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徽一個眼神,保鏢立即就把謝夫人架開。


    謝夫人是個典型的貴婦人,即使到了中年依舊是個優雅美麗的婦人,她被保鏢強硬的架開,眉頭狠蹙,心裏惴惴不安:“老爺你要幹什麽?一點點小事而已,你何須動家法...”


    誰知,謝徽淡淡的看她一眼,手腕一動“唰——”


    鐵鞭直接抽打在謝軒的紅背上,將昂貴的西裝抽得扭曲,皮開肉綻是一瞬間的事。


    “啊!——”


    謝軒慘叫的聲音響起,聽得人頭皮發麻,他控製不住的掙紮、抽搐,眼裏不由自主帶上恐懼:“爸!別打了別打了...我反思,我的態度的確有問題,不該強硬的要帶謝驍迴去吃飯,不理解家裏的難處...”


    大廳裏,當背景板的人對此視若無睹,仿佛若對這種場景司空見慣,林晁低垂眼簾,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


    眼見自己捧在手心上二十幾年的兒子這麽狼狽痛苦,謝夫人這個美麗的貴婦人也不能繼續保持自己的優雅,她溫柔似水的眉眼沉了下來:“老爺!


    小驍是軒兒親兒子,一個當父親的對兒子態度冷淡一點就是罪過嗎?


    難道我們堂堂謝家已經沒落到要仰仗蕭家鼻息過活了嗎,你竟然為這麽一點小事就要打他?”


    謝夫人又氣又急,謝軒的痛苦直麵擺在她眼前,說話直接又尖銳的口不擇言:“你還記得謝家是千年世家嗎?


    祖上也是盛極一時的存在,出過帝師,有過國公,三公九卿更是不少,書香門第,簪纓世族,名門望族。


    如今區區一個蕭家你就如此畏畏縮縮,蕭家是天子嗎?是皇帝嗎?


    你如此作為讓謝家的列祖列宗如何看你?!


    老爺,你的風骨呢?!”謝夫人字句錚鏹,仿佛能直戳人內心深處,她直視著謝徽。


    “列祖列宗?”


    謝徽輕輕嗤笑一聲,揮了揮手裏的鞭子,低眼俯瞰被摁地上的謝軒,語氣淡漠:“列祖列宗要是看見謝氏一族有他這麽個蠢貨,怕是想把我和他都給掐死。”


    當背景板的眾人沉默:“............”


    林晁忍不住掀起眼簾瞥謝徽一眼,暗道:這話說的怪毒的。


    這毒毒的話是直接把把謝夫人都堵的卡殼,她沒想到謝徽竟然說出這樣失望的言論來,難道...


    那些事,敗露了?!


    謝夫人心頭一跳,細眉微蹙,轉念一想,那些不過是些少不更事的年少輕狂。


    “唰——”


    謝徽是動起手來毫不留情,一鞭子又抽下去,這次是真皮開肉綻,淺淺的血色出現,謝軒又是一聲慘叫,叫的撕心裂肺的。


    “把他嘴堵上,別吵到孩子。”


    林晁很有大管家的態度,主家一發話,他就快速的拿過毛巾,動作幹脆利落的把謝軒的嘴給堵上,隻剩下嗚咽的聲音,幹完這些,他低眉斂目的退到一旁,繼續當背景板。


    “既然我好好說話你不聽,我不介意讓你躺著聽我說話。”謝徽漫不經心的甩著鞭子。


    他走一步。


    謝軒的心就凝重一分,那腳步近乎是踩在他心口上一樣,恐懼在心裏蔓延,作為豪門少爺,謝軒可以說從來沒挨過這樣的毒打,也沒有人敢打他。


    如今謝徽的兩鞭子,讓他感受到未知的恐懼,對父親態度的恐懼和對疼痛的恐懼。


    謝軒的眼睛睜的大大的,血絲在眼球裏蔓延,冷汗已經把額前碎發浸濕,貼在額上。


    “老爺...”


    謝夫人一出聲,那語氣裏的心疼在蔓延,一個稱唿出現就被謝徽冷淡打斷:“夫人還不願意出去嗎?”


    謝夫人神情微怔,夫妻幾十載,她們即使說不上恩愛,也是可以稱上一句相敬如賓,甚至,外麵的私生子沒有一個能入謝家大門。


    謝夫人從沒見過謝徽發過這麽大的火,她咬咬牙,想掙開保鏢的束縛去求謝徽,奈何保鏢的手勁一點不鬆,隻得放軟語氣:“老爺,軒兒你打也打了,他已經認知到自己的錯誤了,你好生教導,他肯定會聽的...”


