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沈非涼既惶恐不安,又有那麽一絲難以言喻的解脫。


    誰也不知道,年少的他在無意間撞見父親和盛梨的私情後,盛梨和他拉扯間的對話時,有多心驚膽顫。


    他不止一次在深夜裏被噩夢驚醒,夢裏全是媽媽厭惡的眼神,哥哥那憎惡到恨不得把他腿打斷的神情,他們全都不要他,全都厭惡他。


    怎麽會不厭惡...


    隻是單純的抱錯,他或許沒什麽錯,哪怕是惡意調換也不會連累他這個無辜的稚子。


    可是,他們不一樣。


    沈非涼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父親和盛梨偷情的產物,是當年的父親為了哄盛梨開心將他和盛躍調換的孩子。


    沒有一個人,會接受自己的丈夫把自己的兒子抱走還把小三的兒子抱給她養,她會恨這個孩子入骨,恨不得...


    他消失。


    也沒有一個人,會接受自己疼了很多年的親弟弟是背叛父親母親的產物,私生子的母親還虐待自己的親弟弟。


    當年知道這個殘忍真相的沈非涼惶恐極了,他害怕媽媽和哥哥拋棄他,他把盛躍趕出沈家,他又在謝家故意欺負謝承讓自己被流放逃離京城這個地方。


    他害怕,每一個午夜夢醒時分。


    他都害怕。


    這像是一把死神的鐮刀,一直懸在他的頭頂,預示著他的死亡。


    沈非涼不想死,不想身敗名裂,所以,他想盛躍消失,盛躍身敗名裂。


    盛躍看著破防的沈非涼冷冷冷一笑:“我當然比你高貴,沈非涼你卑劣不堪,睚眥必報,你真不是個好東西。”


    現場的人簡直大氣不敢喘一聲,目不轉睛的看著這豪門醜聞的誕生,太太太炸裂了!


    其他人很有眼色的不開口,謝承這個苦瓜一號,就很巴不得落井下石,看著沈非涼難看的表情硬生生的笑出了聲,那幸災樂禍的聲音在場上很是明顯。


    盛躍忍不住轉頭看他一眼,沈非涼是直接朝他甩眼刀:“閉嘴!”


    謝承對上沈非涼威脅的眼神,冷笑一聲,然後頗為窩囊的把臉瞥開。


    林衡:“...............”


    這就是,在硬氣和窩囊之間,硬氣的生窩囊氣嗎?


    “盛躍,事實並不會被你三言兩語而改變,你現在的言語,隻會成為...”沈非涼一字一句咬得很清楚:“誹謗我,誹謗沈家的證據。”


    盛躍冷冷的盯著他:“我等著沈家來找我,我也等著真相昭告天下的時候。”


    他瞥一眼鏡頭,忽然笑的很神經質:“我相信,無數網友都想知道這件事情的最後的答案,我也期待。”


    “嘟———”


    林衡清楚的聽見耳麥裏傳來鈴聲。


    “有電話打進來,你猜一下,是誰?”蟹老板慢條斯理的聲音響起,儼然是好戲看夠了,聲音裏有點愉悅。


    林衡稍微壓低聲音:“謝總,這還用猜嗎?


    肯定是沈家人。


    這事件不論誰是沈家少爺,對沈家而言,都是醜聞。”


    他們這時候火急火燎的來找你怕是想暫停直播?


    “你要先處理這事嗎?”


    謝驍無視那急促的仿佛在催命的電話,神色淡淡地:“暫時不著急。”


    他指尖盤著串珠,殷紅的玉石一粒一粒的滾過指尖碾過掌心:“我記得沈非涼當年把謝承的肋骨打斷了3根,牙齒掉了兩顆,導致他在醫院躺了3個月。


    當年雙方各執一詞。


    現在看來,沈非涼是故意的。”


    故意在宴會上激怒謝承,從而導致自己被“流放”,來遠離曾經讓他很愛的親人。林衡微微蹙眉,謝承這個人就成了沈非涼達成這件事的目標工具人,既身份夠重,又不會真的要付出無可挽迴的代價。


    林衡有點疑問,抓住事情違和的點:“那沈非涼親自來這裏是要做什麽?親眼看著盛躍被逼死...”


    “不知道啊,或許是,畢竟他的行為邏輯挺混亂的,非要跑節目組裏來吃苦。”蟹老板的聲音也光棍起來。


    這句之後,過了兩秒,謝驍輕歎一聲:“這幾天事情多把前幾天中元節給忙忘了,林衡你...今天下午迴來和我一起去給他們燒個紙吧。”


    中元節,給逝去的親人燒紙的節日。


    額...


    真忘了,畢竟原主的爸他沒什麽感情,哪能記得燒紙這事,不過...


    蟹老板也忙忘了呢,他這爸是撿來的,謝驍的爸...


    算了,謝驍的爸私生子一堆,而且謝驍常年沒和謝父住,忘了也是人之常情...叭。林衡稍微有點心虛,他好歹占據了人家兒子的身體,連個紙都不去給原主爸燒就過分了,一口答應:“行,今天下午我就迴來。”晚上我們就燒!


    “順便讓秦硯迴來一趟,醫院裏有事找他。”謝驍半垂著眼簾,瞧著血色串珠從指尖碾過:“晚上想吃什麽?”


    帝王蟹,你這有點好了哦,難道不知道原主暗戀你嘛,你把人家當弟弟,人家就越放不下,但,原主把自己卷死了。林衡想了想:“應該是去外麵吃,和同事聚下餐,說好了迴去要請客。”


    謝驍說:“哦。”


    場上盛躍和沈非涼還在對質,林衡瞥到津津有味看八卦的謝承,少年杵著拐杖,腿上纏繞著白色繃帶,隨口問了句:“那謝總,三少爺還需要醫生換藥,他是不是要順便帶迴來?”


    “隨你啊。”蟹老板是真好說話。


    他們聊的這會時間,沈家的第三個電話打了進來,很有不屈不撓火燒眉毛的架勢。


    林衡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就識趣的和蟹老板說了再見,坐等蟹老板薅沈家的羊毛,他掛斷視頻咂摸了一會,這個蟹老板的心情...


    應該好了叭?


    不過,早上的蟹老板在氣什麽?


    林衡深深地感歎“帝王”心思難測啊,眼見盛躍和沈非涼他們已經相互被雙方工作人員拉開,畢竟剛才吵吵的有動手的趨向,而盛梨已經動過手被拉開了。


    盛夏的太陽的確大,林衡就曬了怎麽一會,出的汗水就把額前碎發打濕,他小幅度晃了晃頭,手機一揣就準備返迴樹蔭下乘涼,結果還沒轉身,就有一瓶冰礦泉水遞到他麵前。


    “和謝總匯報工作?”


    是秦硯。


    林衡撈過水,冰冰涼涼有點舒服,他有點好奇:“你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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