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一早,鍛煉迴來的李震東讓母親不要煮早餐。母親奇怪,那你們兩兄弟吃什麽?李震東耍寶似的把方便麵一衝,現煎炸的荷包蛋一放,香氣撲鼻。小弟平常食量小,這次也能吃完一包方便麵加一個荷包蛋。拍著小肚子說好吃。


    王蓮香也吃了個飽。不待母親發話,李震東就解釋了“這個也是公社胡書記送的。”李震東習慣地把胡長軍拿來做擋箭牌。這個擋箭牌好啊!左遮右攔,上擋下防,全無縫隙。隻是可憐了胡長軍書記,在一點不知情的時候已經滿身是箭,遍體鱗傷。


    王蓮香搖搖頭,這個兒子啊,你隻不過是湊巧救了人家的女兒,人家送的東西你怎麽好意思全部收下來?下次看見公社的王書記得好好感謝。唉,人家給這麽多東西,還不知道怎麽迴禮呢?


    中午飯後的李震東遊興大發。九月末的湘南天氣,秋高氣爽。正宜踏足山野,觀千山寥闊之壯、賞黃葉凋零之美,或是在僻靜深穀間的潺潺溪流中,尋一積水淺潭,洗盡塵埃。


    悄悄塞給小弟一大捧零食,小弟忙手忙腳的往自己的被子下藏。大哥要去哪裏我就不去了,等會我找同學玩,一邊說話一邊往自己的小口袋中塞糖果。擺脫了小弟,李震東出門了。趁中午時間走走,不能影響了下午上課。


    順著這條山路,走進山坳口。


    前方山峰聳立,山脈綿延,起起伏伏的弧度中見到山林色彩的重疊。眼前,碧綠蒼翠的青山已經間雜有了小塊枯黃的林木。舉目弗遠天屆的山色有無之中······


    腳下這條狹小的碎石山路,彎彎曲曲的隱沒在林間。


    李震東突然想起了徐誌摩先生,他說:做客山中的妙處,尤在你永不須躊躇你的膚色與體態,你不妨搖曳一頭的蓬草,不妨縱容你滿腮的苔蘚,你愛穿什麽,就穿什麽······


    縱情恣肆,能得不樂乎?李震東完全就是來放鬆心情的。並不走遠,專門尋找山林間的小路,打著圈往山頂上走。


    小王很急,公社武裝部借來的二八式大鳳凰單車,被他踩成了哪吒的風火輪。小王是大樹鎮公社辦公室的一名辦事員。


    臨中午時,公社黨委成員班子開會,具體內容不知。會議開完後,胡書記、林書記緊急通知小王,去武裝部借單車,然後,馬上去機械廠幹部樓二樓八號房,接李震東同誌來公社。越快越好。小王一路衝上機械廠幹部樓的大坡,打聽到八號住房,氣喘籲籲的敲門了。這山區騎單車爬坡實在是太累。


    王蓮香開門一看,一個滿頭是汗的小夥子,喘著粗氣“請問,李震東同誌在嗎?”王蓮香下意識的重複了一句“李震東同誌?”“對、對,我是公社的領導派來請李震東同誌的,公社領導有事商量。”王蓮香一聽,嗯,兒子還真的能幫公社做事嗎?“他已經出門上學去了,你去學校找他吧。”


    小王滿腹疑惑的下樓:李震東同誌還要上學的嗎?急奔機械廠子弟學校。這個時候離下午上學還早,好在老師們的住房就在學校的西邊。一打聽,沒有教書的李震東同誌,隻有一個剛上初中的李震東同學,咋迴事?不會找錯人吧,那現在也找不到人,迴去問問書記。


    走出了一身汗的李震東下到山穀間,這裏有一條淺淺的溪流。清冽潔淨的泉水流過山石,嘩啦的響聲。找個水窪,坐在青石板上,李震東把腳放入奔流的溪水中,濯洗雙足。山穀幽靜空曠,渺無聲息。


    微風拂過,細長的葦草和低矮的狗尾巴草此起彼伏。搖曳不定的幾叢修竹上,幾聲清脆的鳥鳴無從尋覓。三五隻小小的白蝴蝶,在幾朵不知名的紫黃小花上翻飛、嘻逐著。那一叢枯幹的草窩下,幾十隻黑螞蟻忙亂的奔走,圍困著一隻瀕死的小蟲······


    小王一身汗水迴到公社的時候,林書記正在等候,見小王一個人,眉頭就皺上了,小王上氣不接下氣,把找不到人的情況一說,是不是這個李震東同學?林書記這才發覺自己的失誤,自己把小李當大人看,卻是沒說清楚李震東同誌是一個學生。於是,又交代,你去子弟學校等人,上課他肯定會去,幫他請假,然後請他來公社。


    小王剛把氣息平靜下來,林書記已經揮手,去吧、去吧。


    休息足夠的李震東從山林中迴來了,吹著悠揚的口哨、踏著輕快的腳步。在教室樓下被人攔住了。小蘿莉胡媚指著李震東說“王叔叔,這就是李震東。”說完,還瞪了一眼李震東,轉身就跑上樓。


    小王一打量,這少年平穩靜氣、不慌不亂。“我是公社的王小柱,公社的領導胡書記和林書記讓我來,請你去公社商量事情。”小王把來意挑明。


    李震東愣一愣,子弟學校下午的課馬上就要開始了“兩位書記找我?這樣吧,我先上課,一下課我就直接過去。”


    小王一急“不行啊,兩位領導已經交待請你馬上去,說是事情比較急,要趕著商量。”李震東奇了“急事?趕著商量,有什麽事?”“這個領導沒說”李震東想了一下,真的有事?“那我上去和老師請假”


    小王虛虛一攔“你的班主任是傅老師吧,剛才我已經幫你請假。”李震東一聽,這才重視起來,公社兩位書記看樣子是真的有事找自己。自己有什麽能和公社扯上關係的?那個板栗款早已結清,一分沒少給。難道是公社兩位領導想借錢?嗯,這個可能有,公社是不是想做什麽事情,缺錢。問題是自己敢說很有錢嗎?


    到公社之前,李震東在心裏猜想著。直到踏入胡長軍書記的辦公室,看見胡書記和林書記一聲不吭抽著煙。兩位書記看見李震東,眼睛一亮。小王退了出去,順手掩上門。


    李震東一掃而過的眼神,已經發現了兩位領導的一絲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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