    謝徽定定的盯著謝夫人看了幾秒,最後溫和道:“送夫人去城郊莊園修養...”


    話語卻是冷酷無情。


    謝徽在謝夫人不可置信的眼神裏笑了笑,即使人到中年,謝徽身上的儒雅愈顯風流倜儻,他這麽一笑,盡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如果夫人擅自離開莊園,那夫人從此便和謝家在無一點關係。”


    謝夫人不可置信:“你要...休了我?!我父親剛過世幾年你就要休了我?!”


    “送夫人出去。”


    謝徽著實沒心情和她掰扯下去,謝家沒有沒落,但他真不想因為蠢貨浪費過多的精力和心血。


    他想,慈母多敗兒這句話能流傳下來是有道理的,謝軒這又蠢又自大的模樣和她脫不開幹係。


    一樣大的人,長的截然相反。


    謝夫人真被拖走了,幹脆利索,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謝軒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他的母親這麽會.....


    父親竟然...


    竟然這樣對待母親...


    父親,不是很敬重母親嗎...?


    “謝軒。”


    謝軒抬眼看去。


    謝徽低眼俯瞰著他,眼神冷淡:“我不止你一個兒子,知道你為什麽還能在謝氏當著總經理,當著謝家的繼承人嗎?”


    謝軒被謝徽看的心裏發毛,仿佛他就是路邊的垃圾,看一眼都嫌髒...


    “唔...”爸...


    “因為你是謝驍的父親。”


    因為你是謝驍的父親...


    這幾個字如寺廟敲響的大鍾一樣,迴蕩在謝軒的耳邊,一字一句,如尖針鋼刺,勢如破竹一般直紮進他心裏。


    不是因為...他是爸的兒子...


    不是因為他是謝家大少爺...


    他隻不過在感情上混賬了一點,爸怎麽能這樣...


    怎麽能...


    他可是他親生兒子啊!


    謝家的長子嫡孫!


    不,不會的...爸隻是嚇唬他,要知道,他們謝家曆來最看重長子嫡孫!


    謝軒的瞳孔睜大,下意識的搖著頭。


    “謝驍要是出了意外,你和謝家不會有一點關係,你最該祈禱他能健康長大。”


    沒有人知道,謝徽說的是事實。


    他看著謝軒驚懼不已的神情笑了笑,眼神涼薄,謝家是看重長子嫡孫。


    前提,你得是。


    謝徽是一個很瘋的人,秀雅的皮囊,溫和的脾氣都是表相,骨子裏擁有居高臨下的肆無忌憚和涼薄。


    林晁忽然接到謝徽拋過來的鞭子,疑惑抬頭。


    謝徽:“把剩下的8鞭打了,往後你把家裏管好。”


    “是。”


    林晁低眉順眼,拿過鞭子甩了個空響,瞥著麵色蒼白的謝軒,他們家的這位大少爺,落到他手裏了。


    他們這位大少爺真是,做了不少又蠢又自大的事情,偏偏夫人還自以為掩蓋的很好。


    胡作非為,讀書時霸淩過同學,騎摩托時撞過人,不止一個,弄大別人的肚子逼著打胎,對方不打他就硬生生做到流產...


    紙醉金迷的紈絝公子哥。


    這要是他兒子,算了,不想要。


    他承擔不起。


    夫人管家,就是這樣管的家,也不怪家主這樣...動怒。


    林晁知道,在謝家,長子嫡孫能力不足就是原罪,謝家從不怕你惹事,但不能惹了事還沒能力擺平。


    “啪——”


    林大管家的鞭子抽下去不含任何水分,直接把謝軒打的渾身筋攣,額上青筋暴起,那力度一看就和剛才家主的力度不是一個等級。


    家主是1那林大管家就得是10!


    骨頭都快要抽裂!


    看的按住謝軒的保鏢心裏直咽口水,默默地為少爺紮紙人。


    要知道,林管家可是從特訓營裏出來的...


    是他們的頂頭上司!


    世家狼滅,戰績可查!


    擱在古代,那就是暗衛頭子!


