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當天,那個叫董叔的人真的來接她了。


    她給了哥哥那間公寓的地址,到了樓下,董叔紳士地給她開門。


    她衝他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董叔,我有個不情之請,賀家老宅那邊我的房間裏還有很多木雕沒整理,本來打算那天過後找輛車搬過來的......”


    她話還沒說完, 董叔就衝她笑了笑:“賀小姐放心,這件事,我來安排吧。”


    她想也是,跟在蔣明鏡身邊的人,必然是很會察言觀色的,她點了點頭:“那...那就先謝謝您了,還要麻煩您。”


    董叔依舊笑得如沐春風,語氣也十分溫和,“賀小姐,客氣了。”


    董叔頗有一副儒雅的英倫老紳士的做派,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賀朝露寥寥見他數麵,他都和蔣明鏡一樣穿著黑色西裝,白襯衫上沒有一絲褶皺,背總是筆挺,看起來有些嚴肅,但一直都是這麽溫溫和和的態度。


    第三天,董叔便聯係她一起去賀家老宅取東西,他不知道有多少,卻已經包了一輛大的搬家車。


    董叔跟著她,身後圍著一群保鏢,賀朝露畢生都沒見過這陣仗。


    她壓低聲線問董叔:“需要這麽多人嗎?”


    董叔一手靠在嘴邊,也輕聲道:“為了您的安全。”


    到了賀家老宅,賀餘成和施鳳瀾都在,應當有人通知了他們,看到她的那一刻,臉上露出十分尷尬又帶了點做作的討好,這是她從來沒見過的,他們從來都是高傲的,高高在上地睥睨她的。


    蔣明鏡果真說到做到,幫她擺平了陳家和賀家,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麽,讓從前對著她頤指氣和的兩人如今連屁都不敢放,眼睜睜看著她一點點搬空房間。


    賀朝露全程沒有動手都是搬家公司的職員搬的,等最後搬完,職員便過來知會了董叔與賀朝露一聲,兩人正要走,賀餘成和施鳳瀾便上前想要搭話,被一旁的保鏢攔了下來。


    賀朝露眼神示意了董叔一下,董叔便讓保鏢們讓開了。


    賀餘成上前兩步,露出一臉無辜的樣子:“朝露,我不知道你和華良的蔣董認識,我要是一早知道你們的關係,還給你安排相親做什麽,朝露,你要相信爸爸是無辜的,都是陳家做的。”


    賀朝露冷著臉,瞥了一旁的施鳳瀾一眼,語氣不悅:“那茶館也是陳家定的嘛?”


    施鳳瀾旋即明白她是什麽意思,從未被賀朝露如此對待的她,沒好氣道:“也不知道用什麽狐媚手段,和你媽一個樣,勾引華良的老總,賀朝露你別太得意,人家不過是圖一時新鮮,到時候把你踹了你可別來求賀家。”


    賀餘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扯了扯一旁施鳳瀾的胳膊,低聲說:“少說點吧,那位可是陳家都得罪不起的存在,你我還得在江州多活幾年呢。”


    施鳳瀾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說:“怕什麽,你如今越是怕她,她越是來勁兒,她就是個破爛貨生得野種,不過是暫時靠出賣自己找了個靠山,等她被踹了,你看陳家會不會放過她。”


    賀餘成急忙捂住施鳳瀾的嘴,生怕一旁的董叔聽見,賀餘成是見識過蔣明鏡的手段的,施鳳瀾做了一輩子大小姐,沒有上班也沒有進公司,不知外麵世界險惡,家庭主婦與世界隔絕,自然不知道人可以狠到什麽地步,如果那人願意,可以直接讓賀家在江州消失。


    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厲色道:“你少說兩句吧。”


    賀朝露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剛剛在車上董叔跟她說賀餘成是以彩禮的名義問陳家要了一筆三百萬的錢,如果不是那天蔣明鏡在隔壁,恰好趕到救了她,一切的計劃都會如他所願進行,他也好,施鳳瀾也好,是從來沒有把她當人看的,隻是當作一件可以買賣的商品,這半身血肉當真是欠了他的。


    她看著賀餘成這副道貌岸然的模樣,隻覺得惡心,她衝他冷冷道:“那筆彩禮錢,算是你們賀家這些年養活還你們的錢,想來應當綽綽有餘,買一個我們父女恩斷義絕,從此往後,橋歸橋,路歸路,你不再是我父親,我沒有你這樣的父親。”


    說完,也不等賀餘成迴答,便轉身走了,董叔急忙跟上,瞧見賀朝露濕了眼眶,本想安慰幾句,想想還是算了,當下還是讓她自行消化,什麽都不說最好。


    車子駛到公寓樓下,搬家工人很快就把東西搬上去,賀朝露同董叔道了別後,才上樓。


    小小的房間堆滿了這些年她雕刻的大大小小的佛雕,如果不是蔣明鏡,別說這些了,就是自己恐怕都要折在賀家了。


    令她沒想到的是他真的說到做到幫了她,就在昨天,董叔聯係她第二天去賀家時,她還有有些忐忑,在網上搜了蔣明鏡,卻什麽都沒搜到,但聞其人,眾人聞風喪膽,但卻搜不到半張照片,比陳明遠還要低調。


    快要睡覺的時候,驀然想起鬆音是江州本地人,便給她打了電話看看她是否了解。


    沒想到她竟激動地說:“蔣家?華良集團的蔣家?你可是問對人了,正好我爸爸老是喜歡給我講傳奇故事,他那小破廠和華良底下一個小小的供應商合作,他就敢大言不慚說自己和華良集團有多緊密合作,事實上連個屁都夠不著。蔣家的人你可得罪不起,尤其是那位年紀輕輕會身居高位的董事長,在江州沒人敢不自量力和蔣家叫板,而對於他,他說一,別人不敢說二。”


    賀朝露輕笑了一聲說:“你這台詞,怎麽和拍電視劇一樣,總感覺下一句就要說他是黑幫大佬了。”


    鬆音聽到了,急忙說:“誒,阿朝,你可不要小瞧他,華良集團可不僅僅控製著江州的產業呐,整個東三省地產、金融、醫療都有涉及到,坊間關於他的傳聞倒是很多,科技新貴,金融才俊,但是我聽說他們家溯及祖上,在東三省的影響力更大,如今倒是落寞了,傳說他這個年紀穩居高位,是他殺伐果斷,不擇手段殺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為什麽網上關於他的信息這麽少呢?”


    “哎呀,人嘛,什麽都有了以後就講究隱私和安全了呀,你看那個姓李的港城富商,小孩被綁架過,自己也各種注重隱私,這一天天像個行走的錢袋子一樣在外麵晃,難免不讓人惦記。再說了,蔣家人多,他那樣的人,家庭情況複雜,哪像我們普通人兄妹關係簡單。”


    賀朝露點點頭道:“也是。”心裏卻安心了不少,她隻知道蔣家有名,卻沒想到蔣明鏡遠比她想象地還要厲害。


    之後幾日,她在家休養,正常外出歸家,也沒有人再來打擾她,陳家也像銷聲匿跡了一般,也不知他是怎麽擺平的。


    她忍不住想是否是她大發善心修複那尊觀音菩薩,才真的得到菩薩保佑。


    她不後悔戳瞎陳唯澤,這是他應得的,她不過就是自衛,隻是夜深人靜,忽而想起那日的細節,還是會忍不住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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