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後,朝陽升起。


    當他重新來到殘牆之頂,長公主已經在原地佇立許久。


    “殿下。”林子墨向前拱手一禮。


    聽見聲音,武安然頓時轉過頭。


    在林子墨詫異地目光中,她語氣急促地說道:“先生快看!出大事了!”


    聞言,林子墨大驚,用破妄法眼順著看去。


    遠處那由蠻族兵馬組成的黑潮又向前推出去了百裏,黑點密密麻麻,鋪滿整個草原,光是露出來的那些恐怕就超過了...百萬!


    此外,當目光落在長公主所指的方向時,林子墨的瞳孔更是猛地一縮!


    在那裏站著的是......黑甲!


    此刻,在蠻族軍陣相隔不遠的地平線上,竟是立著一位位身披精銳重甲的大武騎兵!


    而且從數量估算...他們的兵力,竟完全不弱於那超過百萬的蠻族!


    “是救兵來了?!”林子墨頓時大唿,麵帶驚喜。


    大帥失蹤了這麽久,關內的將士們終究還是忍不住殺到草原深處來了!


    可話還未落,一道幽幽女聲便已將他否定:


    “先生,他們不是來救我們的。”


    下一秒,纖指微動,落在了遠處的某道黑甲上。


    “那是我山海將士。”


    女子冰冷的話音緩緩飄出,


    “他的刀刃...正朝著我們,那不是守衛應有的姿態,那是將要衝陣前的號角。”


    武安然徐徐轉頭,麵色蒼白:“先生,我無法相信......”


    聲音在耳邊不斷飄蕩,林子墨有些僵硬地轉過頭:


    “殿下是說...那些大武將士,並不是趕來的救兵,而是來殺我們的?”


    在儒生的注視下,武安然白皙的麵龐染上悲慟,終是緩緩點了點頭。


    “這怎麽可能??!”


    林子墨望著那些黑甲,半開的嘴遲遲合不上。


    曾幾何時,那些人中的某些,還是與他並肩作戰的戰友!


    “怎麽可能!”林子墨仰天大吼。


    武安然也呆愣在原地,眼中盡是不敢置信。


    林子墨使勁抓著頭發,怎麽也想不通。


    大武曾有千千萬萬活生生的性命死在蠻族之手,甚至被他們收集頭顱,築成人頭觀來炫耀戰功!


    如此血海深仇,他想不明白,為何連大武黑甲會與蠻族軍隊如此和睦地站在一起!


    “為什麽?為什麽!”林子墨低著頭,不斷向自己詢問,卻隻能得到一片空白。


    “林小子,冷靜!”無為的話音忽然響起。


    那聲音仿佛帶著一股魔力,竟是讓林子墨激動的心緒漸漸平複下來。


    他靜下心神,頃刻間,最近發生過的所有事都在腦中一一閃過......


    肅北長城所建初意,隻是為了將蠻族盡數隔絕在草原之外,保江山社稷,國泰民安,更不談侵略之心。


    何況,以山海關的現狀,除非草原上的九大部落突然在一天內死絕了,不然怎麽也不可能打進這麽深的地方!


    可若真是如此,那本該‘死絕’的九大部落......此時就在眼前。


    矛盾的地方太多!


    正當林子墨苦惱之際,無為突然說了一句:“會不會,他們的目標並不是你們,而是腳底的這座城?”


    “城?!”


    林子墨陡然抬頭,口中快速喃語:“三百年前,克洛斯城被人、妖、蠻聯合埋葬,並將其從曆史中抹去......”


    下一秒,他陡然迴頭,看向那衝天而起的光柱:“阿提拉是半妖!克洛斯是人妖之城!那最終的夙願...也是迴到南境!”


    “無為,你當初說過,這座傳送陣已經提前建好了坐標?”林子墨忽然問道。


    “沒錯。”無為肯定迴道:“經過這麽久的觀察,那坐標就是通往南境的!”


    聲音落下數息,林子墨眼中忽然閃過一道精光:


    “我明白了!”


    他在心底低嗬:“所有人都在懼怕!懼怕書院留下的大陣啟動!將兩界連通,引來千年前的亂世!”


    從始至終,他都想錯了。


    那些在外駐紮的軍隊並不是被城內的大陣所‘吸引’,而是為了消滅‘它’而來!


    就和三百年前一樣!


    也唯有此,大武才可能放下血海深仇,和那些蠻子合作!


    “如此一來,倒也說得通了。”


    無為的聲音頓了頓,又是說道:“可林小子,若真是這樣的話......我們可就麻煩了!麻煩大了!大到連七境都得身隕!......”


    林子墨沒有迴答。


    他無法迴答。


    他明白,無為言外之意,是在勸自己離開。


    這也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可離開,便代表著他放棄了去往南境的希望。


    甚至,係統任務也會因此失敗,屆時,他會也丟掉唯一獲得整份傳送陣圖的機會。


    “殿下。”


    林子墨忽然向身旁呆愣的身影唿喚道。


    武安然身子一顫,終是抬頭看來。


    先生的臉色很不好,似乎和她一樣難受。


    下一秒,林子墨以一種武安然從未見過的嚴肅語氣命令道:


    “現在!立刻!”


    “離開這座城!”


    被叫住的女子一顫。


    她眉眼微低,緩緩說道:“先生走,我就......”


    “武安然!”林子墨一言將那未說完的話打斷:“你仔細看看!那鋪天蓋地的黑影,全都是衝這來的!”


    “你在找死嗎?!”


    事到如今,林子墨已經顧不得語氣,衝著身前之人怒吼!


    “先生...”武安然低著頭,聲音小得幾乎難以聽清,“為何不走?”


    “我必須得去南境!去尋一物,救一人!”


    林子墨不再隱瞞,直言道:“無論將要發生什麽,我都會在此,一直等到大陣開啟的那一刻!”


    話音落下,武安然呆呆地看著眼前之人,雙眸如地震般地劇烈顫動。


    “所以......”


    然而,沒有任何空隙,冰冷的男聲已再度響起:


    “滾吧,礙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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