    裏麵在抽大少爺的鞭子,謝徽這個家主倒是悠閑的到隔壁的兒童房來打量兩個小朋友。


    兒童房就在主院裏,那兩個孩子都是養在他眼皮子底下,這會兒童房裏燈火通明,溫度適宜。


    眾多阿姨敬職敬業的守著那兩個小家夥,眾阿姨見家主出現在門口,張口就要問好,隻見謝徽輕輕的擺了擺手,她們識趣的閉上嘴。


    謝徽靜靜地盯著在桌邊吃晚飯的兩小隻,柔和我燈光照他們身上,一個抱奶瓶噸噸噸,一個抱著鹵味豬耳朵啃啃啃,啃豬耳朵的那個啃著啃著就用油滋滋的小嘴去親另一個小寶寶的臉。


    成功的在小寶寶的臉上留下一個油滋滋的印子。


    林衡很淡定的用紙巾,把臉上的油印擦掉,繼續喝晚飯。


    他不和這麽小的孩子計較,有失風度。


    小小的手拿上大大的紙巾,那動作怎麽看怎麽可愛,小臉還板板正正。


    謝徽眼裏浮現笑意,他發現,他這個孫子還真是有大將風範,打小就榮辱不驚,不愧是謝家的血脈。


    “小星星,幼兒園是不是很無聊?”啃豬耳朵的小螃蟹說話又帶起來波浪線。


    林衡:“?”


    是誰說幼兒園很好玩的?


    “我還以為我們能在一起呢,結果還是被分開...”小螃蟹歎氣,頗為心酸的小模樣,連頭上的呆毛都塌了下來。


    看他這可憐兮兮的模樣,林衡真心覺得這倒黴玩意就是生來克他的,他伸手,摸了摸謝驍的頭頂,把小螃蟹的頭發薅成一團雞窩。


    “...這樣都不帥氣了...”啃這豬頭的小螃蟹被轉移了注意力。


    林衡:“帥。”


    “真噠~”


    “真的。”


    謝徽靜靜地在門口看了一會,目光愈發柔和,他低低咳嗽一聲:“小寶寶們,有沒有想爺爺呀?”


    一出聲,那兩個幼崽,齊刷刷的迴頭。


    “有!” 小螃蟹拿著豬耳朵舉手。


    林衡:“.........”


    我要答嗎?


    應該要吧,這個年紀的孩子哪裏分得清什麽是親爺爺什麽是客套的爺爺...


    “有。”


    笑意浮現,謝徽看著他們:“明天是周末,爺爺明天帶你們去釣魚好不好?”


    小螃蟹疑惑:“釣魚,可是家裏不是有好多大魚嘛?”


    帝師大人不想參與話題,高冷的喝著晚飯。


    謝徽耐心解答:“家裏的魚不好吃,外麵釣的魚鮮美可口。”


    “好耶。”小螃蟹樂嗬嗬的答應了。


    “要早點睡。”謝徽挨個摸了摸小朋友的腦袋,就走了。


    林衡覺得這和自己應該沒啥關係,主家的社交活動帶他做什麽。


    結果第二天。


    還沒睡醒的林衡就被迫和他爺爺林晁同誌大眼瞪小眼,他被提溜在懷裏,還裹著一床小被子,避免受風。


    林衡:“?”


    帶我幹啥?


    “乖乖,繼續睡吧...”林晁有些笨拙的哄孩子,大掌輕輕的拍著小寶寶的後背。


    他其實沒什麽帶孩子的經驗,林琮是家主讓奶娘幫他帶大,他一直跟著家主奔波根本沒多少時間去自己帶孩子。


    小寶寶眨了眨眼睛,圓溜溜的大眼睛一閉,腦袋一低放在他肩膀上,看樣子是又睡著了。


    林晁在心裏偷偷的鬆了口氣,他的孫子簡直是小天使,不愛哭鬧,雖然...看起來有點鹹魚寶寶感覺。


    林衡和謝驍是一路睡過去的,等醒了時間就看見,青山綠水,那湖泊就是一汪綠水,湖泊邊有已經染上紅色的楓葉,靜謐美好,宛若桃源。


    林衡以為謝徽說的釣魚是社交活動,誰知道,還真就是單純的釣魚。


    沒有約其他人釣魚,帶著的都是謝家人,看來隻是單純的溜孫子。


    而謝驍那隻小螃蟹就是被溜的那個,邁著小短腿跑來跑去,林衡揣著手慢悠悠的走在他身後,耳邊盡是那帶著波浪線的話。


    一句又一句。


    甜甜的。


    黏黏的。


    “真是個...小甜心。”


    林衡在看著謝驍,內心感慨。


    林晁在看著林衡,目光柔和。


    “開心嗎?”謝徽忽然出聲。他和林晁坐在岸邊釣魚,並排著,一偏頭就是在草地上奔跑的兩小隻。


    林晁滿是柔和的目光落入他的眼裏,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態,促使他問出這句話。


    林晁聞言,微微一愣,也不知道自己在這一瞬間想的到底是什麽東西,隨後給出肯定的答案:“很開心,謝過家主。”


    “開心就成...”


    魚鰾浮動,謝徽拿起魚竿:“我運氣好,先上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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