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算了下賬,自己口袋隻剩十萬了。相對於當初的身無分文,方言並沒有感到失落。相反,想到一無是處的自己還能在兩個朋友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還能幫助到他們,不僅欣慰更有一種驕傲,要是放在一年前,大概自己除了愛莫能助還是愛莫能助。所以,這剩下的十萬,反倒讓方言有了意外之財的喜悅。


    方言知道自己最想幹的是什麽,二話不說,租了一輛車,向心愛的兒子奔去。又是一個月沒見了,不知道小家夥現在怎麽樣了。方言覺得血緣這東西十分奇妙。讓人不由自主地牽掛,當然對父母甚至對朋友也會有某種牽掛,但是對於自己的子女,好像那份牽掛與眾不同。就像對於朋友,你願意舍去錢財。對於父母,你願意舍棄更多地錢財,而對於自己的親生子女,你完全可以舍棄全部地錢財以至於自己的生命。不管他人嘴上說得再如何道貌岸然正義凜然,這確是每個人內心深處無法否認的人性本來。


    方言提前和欣怡打了電話,可以明顯感受到欣怡對他的冷漠。但為了孩子,方言保持著最大的克製,接受了欣怡的寒風刺骨。對於欣怡,方言隻有感激,她是孩子的母親,是她讓自己領悟生命的奇跡,親情的可貴。給了自己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那麽自己還有什麽好苛求的呢。為母不易,還是多多體諒吧。


    再得知欣怡出差在外,方言的嘴角不由上揚,反而有了一種解脫一般的釋然。嘴裏卻說著抱歉,深表遺憾。自己下次一定提前預約,能讓欣怡有所準備。欣怡告訴方言,自己已經通知了家裏,保姆會讓方言和孩子單獨相處一會的!但是警告方言不許自以為是去買一些外來食品給孩子吃。也不要去買孩子的衣服,買來也不會穿的,自己寶寶的衣服都是去上海的專賣店買的,一般的衣物說不定會傷害孩子的皮膚。方言如芒在背如鯁在喉地聽完了欣怡地諄諄教導,嘴裏除了知道了就是是是是!


    方言有些擔心孩子了,和這樣地母親一起生活真地好嗎?處處如履薄冰,如臨深淵,戰戰兢兢,風聲鶴唳的,到時候會不會精神太壓抑呀?但是自己好像現在隻有接受的權力,一個反對的眼神好像都是罪過。還是息事寧人吧。


    當孩子見到方言的時候,竟然像相識很久的感覺,向著方言咿咿呀呀的爬了過來,那份笑容連邊上的保姆都會覺得真誠與信任。孩子已經在牙牙學語了。竟然能含糊不清的叫出媽媽和爸爸。方言抱著兒子,不由笑容燦爛,興奮激動。也感受到欣怡的貼心與用心,畢竟在對於感情絕望的情況下,依然教著孩子叫爸爸。聽著含糊不清的爸爸二字,這個世界上,大概隻有兒子能帶給自己這份感覺吧.?方言是這麽認為的。當孩子在自己的掌心,用力蹬著自己的小腿,仿佛要撲到了方言的懷裏。方言連忙抱緊了他,生怕滑落在地。欣怡的父母在門口看著帶著孩子的方言也很是高興。畢竟方言是孩子的親爸爸。這就是天倫之樂吧。


    欣怡的母親眼神溫柔,眉眼帶著笑,老人是真的盼望一家團聚的。其實,在老人的心目中,已經沒有了什麽門當戶對,什麽經濟實力的要求了。本身自己的家庭已經豐衣足食了,要求太多,會不會反而折福,對家庭不利呢?現在更看重家庭氛圍,更在意圓滿和睦。老人都不能理解自己的女兒在接手家族生意後何以變得如此強勢,強勢到連父母都要退避三舍了。家裏唯一能鎮住她的大概隻剩下孩子了,對於孩子的無微不至,老人有時候都覺得過分了,關於孩子的規矩越來越多了。讓老人懷疑,自己如果不遵守,欣怡會不會搬出去,讓老人見不到孫子。


    方言看到站在門口的老人,點頭致意。


    老人也是默默迴禮。


    孩子和方言玩瘋了,其實也就是簡單的躲貓貓和比賽誰爬得更快。保姆在一邊誠惶誠恐,沒有辦法,保姆不想失去這份工作,高額的工資讓他們分外珍惜。雖然女主人很嚴厲甚至有些苛刻,但是自己知道一切都是為了孩子。所以吞下了所有得委屈。


    在看到孩子額頭的汗珠,保姆說什麽也要去給孩子沐浴更衣,這讓方言索然無味,味同嚼蠟。看著被保姆抱離的孩子,方言有些失落,孩子的奶奶也隻能尷尬的解釋是怕孩子感冒。


    客廳裏爺爺招唿著方言喝茶,聊起近況,讓方言繼續努力,雖然店賣了,但生活還是要繼續。欣怡的母親也拿來了一串鑰匙:這是濱江的房子鑰匙,作為孩子的父親,不能在杭州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啊,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呀。這房子雖然不是很好,但是方言一個人在杭州,住著應該沒問題的,這和欣怡也商量過的,知道給你也不會要,我們也就不提過戶的事情了,總之你去住就好了。


    方言感謝老人的慷慨,心想,這就是宅心仁厚吧,無論如何自己深表感激。說什麽也要留下方言吃飯,方言盛情難卻。陪著爺爺小酌,聊了些孩子的趣事和欣怡的辛苦艱難。方言也是點頭表示理解,希望老人能勸導欣怡,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真的累了,就放下工作好好休息一下。這世界其實離開誰都照樣轉。


    老人表示認同,但是現在的情況,大概誰的話也不能讓欣怡有所觸動。


    依依惜別,方言一次次將孩子擁入懷裏。孩子也仿佛知道了分離,哭得淚眼婆娑,讓方言心疼不已。


    當毅然決然轉身離去的時候,方言再也忍不住那壓抑的淚水。


    汽車在飛馳,方言隻是茫然的看著前方,機械的換著擋位,操縱著方向盤。不知道前方的目的地到底是在哪裏,自己除了低頭前行,也隻能低頭前行!


    走的時候,方言給孩子留了五萬塊,自己好像除了給錢,已經沒有其他方式表達自己的愛意了。自己最大的心願就是孩子能夠快樂健康,自己願意承受孩子生命中的苦與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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