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抵達那家咖啡店時,是七點四十。


    冬日的清晨,天是白亮亮的,沒有什麽陽光,卻是很刺眼。


    向暖出門出的很急,沒有圍圍巾,所以一下出租車就被一陣冷冽的寒風刮得整個人都在風中顫抖起來。


    向暖接過了師傅遞過來的零錢,轉身就往那家咖啡店裏走去,任冷風往脖子裏鑽,跟心理的寒意比起來,這又算什麽呢。


    向暖推門進去了。


    裏麵空落落的隻有沈玫姿一人秈。


    這裏該是被她包了吧。


    其實,就是不被她包場,今日這裏也不會有什麽人的,畢竟學校都已經放假了,而後天就是新年了,該迴家過年的都迴家了,誰還會在這兒呢。


    向暖突然想到,這家店該是沈玫姿的吧,不然也不會這個時候還開著門營業的。


    不對,不是營業,而是等她。


    ……


    沈玫姿一副閑適的坐在那兒,身前的咖啡還冒著熱氣,在清冷的屋子裏散發著咖啡的香濃味。


    她依舊坐在那個靠窗的位置。向暖下出租車時,她就已經看到了。


    向暖走上前去,在她對麵坐下。


    沈玫姿抬眼看了眼向暖帶著墨鏡的臉龐,嘴角不禁浮上一抹嘲諷的笑意。


    在大冬天的帶墨鏡?


    這在他人看來是件很奇怪而又搞笑的事,可為什麽要帶墨鏡,隻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那雙哭紅的雙眼,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麽的狼狽而已,可事實上好似無論如何的偽裝,這一刻,在沈玫姿眼中,她都是狼狽的。


    “楚宇陽,在哪兒?”向暖藏在墨鏡後的眼眸緊緊的盯著那一副閑適輕鬆的沈玫姿。


    沈玫姿嘴角的弧度更大的顯露出來,不緊不慢的端起桌上的咖啡優雅的喝了一口,隨即才緩緩的啟口道:“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沈玫姿笑了笑道。


    向暖桌下的手緊緊的握著拳,如果她沒有帶墨鏡的話,沈玫姿如今看到的眼神一定是冷冽而又暴怒的。


    兩人僵持了一分鍾。


    最終向暖開口了,鬆開了緊握的拳頭,朝沈玫姿伸出了手,“拿來給我吧。”


    向暖走近一坐下時,就看到了離她身前咖啡杯不遠處,放著一份文件,就在沈玫姿的手邊。


    那是什麽向暖很清楚。


    沈玫姿笑意漸深,卻好似並不急。


    “楚小姐,我聽聞您父親今早淩晨的時候去世了?”


    一句話,讓向暖頓時僵硬在哪兒。


    好似一根堅硬的針猛然的紮如她心間一般,生生的發疼,令人難受的幾近窒息。


    “不是要我簽字嗎?快給我!”向暖收迴手來,咬著牙瞪著她。


    “嗬,如今倒是急了……”沈玫姿一聲冷笑,滿是不屑。


    隨後沈玫姿說了什麽條件,向暖好似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她隻知道,無論她說什麽,她總是說:“好。”


    都答應主動跟何慕深離婚了,那些都答應了又有什麽關係呢。


    向暖統統都答應了,隻想開快點離開這裏,讓這個女人離開自己的視線。何況她還急於楚宇陽的安危,雖說知道她該不會對楚宇陽有著太過分的舉動的,但是心底還是害怕。


    害怕這個女人真的著魔了。


    最後沈玫姿把壓在手下的文件從桌子上推了過來,同時還睇了一直筆過來。


    “看看吧,還有什麽別的要求也可以提出來,我們商量商量……”


