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詔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


    他看著葉妙卿安詳的睡顏,不忍心出聲驚醒了她。


    “位置。”蘇景同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他的手從輕拍變為撫摸葉妙卿後背的長發,看得司空詔火從心起,卻什麽也做不了。


    夜深後天氣有些涼。


    “我帶卿卿去休息。”蘇景同又說。


    司空詔揮手叫來一個宮女。


    那宮女走過來時,心都涼了。


    她感覺自己的宮女生涯今晚就要完結,因為,她竟然看到,一個陌生男子抱著陛下最愛的柔妃娘娘!


    陛下竟然看著這樣的事發生!


    宮女走路腿都軟了。


    這男人到底是誰?看著跟柔妃娘娘竟然還很熟悉。


    她帶著蘇景同一路到了葉妙卿的寢殿。


    司空詔也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


    到了殿中,蘇景同將葉妙卿直接抱到了內室。


    他將葉妙卿輕柔放在床上。


    在宮女那驚愕到驚懼的眼神中,幫葉妙卿脫去外衫和繡鞋,又拆開她的發髻。


    最後給她蓋上錦被。


    宮女一臉見鬼地退下了。


    留下蘇景同坐在葉妙卿的床邊。


    他看著葉妙卿的睡顏。


    蘇景同知道,卿卿一定是離不開他的,他一直確信。


    可是,他應該怎麽讓卿卿跟自己安全離開皇宮?


    蘇景同心中思忖。


    他,要好好想一想。


    蘇景同出了內室,看到司空詔還坐在外麵。


    他想了想,坐在司空詔的旁邊。


    “不知陛下為何將在下的娘子帶入宮中?”蘇景同問道。


    他料定司空詔不敢對他動手,直截了當先說出了自己跟葉妙卿的關係。


    司空詔沒迴他這問題,反倒是問:“她的身體是什麽情況?”


    “卿卿在我身邊,自然會好。”蘇景同不直接迴答。


    他看著司空詔,一臉警惕。


    司空詔也不在意蘇景同的態度,見他不願鬆口,點了點頭說:


    “既然如此,你便留在柔妃身邊,幫她調養身體。”


    說完,司空詔起身離開。


    他走前,叫來一個小太監,“給這位蘇神醫安排一間房。”


    司空詔出了葉妙卿的寢殿,外麵榮春一直候在門口。


    榮春上前,“陛下?”


    “無礙。”司空詔抬手製止了榮春的話,“先等柔妃平安生下子嗣再議。”


    “可是陛下,柔妃她的孩子並不是陛下……”


    司空詔眼神變冷,榮春嚇得跪在了地上,頭抵在地上不敢再說話。


    “朕說他是,他就是。明白嗎?”


    反正他也不會有孩子,這樣連大人帶孩子直接白撿,不是更好。


    司空詔迴頭看了眼寢殿,轉身離開。


    ──


    葉妙卿這一覺睡得那叫一個天昏地暗。


    閉上眼是天黑,睜開眼還是天黑。


    一個夢都沒做。


    她睜開眼,看見一個人就趴在她的床邊。


    還握著她的一隻手。


    “景同?”葉妙卿聲音有些啞。


    聽見聲音,蘇景同立刻抬頭。


    男人眼底一片青黑,下巴也冒出了些許胡茬。


    看到葉妙卿醒來,蘇景同鬆了口氣。


    他鬆開她的手,轉身端來熱水,喂給葉妙卿。


    兩人相顧無言。


    葉妙卿在蘇景同的攙扶下坐起身,靠著床頭。


    蘇景同端著一碗熱粥,一點一點吹涼了喂給葉妙卿。


    他身上是讓葉妙卿精神舒緩的奇異香氣,葉妙卿靠近他時,很明顯感覺到內心寧靜,昏昏欲睡。


    一碗粥吃完,蘇景同仔細地幫她擦拭嘴角。


    葉妙卿嘴唇動了動,還是決定問出來:


    “你能把記憶還給我嗎?”


    她的聲音弱弱的,很小聲。


    蘇景同動作一頓,沉默良久,說了聲“好。”


    他從懷中掏出金針。


    葉妙卿有些害怕,可她更想重新記起之前的事。


    蘇景同給她的額角紮了一針,她便立時昏睡了過去。


    單薄脆弱的女子緊閉著眼,因為害怕,嘴唇上還有之前咬上去的、微微泛白的牙印。


    蘇景同歎了口氣。


    他沒有馬上施針,而是坐在床上,靠近她。


    蘇景同的指腹撫上葉妙卿的臉,一點一點。


    少女的溫度通過指腹傳到蘇景同的心裏,但他卻感覺不到溫度,隻有一陣鑽心的疼痛。


    他或許馬上,就要失去他的卿卿了。


    如果卿卿醒來,重新獲得記憶後的她,還會理會自己嗎?


    蘇景同不清楚。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們倆從來沒有離開過深山裏。


    可惜。


    是他不夠謹慎小心。


    蘇景同垂下頭,靠近。


    輕輕銜住了葉妙卿的唇瓣。


    帶著一種最後告別的心痛感,親吻她。


    一滴溫熱的液體墜落,隱入葉妙卿的發際。


    蘇景同眼角濕潤,貪婪地將葉妙卿的麵容刻在自己眼裏和心中。


    ──


    等葉妙卿再次醒來時,屋子裏隻有她自己。


    她感覺自己的頭腦發脹。


    無數亂糟糟的過往在她的腦袋裏翻騰,還沒等她梳理,一個聲音小聲響起。


    “娘娘?娘娘?”


    葉妙卿睜開眼,看向外麵。


    一個小宮女走進來,懷裏抱著一件衣裙。


    “娘娘,千秋宴已經開始了,該起身準備了。”


    葉妙卿迷迷糊糊被小宮女服侍著換上她帶來的衣服,又被扶到梳妝台上上妝。


    這個宮女有些麵生,不過葉妙卿現在頭腦正亂著,沒有當迴事。


    她看著鏡中的女子被一點一點妝點上顏色。


    竟然無比陌生。


    葉妙卿身上的衣裙在燭光下隱隱泛著淡紫色的光,衣服紋路精巧華貴,一看便不是凡俗之物。


    她頭頂被簪了幾隻同色的發簪,整個人美麗得如神女下凡。


    那小宮女動作十分麻利,帶著葉妙卿朝宴席的方向走去。


    葉妙卿被她攙著一邊走著,一邊在腦海裏梳理之前的記憶。


    之前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嗎?


    葉妙卿頭疼極了。


    ──


    宴席上,場中歌姬身姿婀娜、翩翩起舞。


    司空詔坐在上首,沉默坐著。


    身後,被迫要求候在皇帝身邊的蘇景同垂著頭。


    左側下首,安王司空堯眼神平直,一杯一杯喝著酒。


    右側,是坐著輪椅的攝政王。司空元洲把玩著手中的珠串,似笑非笑地看向場中。


    角落裏,一個侍衛打扮的人一臉焦急。


    明明蠱母感應到的就在此處。


    這時,殿外,聽得小太監唱道:


    “柔妃娘娘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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