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她們現在暫住在城外。”


    林子墨皺了皺眉頭,袁天璣一行來到烈家後,因府內暫無空餘的房間,便將她們安排在了京城外的一處私院內。


    但據烈霓所說,他們的族人是個十分排外,而且最近的財政情況並不樂觀,城外的那處私院下月便要抵押出去了。


    所以現在,那十三位少女的安身之處成了個問題。


    烈家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去養活這些女子,但她們已失去了所有親人再加上虛弱到極點的身體,如果就這樣對她們放任不管,那麽在這座充滿權貴和勢力的京城裏,等待著她們的結局恐怕不會太好.....


    “袁兄倒是說有多餘的住處。”


    烈霓忽然想到了什麽,又搖了搖頭,眼神晦暗:“但那裏地處偏遠,並不在京畿,以她們現在的身體狀況,斷然是承受不了長途跋涉的。”


    林子墨沉思著走動,餘光瞥見烈霓正看著自己,頓時一陣頭大。


    三人之中,就屬他身家最薄,怎麽可能會有多餘的房產啊?


    稷下書院也不可能允許弟子之外的人住進去的。


    果然,既然救了人,終究是要背上因果的……


    林子墨沉默片刻後開口道:“我迴去問問先生吧,若是實在沒有辦法,便變賣點東西,應該能幫她們渡過困難的時期。”


    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憑他的力量,也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那到時候也算我一份。”烈霓晦暗的眸子重新亮起,露出一副甜美的笑容。


    “那袁兄呢?”林子墨問起,既然那些女子都安頓好了,那袁天璣也應該早就迴來了才是。


    誰料烈霓攤了攤手,語中無奈:“我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據府內的人說,是受到了飛鴿傳書,安置好那些少女後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這樣啊……”


    林子墨嘖嘖了嘴,看來眼下,也隻有靠自己了……


    他瞧見烈霓纏著繃帶的手臂,不由得想起森林中逃亡的危景:“你好好養傷,我隻是養晦境,可惜還使不了儒家的溫養之法,幫不了你……”


    “哢!”


    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烈霓的父親和一位溫婉的婦人一同走了進來:“我的女兒,整個烈家都會當成寶貝一樣照顧得好好的,還輪得到你一個外人關心?”


    林子墨聽到這話,不由得升起一股無名火,自己救了他們的女兒,怎麽這人不僅不謝,說話還陰陽怪氣的?


    “爹,娘!若不是林子墨,女兒恐怕早就死在那荒野中了……”


    烈霓握住婦人的手臂,正想解釋,不料被父親抬手打斷。


    “好了,我都知道。”


    魁梧男人微微歎氣,竟是轉身向林子墨躬身道:“在下是烈家的當代家主,烈天洪。此前多謝林少俠出手救下犬女,如有得罪,還望海涵!”


    話音落下,林子墨麵露震驚。


    不僅是因為男人的態度轉變,更是驚歎,烈霓的父親竟然是烈家之主!


    那這位,豈不是百家之一的老大了?


    能和儒家、道家、陰陽家齊名的掌舵之人,他的修為得高深到什麽程度?


    現在想來,自己剛剛闖進他家,沒見麵就被打死,真是個奇跡了!


    當即,林子墨看向麵前躬身彎腰的中年人,連忙迴了一禮:“……伯父不必見外!我是烈霓的同伴,這些都是應該做的……”


    林子墨拱著手,隻覺得被一道無形而又威嚴的視線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就和那日與師父的初見時的情景一樣!


    他忽然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麵露驚色:“伯父伯母,現在時候也不早了,學生和先生有約,還得盡快返迴書院!”


    林子墨貼到烈霓耳邊,低語道:“烈霓,你好好養傷,等我詢問先生的意見後,一定第一時間來通知你!”


    聞言,烈霓連忙挽留:“林子墨,現在都宵禁了,要不你就先住在我家,等到明天……”


    “咳咳!”


