盂的暗示,心裏覺得好笑。男人家家的,就是別扭。這多大點事情,覺得那樣做不好直接打開天窗說了就是,偏要繞個彎子,叫自己這個外人來說事。


    但蔡府滿門待她不薄,姬盂這事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秦八角便答應過來和多瑪少爺說道兩句。她給多瑪仔細診斷過,卻沒開說姬盂教的那番說辭。滿臉激動向多瑪和在一旁等消息的蔡府老爺道喜,原來多瑪已然有孕在身。時日雖不長久,但對秦八角這樣曾經在江湖闖蕩的遊醫來說,號脈診斷懷孕是必須的,也是她師門拿手的功夫。別的郎中或許要月餘才能明確,她隻要那人有身孕的時日不少於半月,便可以判斷出。


    聞聽此言,姬盂也不在糾纏菠蘿的事。他比乍聞消息還在懵懂中的多瑪迴神的早,叫過秦八角問道:“可知是男是女。”秦八角不大願意迴答這種問題,她以往見過那些懷男孩孕夫的遭遇,對這樣的詢問有些抵觸。憑著她的經驗,看是看得出來。但也不願因著自己一句話,叫蔡府改了對多瑪的態度,便拿自己學業不精搪塞姬盂。


    姬盂其實並不是真的關心這一胎的男女,有一便有二。隻要多瑪能生,先開花後結果,頭胎生了男孩,後麵再生女兒也使得。他隻是想著自家女兒有後,心中歡喜,忍不住要多過問兩句。秦八角既然如此說,姬盂不懷疑有假。按說秦八角雖然醫術不錯。到底還是年輕。又隻是剛在太醫局入學,有些地方照應不到也是常理。


    他先前為了夾帶私貨,不好正兒八經去請位禦醫迴來,才用了和府裏有舊的秦郎中。如今出了這等大事,便再不顧忌其他。笑嗬嗬地招唿蔡婆子,趕緊去請太醫,接蔡玉琦迴府。蔡婆子心明眼亮,曉得這次翁婿危機解除,府中又是一團和氣,她也真心高興。因要延請正經禦醫過來。秦八角被晾在一邊尷尬。


    蔡婆子出門前,就把她也從主院領了出來。彼此相交有默契,蔡婆子不說什麽多餘的話。兩個女子相視都笑了。這些男子的心事不猜也罷。秦八角告辭去看望秦小豬,蔡婆子自去辦姬盂交代的事宜。等秦八角到了小院,聽到動靜不對。跑到秦小豬屋子察看,就看到了適才那副景象。


    她隻看到背影,見個陌生女子騎在秦小豬身上扭打。心裏焦急。幾步上前以手做掌,在那“女子”頸後一斬。姬璞的身子便軟趴趴倒了下來,眼看要整個趴到秦小豬身上。秦八角忙把這人拉扯開,好救出秦小豬。抱著人才發現手感不對,輕飄飄的,再細看臉孔。不禁“啊呀”出聲。這不是二皇子姬璞嗎。秦八角心中千萬頭艸尼瑪狂奔,心說這是怎麽迴事。這人怎麽跑到秦小豬這裏,還和她打起來。自己來了這麽一下到底是救了秦小豬。還是害了這丫頭。


    秦小豬覺得身上人沒了動靜,放下手看過去。看到秦八角傻乎乎地抱著姬璞不知所措,扯著被撓破的嘴角笑道:“八角姐,你可真是神兵天降,來得及時。快些把這神經病挪開。我要被壓死了。”說完這話,她自己又笑了。“不對,不是神經病,是精神病。”秦八角不明白秦小豬說的什麽意思,也沒聽出來有什麽地方好笑。但還是照秦小豬說的,先把人從她身上挪開。沒別處好放,又不能一直擱在地上,放到秦小豬床上更是不妥。


    秦八角抱著人在屋裏兜轉了一圈,最後把姬璞放在外間的美人榻上。秦小豬和姬璞打到現在各有勝負,適才這人被秦八角從背後製住昏迷,小豬又在口頭上討了便宜去,現下心裏也不十分惱他。秦八角幫她處理完傷口,兩個人就一起蹲在美人榻前,看昏迷不醒的姬璞。


    二皇子閉著眼睛躺著不動,臉上沒了那些兇狠勁,還真跟個睡美人一般。秦小豬看得詩興大發,隨口胡謅道:“美人榻上睡美人。”再看邊上一樣看得入迷的秦八角,又來句靈感,“八角鍋裏燉八角。”


    秦八角“撲哧”笑了,把秦小豬推坐在地上,自己也席地坐下。這才和她正經說話,問道:“二皇子怎地跑來這裏和你打過,我把他這般打暈,可會對你有什麽影響。”她這兩個問題其實都指向一個方向,就是“姬璞和你秦小豬究竟是什麽關係”。


