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說侍衛不給力,多半是這人故意挑刺。若不是他自己作了手腳,別人好端端地跟在他身後護衛,怎麽能跟丟了人去。至於前來接人的不是三皇女而是五皇女,蔡玉琦倒覺得某種意義上,這是個好消息。


    不管五皇女此次江南之行是否有收買人心之嫌,三皇女留在朝中對大局有利。倒不是說三皇女有何經天緯地的才學,隻是如果北麵有事,有個勇武果敢的皇女在朝廷上說話,那些軟骨頭們也能有所顧忌。


    甚至三皇女可能請纓自去北方,到那時主戰主和就不是問題,隻剩下個具體怎麽戰的事。蔡玉琦和二皇子相熟,和三皇女也不陌生,兩人私下沒少交手。知道以三皇女的本事,對上蠻族那位汗王,取勝不易,守城不難。且以皇女的號召力,她去坐鎮,自然上下用命。


    蔡玉琦不能親身迴朝同三皇女並肩作戰,如今隻能盡全力先穩住江南局勢,和她一南一北相互策應,不叫朝廷一時間南憂北患。蔡玉琦想著糧食的運轉調遣依舊不能放鬆,一方麵需敦促各處擔負此次賑災之責的倉司,勉力從事,盡快且多地調運糧食粟米到災區。


    另一方麵,也要就地叫那些大戶出糧,官家按市價收買,日後再用糧食或者銀錢還她們。隻是誰肯輕易把自家活命的糧草拿出來做救濟呢。蔡玉琦捏捏眉間的皮肉,因長久思慮,那裏有些酸脹。今日至此她還不能歇息,尚有不少事等著她去處決。


    手頭上還有一張如今市麵上價格不菲的鹿鳴宴的請帖,被壓在了許多雜物下麵。帖子字斟句酌,言辭懇切。若是沒有眼下這些事,她其實是很想去見識一番新科舉子的。但現下看來是去不了了。


    “你們若是現在改口說不去,還來得及。”


    馬大魚一夜未睡,大清早依舊精神矍鑠,召來眾人道:“今日入夜方動手,不去的還來得及出城迴水上去。”


    眾人行到這一步,哪裏肯就此迴去。縱然是可以逃得性命,日後也沒有顏麵再在舊日姐妹前丟人現眼,便都眾口一辭道:“老幫主但有差遣,我等沒有不從的。”


    馬大魚把人一個個扶起來。麵前這些人裏有她親手養大的孩兒,也有半路投靠的夥計,卻都是她的心腹人。問出那句話也不是為了試探,她真心希望有人站出來,速速離了此地去。今夜一過她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隻是有時候不搏上一搏,心有不甘。


    宋縣令不敢擅離職守,隻叫宋老爺帶著兩個小侍去了郡府。宋衙內是決計不能叫她去的。這個女兒腹中空空,腦中渾渾。叫她去了,不光是宋大人要丟顏麵。落在眾人眼裏,還會把她看做醜角一般,拿來映襯旁人更加鍾靈殊秀。叫宋大人和老爺情何以堪。


    宋衙內卻不了解宋大人的苦衷,從旁個口中知道蔡玉琦可能要出席,自己卻被告知禁足不能前往,心中萬分苦悶。她這時才想起膏藥旗等人的好來,又聽說那日的潑皮們被捉了大半都關在縣衙大牢裏。一時逆反心理作祟,竟興起要弄些酒菜,去牢中和眾囚徒宴飲的荒唐念頭來。


    入夜,鹿鳴宴漸入高潮。馬大魚晚飯也吃得少,估摸著時辰,叫上眾人悄悄翻牆出了客棧。穿著黯淡短打,一行人悄悄摸向縣衙大獄。縣城不比繁華之地,晚間沒什麽熱鬧可瞧,宵禁的也早。路上行人不多,卻有兩隊衙役和城防交叉巡視。


    馬大魚心裏一咯噔,這情形有些不對。可人已經到了地方,便是即刻迴轉,也有可能叫人捉個正著。便叫眾人無需多想,依計行事。那日隨她去探監的小丫頭姓羅,大號喚作螺螄殼。年紀不大,心眼挺多,最擅長探路描摹地形路線。


