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裕看了眼屋內吃得不亦樂乎的蕭蕭道:“蕭蕭可是隻魅魔,還是隻三界頂好看的魅魔,神尊既然拿迴了情絲,又肯帶著他到凡間,難道真還能將他待如親子?”


    君晏又想起了林中之事,心間彷佛被輕輕撥動了一下的弦,泛起漣漣微波。


    則裕喝了口酒道:“神尊,雖然你年長我幾萬歲,可對於情愛與人心甚至遠不及我這逍遙仙人了解。有些話不必說的太死,莫要等到追悔莫及才醒悟~”


    此時月亮已經完全越過屋簷了,院中燭火微弱、一片灰暗,幾隻蟋蟀像是倦了,隻時不時發出一兩聲輕輕的鳴叫。則裕喝完了壺中最後一口酒,起身撣了撣衣袍上的酒水。不看呆坐著不動的君晏是何表情,也不等他迴話,隻自己提了酒壺,又如同來時一般,遁入幽幽樹影中緩緩離去了~


    君晏自覺無趣,便也將壺中酒一飲而盡迴了屋中。


    “蕭蕭?”


    君晏抬腳進屋時,屋內蠟燭僅餘一點淡黃的光,勉強能將屋內景象看個大概。可桌邊並無蕭蕭的影子,果皮果核倒是被碩鼠侵襲般撒了一地。


    君晏喊了一聲也不見人迴答,便將身旁的蠟燭挑亮了些,拿了燈盞往裏走去。繞到桌子的另一邊卻見蕭蕭的衣物落了一地,且是人“脫殼而出”一口氣落下的。君晏撿起了衣物,下麵不見任何東西。


    檀居是個長方形凹型小院,院門設在主屋正對麵,進院就是一片精巧的小花園,直直穿過花園便到了主屋的長廊下,主屋設了木牆一分為三,中間正對院門的是客廳稍大一些,兩邊是臥室。而進院門的左手邊是一排低矮的小屋,從前往後依次設了廚房與倉庫;右手邊則是一分為二稍比小屋高一些的木屋,連著主屋一間做了書房,外邊一間則隻留屋頂,中間設下臥榻香爐,四周垂下紗帳來做了個別致的亭子。


    君晏舉著燈盞正準備四處找找,卻聽得右邊臥室嘀哩咕嚕一陣響,他一驚趕緊秉燭進去。


    屋內一片漆黑看不真切,君晏借手中的蠟燭將屋內的燈盞全數點亮,隻見一巴掌大的毛老鼠正如嶗山道士般從庫房那端爬出來。


    “莫不是則裕在此久了,老鼠成精了?”君晏挑眉看著那團不斷鼓動的黑毛球正奮力扒拉著地毯。


    “阿晏~拉我一把~”


    那黑毛球隻露了個頭過來,扒拉半天爬不過來竟抬起小腦袋用他綠豆大小的眼睛濕漉漉看著君晏。


    “蕭蕭~!”


    君晏這才看清楚那毛球頭上兩個比米粒稍稍長一些的小尖角,趕緊三兩步蹲到牆角將那毛球拖了出來。


    小毛球攤在君晏掌中,外形像隻垂耳兔,頭臉圓圓的憨態可掬。隻是耳朵垂下是一條,張開便像小翅膀,小爪子細腳伶仃的,尾巴也隻櫻桃大小圓溜溜一小個。整個身子還沒君晏一個巴掌大。渾身覆滿了烏黑發亮的細軟長毛,隻肚皮一層是稍薄些的白色,看著就像一團炸開的細線毛球。那毛球顯然是吃多了,小小的肚子鼓的比腦袋還高。


    “嗝~”


    小毛球老鼠似的爪子在圓滾滾的肚子上來迴搓著,滿意地打了個嗝。


    君晏嫌棄的拿指腹輕輕按了按那鼓的像皮球似的小肚子,把它抬起來些準備仔細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


    看了半天隻研究出這是個四不像,老鼠的身子,兔子耳朵,貓臉加狗毛,還有兩小根草芽似的黑角。


    “癢癢~”


    小毛球被他翻來覆去,這裏捏捏那裏戳戳,終於受不了了,嘟嘟喃喃揪著他的衣服爬進了他衣襟裏。


    “嗯~?”


    君晏卻在它順著領口爬進去的一瞬揪著它的後抓將它提了出來,湊近鼻尖聞了聞,將它放在桌上,兩個手指捏著它的長耳朵道:“你進倉庫偷酒喝了?”


    小毛球的耳朵雖然長滿了毛毛,但卻是極薄的。被君晏這樣一捏它趕緊將另一邊耳朵死死抱在懷裏,琥珀似的小眼睛圓溜溜的,委屈巴巴地看著君晏:“疼~”


    君晏愣了一下趕緊放開了手指,小毛球瞬間將另一邊耳朵也抱在了懷裏,還低頭輕輕吹了吹。


    君晏看著它顫顫巍巍的小尾巴,忍不住伸出手指彈了一下道:“我問你是不是喝酒了?”


    小毛球被他彈的咕嚕嚕滾了一圈,好容易才暈頭晃腦的站穩了,指著倉庫說:“甜甜的~”


    君晏看它那五迷三道的樣子,隻怕是嘴饞喝多了果酒把自己灌醉了。隻得搖著頭將它捉在手裏幫它輕輕撫著肚子消食,不一會小毛球就打著小嗝一抖一抖地攤在他手中唿唿大睡了。


    君晏施法從床單上裁下一塊四四方方巴掌大的布給它蓋上,手指繼續繞著它消下去一點的小肚子輕輕畫圈。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這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三界有關魔族的記載少之又少,魔又極其擅長隱蔽,從不輕易現出原身,所以關於魔族原身的記載更是聞所未聞。這小魅魔的原身如此清奇,想必是隻混血小魔了。


    酒勁慢慢上頭,將小魔放在右邊臥室的床上,君晏便不再多想,匆匆洗漱過後就自己到右邊的臥室睡覺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君晏就被客廳裏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了,他擰著眉不悅起身,隨便披了件外袍推門。隻見則裕那廝背對著他鬼鬼祟祟躬坐在桌子旁邊,嘴裏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麽。


    “則裕!”君晏被擾了安睡,外加起床氣大,不悅地吼了一聲。


    則裕被嚇了一激靈,連忙轉身道:“早啊~”


    君晏揉著眉頭冷冷說:“你也知道現在還早啊~”


    “阿晏~”桌上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突然跳起來,手舞足蹈的朝君晏喊。


    君晏眯眼一愣神,才想起來那團黑毛球是蕭蕭。他看了眼盯著蕭蕭兩眼放光的則裕,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人老毛病又犯了,一見圓毛的稀罕物種就走不動道。


    “真他娘的好看啊!”


    則裕看著蕭蕭一蹦一蹦的小模樣,激動得雙手握拳,恨不得將小毛球捉在手裏好好貼著臉磨蹭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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