    向暖卻是沒有翻開看上一眼,隻是找到需要自己簽字的地方,拿起了桌上的筆。


    之前沈玫姿不給她離婚協議書時,她急,如今真的要落筆的那一刻,向暖不僅手顫抖的厲害,眼中的淚不禁又要控製不住的流出來了。


    她想起那一日,何慕深穿著淡雅的白襯衫牽著她的手,帶著陽陽,他們一起去民政局辦理結婚手續,那一日的陽光明媚,他看著她的眸裏滿是溫柔,可如今……


    不知是沒有吃早飯,還是奔波心亂的一/夜,向暖握著筆的手很是無力,離婚兩個字刺得她眼角發酸。


    感覺到眼中的淚已經要奪眶而出了,向暖咬著唇,手上一用力,筆尖在紙上劃出了楚向暖三個字。


    隨後她把那份協議書扔給了坐在哪兒的沈玫姿,跌跌撞撞的起身就大步的推門而去了。


    沈玫姿拾起桌上的那份離婚協議書,嘴角往上彎了彎,隨即就讓人給何慕深傳真了一份,發到了他的郵箱。


    ……


    身在夏威夷當地醫院的何慕深收到沈玫姿發來的那封郵件時,換算中國陰曆時間,是大年28的下午兩點左右。


    沈玫姿是用向暖的郵箱給何慕深發的。


    沒有隻言片語的文字,隻有一封向暖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


    打開那封郵件後,何慕深看了好一會兒,都有些迴不過神


    來。等他確信那封郵件裏傳真過來的離婚協議書上的簽字是向暖親筆簽下的時候,一/夜未眠的他,幾乎被抽光身上所有力氣,頹坐在地。


    昨天晚上,孟茹妍在夏威夷自殺了。


    他們最初是去的紐約後,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他跟清醒的茹妍說明了他已婚的事實。


    起初的幾天她如瘋了一般的不斷抓著他的手臂大哭著、哀求著……到後來隻是漸漸的麵無表情的沉默著……


    按與向暖約定的時間,迴去過小年是來不及了,但是他答應過她一定會趕迴去過年的,而何慕深自己也是滿身疲憊的,想要帶著楚宇陽快點迴去的。


    他準備迴國的那天早上,一直沉默的孟茹妍開口讓他帶她去一趟夏威夷。


    何慕深本想拒絕,可看到茹妍那晶瑩紅腫的眼睛,他最終還是答應了。


    他想這次之後,過去的種種真的該徹底放下了。


    而已經收拾好行李的楚宇陽,看到何慕深這樣,氣的扭頭就要往外跑。


    何慕深追上他後,抱著他連哄帶拐的弄上飛機。楚宇陽在他懷裏撅著嘴,看向他的眸光滿是怨憤。


    “吃點東西。”何慕深已經疲憊到整個嗓音都是低沉沙啞的,可是看他從早到晚都沒有吃東西的,何慕深語氣無奈的開口道。


    如今他好聲哄說沒用,若是以強硬的態度命令他,雖是可以逼著他乖乖聽話,但他卻心裏不忍。畢竟何慕深知道是他的錯,是他一次次的失信他,一天又拖過一天的……


    他心裏自然是有怨氣的。什麽狠話都說過,可最終,楚宇陽沒有辦法,因為他的護照被扣在何慕深那兒,他自己迴不去。


    到了夏威夷的那一天,他陪茹妍在海島上逛了一圈,她的狀態看著還好。


    看著茹妍,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他腦海裏想到了向暖。


    何慕深拿出手機,低頭翻找著,他找出那次與向暖來夏威夷參加袁紹東婚禮的照片。


    看著照片上的女孩,在海邊咧著嘴蹦跳著大笑著,他的心情即好又壞的。


    他知道那時她明明心底還是有些難受的,可最終都被她掩蓋在她燦爛的笑容下了。


    這次在美國的這幾天,是他最為想念的她的一次了。之前也有好幾次他在美國,她在國內的日子,可卻從未如這一次這般的想念她。


    溫暖的海風不斷的從周身吹拂而過,何慕深腦海裏想的卻是,如果此刻可以抱著該她多好。


    而他迴過神來,看著站在不遠處看著他的女孩,何慕深眼中的情緒一開始很複雜,最終漸漸的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迴去吧,風有些大了。”何慕深淡淡的開口道。


    “你何時走?”她小聲的問他,聲音裏是帶著委屈與害怕的。


    “晚上。”


    他想連夜走,這樣29的就能到了。這樣就能提前一天迴到g市,給她一個驚喜。


    可卻不想,晚上的時候,孟茹妍在酒店的房間裏割腕了。


    已經上了車出發去機場的何慕深,被沈玫姿的車堵住了,她上來就是給了何慕深一巴掌。


    而已經怒道極致的沈玫姿好似還不解氣,抬手還想再給何慕深一巴掌,被他截住了手腕。


    “何慕深,你還是不是人,若不是妍妍,你能有今天這樣!”


    最終他們折迴了醫院,他答應等著孟茹妍醒來,脫離危險後再走。


    然而,何慕深萬萬沒想到的是,他下車與情緒激動的沈玫姿發生衝突時,車上的楚宇陽已經偷偷的把自己的護照翻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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