    那日迴去後,馬大魚便叫這小螺螄殼把縣城的地圖畫了。尤其是監牢這一塊,裏外有幾條道路,幾處關卡都寫得清楚明白。又派夥計裝作貨郎買賣人,每日候在縣衙附近,暗暗記下巡防的規律時間。


    謀劃良久,才定下了這個日子這個時辰動手做事。先是分出幾個人在一處顯眼地方鬧將起來,做出爭執摸樣,吸引巡街兵士的注意。再有幾個去打劫縣城另一邊的金銀首飾店鋪,把餘下的公人們調得遠離。


    與此同時,剩下的馬大魚和小丫頭幾個,揣著迷煙漁網飛身躍入縣衙監牢圍牆。若是從高空往下看,就可看出監牢其實是個迴字形,那關押死囚的所在恰在最中間的“口”裏。多虧螺螄殼的記性極好,地形圖上畫的明白。


    又有一杆迷香吹進去,多壯實的女子也撂倒了。馬大魚她們一路進去,也沒有驚動什麽牢中的守衛。螺螄殼上前輕手輕腳拿鑰匙,也不管哪個對哪個,一股腦都用手指頭勾住取了。幾人正要走過格子間,有還未睡下的潑皮見了她們,大唿小叫,求放她們出來。


    馬大魚本她們不欲理會,潑皮們卻叫嚷道,不然她們就齊聲大叫,招惹那些外間巡夜的過來,叫誰都成不了事。螺螄殼不禁有些懊喪,她算計那麽多,卻沒料到有群潑皮無賴在此等著,且比那牢中的牢頭差役還要麻煩。


    馬大魚吩咐把鑰匙全給這些人,隻叫她們莫要聲張。螺螄殼還要再說,若是死囚的鑰匙在這其中怎好,馬大魚卻另有計較。她以防萬一還帶了個力拔千鈞的力士,喚做墩子的壯碩女子同來。墩子祖上是北麵逃荒而來,比本地人生得高大,又有兩把子力氣。雖是半路投靠馬大魚,卻像她的名字一般,是個實在人。


    馬大魚願意給她信任,這次的行動也用得著她,便叫她同來了。墩子見螺螄殼煩惱,爽朗一笑,拍拍背後的雙斧,示意她:還有俺呢。


    幾人便繼續往前,隻是長巷裏的動靜,還是驚動了在四方院子裏值守的人。三錢提著褲腰帶從屋裏跑出來,嘴裏還不幹不淨地罵罵咧咧。眼看秋決將近,牢中又有田沙河這樣的名人在押,三錢不敢懈怠,晚間便休息在四方院子裏。


    一般除了縣衙大獄的進門處有兩個牢子外,輪流還有兩個夜間巡視的,此外死囚院子裏也還有兩個值守的。這些人的存在,自然不敢說,便能把守住整個監牢。不過是起警戒作用,真正出了事,還是要靠外間巡邏的衙役和城裏的兵士。


    馬大魚一上來,就叫最外層的牢子睡死過去,又避開了牢中巡夜的那兩個,直撲中間的四方院子,來的那叫一個無聲無息。三錢之前沒聽到任何不尋常的動靜,起夜迴來才注意到格子間那邊有些不安靜。


    她以為又是那些潑皮皮癢,正要喝罵幾句,叫人去給她們鬆鬆筋骨,不想一出門見到這麽一群人。一時愣怔,竟忘記唿喊出聲,叫墩子一個猛子撲到在地上,死死捂住了嘴。螺螄殼就勢撈起三錢的褲帶,勒住這人的的口舌一路綁下去,反剪雙臂,捆了個結實。


    馬大魚也不閑著,帶了人摸進三錢出來的屋子,在裏麵又捉了一人,一樣綁好。這才領著眾人,去關押田沙河的那間囚室。


    田沙河知道今夜有事便也沒睡,白日裏她睡足了時辰,此刻倒也不困。兩隻眼睛溜圓,瞪著那兩扇關著的牢門。席驢兒便是再想瞌睡,見到田沙河的異樣,也知道今夜不尋常。也打點精神,陪著田沙河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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