    一旁站著的烈天洪突然咳了兩聲,嚴肅的聲音讓兩人頓時分開:“烈霓!林少俠既有要事,自是不能耽擱的!”


    不知何時,他已經打開了房門與院門,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不知少俠師承何處?我備了一份薄禮,隔日就差人送去。”


    “家師乃是稷下書院洛夫子,這禮就不用……”


    然而,林子墨還未說完,便腳下一輕,“砰”的一聲,麵對著一扇緊閉的木門。


    從裏麵,還能隱約聽見一道斥責聲:“你一個女兒家家的,大晚上不睡覺,穿得衣不遮體地跑出來,成何體統!”


    好吧。


    反正離和先生約定的期限也隻剩下一刻鍾不到了,全速而行,剛好能在時限之前趕迴師門。


    ……


    ……


    一個時辰後,唐城二品的院門無風自開,一道灰袍悄悄從門縫溜進,倒退著關上大門。


    見四下無人,林子墨心中暗道僥幸。


    此次危機,先生直到最後一刻才現身阻止,顯然是動了真怒,要讓自己長長記性。


    也虧得先生心軟,犯了這樣的錯也不過罰了個“禁足”的懲罰。


    若是換成其他師門的弟子,恐怕早就去小黑屋裏麵壁了!


    他小心翼翼地合上了大門,向後退了幾步,不料卻撞上了一團軟物。


    “什麽東西?”


    林子墨奇怪地轉頭,臉色驟得一變!


    那裏,不知何時已經站上一道白袍。


    “先生!學生事已了!”林子墨連忙作了一揖。


    “你遲到了三十息。”洛輕塵清冷的美目掃過,讓林子墨後背沒由來的一冷。


    她微微皺眉:“身體太弱,《八十八段錦》需每日練習,不可懈怠。”


    “就罰你明日掃院,可有異議?”


    隻是掃地?


    林子墨心中一喜,連連點頭。


    先生忽地提步,竟是走到林子墨做的那塊木牌前:


    “文洺。”


    “你把道槐樹枝做成木牌了?”


    悠悠的聲音飄入林子墨耳中,讓他鬆下來的身體陡然一顫。


    先生……剛剛叫那棵老槐樹什麽?


    道槐!


    林子墨心中劇震,怪不得那日在明誌堂看先生帶來的那袋茶葉如此熟悉,原來就是天天堆在自己門前的槐樹落葉!


    這下真完了,自己居然把道槐樹枝做成門牌了!!


    林子墨苦惱地看向身旁一動不動的老樹。


    大哥,你不是神樹嗎,不該一折就斷啊!


    心疼的同時,林子墨悄悄退步,又往門外退去。


    然而,他的身後卻飄來一道溫柔的聲音:“別怕。”


    月光之下,洛輕塵正撫摸著那根樹枝的斷口,淡淡的金色光點匯於其中,竟是重新長出一根嫩芽。


    “這次,它不生你的氣。”


    洛輕塵嫣然一笑,拍了拍樹幹。


    “不過若再有下次,我也不保你了。”


    林子墨準備暫避鋒芒的動作一頓。


    從進入師門的那一天起,他學到的最有用的技法就是‘認錯’。


    以他的了解,自己的先生看似一板一眼,嚴厲苛刻,其實極為吃這套!


    話音剛落,林子墨便恭恭敬敬地朝著老槐樹和先生分別一禮:


    “學生知錯,既已知道其中緣由,自是不會再犯了!”林子墨躬身低頭,態度無比誠懇。


    “知錯便好。”洛輕塵滿意地點頭,緩步向他走來。


    旋即,她的衣袖一撫,從中飄出一個玉瓶,落入林子墨手中。


    “你這次已經傷到了根基,單靠普通的溫養恐怕不能完全恢複。瓶內有一丸,融水服下,也免得日後留下隱患。”


    收下丹瓶,林子墨正想著道謝,然而先生已然不見,隻剩下自己和那棵‘道槐’樹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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