    秦小豬沒想到這些,皺眉答道:“我受小蔡大人所托,給他做木頭娃娃。這人性急等不來,跑到我這裏討要。我也不知道哪裏招惹了他,就打起來了。”這話說的不盡屬實,秦八角是個老江湖,聽到這沒頭沒尾的話,就曉得秦小豬還有事瞞她。她不是想刺探秦小豬的隱私,這位姬璞是今上麵前得寵的皇子。她有些擔心小豬不知輕重,招惹了這人。


    秦小豬見秦八角一個勁看她不言語,曉得今日糊弄不過去。歎了口氣,站起身看看外麵沒人過來。把院門掩住,又把屋門也關了。這才把她所知道的,姬璞的秘密給秦八角說了,說完再三交代她不要說出去。


    這話不好對外麵傳,說了估計沒幾個人相信。其次這事終歸不是什麽好名聲,傳出去二皇子還怎麽過活。


    她在京城這些時日,自然是知道姬璞在外名聲不佳,可此間男子都是弱勢,再有這樣的聲名,豈不是雪上加霜。她所受的教育,也不允許她拿別人的生理心理缺陷說笑。熱愛八卦和背後說三道四雖有相似,其實還是有細微差別的。


    秦八角默然無語聽了秦小豬的解釋,也陷入沉思。姬璞的症狀與傳說中的離魂症極為吻合,可這種病症她以往隻是聽說過,進了太醫局,接觸到許多典籍才得窺見一二。


    所謂離魂症,《雜病源流犀燭.不寐多寐源流》中有相關描述,言道“神氣不寧,每臥則魂魄飛揚,覺身在床而神魂離體,驚悸多魘,通夕不寐者,此名離魂症。”《辨證錄.離魂門》中亦有記載。


    秦小豬見秦八角不開口,用胳膊肘碰了碰秦八角,說道:“我知道這是人格分裂,是種病。二皇子有些舉止言語,其實不是真正的他。”頓了頓又道,“今天這事我也不怪他。”


    秦八角沒聽過“人格”一詞,但望文知義,大略可以猜出是個什麽意味,奇道:“難道你分得清哪個才是真正的二皇子。”


    秦小豬點頭道:“我猜人格最為完善的那個,該是他自己。”想想在北麵做鄉兵時,姬璞對她的維護,什麽怨氣也都消了。便對秦八角道:“我在北地時,多虧有狗丫娘和二嬸一眾鄉親照看。但仍免不了偶有疏漏,那些討厭的家夥跑來尋事,是二皇子救了我。”秦八角點點頭,這個她聽秦小豬說過。秦小豬又道,姬璞之後性情也一直穩定。隻是到了圍城出逃後,被她不小心發現了小秘密。後來就破罐子破摔,在她麵前不再避諱掩飾。說到這裏,秦小豬又咯咯笑起來。拋卻幾次姬璞對她起了殺心,這事還是很好玩的。


    秦八角不禁搖頭,這小豬怎麽這般沒心沒肺。秦小豬笑完,對秦八角正色問道:“八角姐,你是個厲害郎中,如今曉得這事,可有什麽醫治解決的法子。”


    這離魂症也算是疑難雜症了,秦八角便是從書上看到些相關的湯水丸藥,卻不曉得確切療效如何。而且前文說過,中醫與西醫不同,講究的是同一病症,不同人不同醫治。那些現成的方子,誰知道適不適合二皇子本人。她把這話對秦小豬說了,秦小豬聞言也犯愁。小豬想了一會,一拍腦袋,叫道:“我怎麽把這事忘了,心病還要心藥醫。”


    現代醫學除了醫療技術上進步,相關科學發展。與過去還有一點不同,就是對心理疾病的承認。把心裏問題單獨列出來作為一種疾病診治,在現代社會也不是一件有年頭的事。是以古人沒聽說過,也屬正常。秦小豬便把自己能想起來的,關於心理病的起因、症狀,治療,和秦八角說了。秦八角聽完若有所思,問秦小豬道:“那依你之見,二皇子殿下這毛病,是胎裏帶的、後天肌體受傷得的,還是說隻是心裏有些疙瘩解不開,思慮過度日久成疾。”


    秦小豬搖頭道:“這個就不曉得了,沒有近距離接觸,深入研究,這些話不好下定論。”秦八角點點頭,此言有理。治病和做學問也不差多少,都是要實打實,玩不得虛頭。這時榻上的姬璞呻吟出聲,秦小豬被嚇了一跳,口中唿道:“糟糕,他要醒了。”秦八角心裏也緊張,可這局麵有秦小豬一個慌亂就夠了,她還是要鎮定穩住才好。就拉住秦小豬道:“慌什麽,你去給他倒杯茶水來,剛醒來的人容易口渴。”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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