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叔經營這間茶樓已經十幾二十年,具體日子他自己都記不起來。而立之後才接手這間老茶樓。茶樓雖老,裏麵的擺設卻是雅致精細,含著三五分古韻。傑叔的手藝高超,茶點的製作細膩精美,風味獨特。他製作的茶點小巧玲瓏,用小碟盛裝,一碟裏麵擺放三五個。一般都有小蝦餃,小籠包、肉包、排骨,少見的有牛百葉、生腸、海參等。來過的人幾乎都是讚不絕口。價錢稍貴,物有所值。遠遠近近都比較出名。


    一早上已經忙完了的傑叔坐在一樓的櫃台後。餘下的雜活有夥計們忙著,這個時候傑叔坐在櫃台邊是和來往的客人打招唿。雖然不關心時事政治,傑叔還是聽到了不少的傳聞,很多都是相當不好的消息。自己這間茶樓往來的很有一群身份富貴的老客,從他們的臉色可以看出時局不是很樂觀。


    這種時事應該和我們這般小商人無關吧?戴上老花鏡,拿起一張報紙看起來。


    門口傳來夥計和客人打招唿的聲音,傑叔摘下老花鏡,抬頭望著門口。馬上站起來,臉上露出了笑容,來的是那一群老客。眾人紛紛打著招唿“阿傑,今天有什麽靚活?”“今天弄點菊花茶飲,清火消氣”“揀好的給我上多些”“上迴的紅油肚絲好像不夠綿?這迴蒸透些”傑叔笑著一個個迴答,讓夥計帶著上他們幾乎專用的角落。


    股市仍然是下跌很慘的,為什麽這些人這麽高興呢?傑叔沒有在股市投資一分錢,他不相信這個。可是來往的客人總會歎氣說些給他聽。看著這些人臉上擋都擋不住的笑容,傑叔很疑惑。這群人都是大老板,平常傑叔接觸時也得知他們投入股市的錢不少,沒道理會高興啊?個把人高興是正常的,比如家裏有什麽喜事。沒理由個個這麽高興!


    望著眾人上樓的背影,傑叔想不通。想不通的事情就很容易想歪,傑叔想起了股市狂跌,聽說不少有錢人傾家蕩產,中環那邊的高樓上有人跳下來。想到這裏,傑叔心驚肉跳,難道他們?可我這裏才是二樓呀?


    不提傑叔的胡思亂想。


    黃德定一夥人可是高興到沒邊。


    港區這一群商人的效率是非常高的。“昨天晚上我請了馬丁先生,閑聊了幾句”“我約的是華彼特先生”眾人紛紛說著,成叔最驚人“昨天我和港督府的人聯係了一下”。個中意思大家心領神會,不約而同的一陣笑聲傳出。走在樓梯口的傑叔聽到這笑聲,一個失腳,滑下去,小腿磕在木樓梯上的棱角邊。傑叔的老臉拉得老長,幹脆一屁股坐在樓梯口,休息順帶聽聽有什麽動靜。


    “那小老弟說的可以確定了”“其實,昨天小老弟一說我就相信了,你們想,這種提法以前有過嗎?不是深諳內情的人根本無從想起!”“你這話不是白說?我們當然知道是真的,還是需要探探風聲”一群人你言我語著,大家昨天從各方麵或多或少的聽到了消息,這也就證實了李震東所言非虛。


    傑叔滿頭霧水,聽不懂!剛好又有客人上來,樓梯一轉彎,夥計帶著客人,看見傑叔坐在樓梯台階上,大感驚奇“傑叔,你這是?乘涼呐?”這夥計也真是不開竅,大早上的天氣還不熱,乘什麽涼?傑叔沒好氣“什麽乘涼?我崴著腳,坐在這緩口氣”“哦”夥計上前扶傑叔起來。傑叔放心了,這群大老板很正常,看樣子是遇著什麽大喜事啦!能讓老板們高興的事情那肯定是發財的事。


    成叔開口了“這個人情太大了”。眾人點頭。阿光很嫉妒“阿定,有能耐啊,結交了這樣一位人物,往後有個什麽風吹草動的,你也記得打個招唿啊”黃德定指著他“阿光,昨天已經介紹你認識了吧?難不成以後你不想跟小老弟打交道?”阿光慌忙否認“不是、不是,我意思是畢竟你認識他在先,交情好些”“交情都是慢慢相處出來的,你也別拿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出來,昨天小老弟就是被你嚇跑的”想起昨天李震東的表情,眾人哈哈一笑。少年人臉嫩,肯定是不好意思呆下去。


    “說實話,小老弟告訴我們這件事情,怕是自己也擔著很大關係。讓我們可以先人一步得到大陸方麵想和平解決港區的誠意。最重要的,是從裏麵可以看到大陸政府方麵現在的政策和以前有很大轉變。就是大陸接手港區,我們也不用再害怕”


    “我還正想著把觀塘區的樓房給賣掉,價錢落得我心痛,現在丟在那裏,不急”


    “真的是啊!以前我們擔心的不就是清算嗎?既然現在大陸都在搞改革開放,要發展經濟,論這個做生意,我們好像不差吧?”語氣中帶著自得之意。


    “阿定,小老弟昨天也說了大陸歡迎港澳同胞迴去投資建廠,你對那邊熟悉,怎麽樣?”


    “小老弟說得不錯,嶺南這邊投資環境還可以。內地的話,不好交往,我試著接觸,人家禮貌有加,但是近而遠之。”黃德定應一句。


    “嶺南深區就挺好的,地價低廉、人工便宜,隻要水電能跟上。我決定了,把製衣廠子搬進大陸,過幾天去深區看看。”


    “我那間玩具廠請的人還要多,港區女工的工資也不低,一個抵得上大陸七八個”


    馮道搖著頭“昨天我就想拉著小老弟投資一個茶園,可是看他樣子,好像不是很在意。”


    “你弄那個茶園,投資大,費人力,見效慢,性子急的人哪有這個耐心?”阿光不以為然。“那不見得,小老弟在茶上的功夫你看見了的,對茶沒有興趣能精通到這種程度?”馮道反駁。


    成叔慢條斯理的夾一塊海參嚐嚐“這個人情人家賣得大,倒是想想怎麽還?”黃德定點頭“昨晚上我的夥計阿城迴來,說小老弟托他找路子弄一批電子產品,阿城找的是野路子,我正想著這種野路子遲早都會出事,是不是從正規海關給他把這條路子走通?”


    “那是你的人情,我們從哪裏著手?”


    一群人一邊飲茶一邊商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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