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29這一天,原本是向暖期盼的一天,因為過了今天何慕深和楚宇陽就會迴來了。


    隻剩今天一天了。


    可是向暖卻沒想到這一天成了她人生中最為灰暗的一天,以至於以後的很長時間裏,一想到這一天,她都有種想哭的衝動。


    大年29,淩晨。


    向暖睡的很不安穩姣。


    何慕深走後,她確實睡得沒有他在時那麽安慰,一/夜無夢的。


    可是今日卻不知為何,向暖睡得格外不安穩,心跳的頻率有些奇怪,好不容易睡著卻又不知為在淩晨快一點時醒來了,隨後就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了秈。


    她把自己裹得很緊,喉嚨發幹,但身上依舊沒有很暖。


    向暖伸手打開了床頭的台燈,下床出了房門去廚房到了一杯水。


    剛從熱水瓶到出來的水有些燙,向暖端著水杯往臥室去,才走到臥室門口就隱隱聽到了自己的手機鈴聲在響。


    聲音不是很大,可是夜裏靜的一點聲響都格外的驚人的。


    向暖眉頭皺了皺,何慕深不會這麽晚給她打電話,他一般都會細心的算好時差,在白天她醒來的那個時間段打來的。


    向暖聽著那鈴聲,腳步加快了些,手中的水都沒來得及放下的,就躬身一手去枕頭底下翻找了。


    屏幕上顯示的一個座機號,看著好似有些熟悉,但一時有些想不起是哪兒的。


    向暖握著手機的手猶豫的了下,想著會不會是大錯的,可是響了這麽就,按說是不會大錯的。


    向暖還是伸手接通了。


    “請問您是楚向暖女士嗎?”


    是一個清脆的女聲,聽著不是很熟悉,有些陌生,而且聲音裏還好似滿是焦急與恐慌。


    “……是,我是楚向暖。”


    向暖停頓了一秒,立馬就下意識的迴答道。


    “楚女士,您父親楚宏安先生,與今夜淩晨十二點四十七分逝世了。”


    ……


    “楚女士,經醫生鑒定完全確認後,我們院方在第一時間通知了您,如今太晚了,請您明早來醫院太平間,處理您父親的後續事宜吧。”


    ……


    “楚女士,您有在聽嗎?您父親今晚被夜間查房的護士發現已經停了唿吸,隨後醫生經過兩輪的搶救,均失敗,最終還是……”


    ……


    電話那頭依舊是沉默的。


    而下一刻,就聽到“砰——”地一聲碎裂聲。


    手裏端著的熱水杯猛地從手間滑落,摔碎在地。


    霎時滾燙的熱水,水花四溢。


    電話已經斷了。


    是被向暖無意識不小心給掛斷的。


    而此時站在床頭的向暖腿上的睡褲濕了一大半,腳上綿軟的拖鞋也被熱水給打濕,浸的她的腳背如被熱鐵烙一樣。


    從哪名醫護人員開口說第一句時,電話這頭握著手機的向暖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隻覺得天崩地旋的好似整個世界瞬間就要傾塌的朝她壓來一樣。


    胸口悶得想是壓了一口巨石,讓她難以自由的唿吸、喘息……


    而當聽到‘太平間’三個字時,向暖整個人霎時就僵硬就石雕了。


    他們怎麽能把父親放在哪兒呢!


    不,她的父親沒有死……不會死的……


    這是向暖腦海的最最直接、下意識的反應。


    她不相信她的父親去世了。


    可是當聽到那女聲一句句的傳來時,向暖覺得那聲音刺耳的讓她幾乎都產生了耳鳴,她很想朝她大叫道:“閉嘴!”


    ……


    “不要再說了!”


    可是,她卻喉嚨堵塞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向暖不知道她是怎麽換了衣服出門的。


    其實,是根本就沒有換,隻不過在睡衣外套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連濕了一隻腳的拖鞋都沒意識去換了。就那樣狼狽至極的跌跌撞撞出門了。


    冬日的夜裏,寒氣不是一般的重。


    向暖一出門,沒了暖氣,冰冷的空氣瞬間襲來,灑在身上未幹的熱水,立馬就冷卻了,可向暖卻好似沒有了直覺般。


    下了樓,夜寂靜的可怕,小區內昏黃幽暗的路燈照在她慘白的臉上,猶如一抹失了魂的鬼魅一般,而冷風唿唿的往往頸脖裏灌,冰涼刺骨。


    向暖不知道她是如何開車到的開到醫院的。醫院的值夜班的護士看到向暖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頭發散亂,臉色蒼白,腳上穿著拖鞋,還有一隻上麵結慢了一層冰碴……


    而那一副雙眼呆滯的神態,更是讓人心驚。


    “太平間在哪裏?”向暖凍得發紫的唇,顫抖的動了動,問。


    “……”那名


    護士徹底驚呆了。她不認識向暖,並不知道她的父親剛剛去世,被放在了太平間。向暖這一副樣子加上說出的話語,不僅讓那護士以為她是從醫院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病人呢。


    “楚小姐……”


    身後有人步伐匆匆的趕來,那聲音讓人熟悉,向暖迴過頭,無神的眼神辨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那是張醫生。


    沒有穿醫院的白的大褂,身上穿著及膝的羽絨大衣,頭發也是有些淩亂的,看得出來應該是跟她一樣從床上剛起來的。


    “楚小姐,跟我來吧。”張醫生站在向暖身前,看著她這樣一副樣子心裏很是心疼。


    這麽多病患的家屬接觸下來,他不得不說向暖是個很有涵養也很體貼人的女孩。從來不會像有些病人家屬那樣趾高氣揚的,她比他女兒也大不了幾歲,可是卻依舊獨當一麵五六年了,


    今日不是他夜班,所以接到電話時,他整個人都呆住了,這個情況是他預料到的,可是卻沒想到會來的這樣快,這樣的突然。


    還有一天就要過年了,卻不想楚老先生還是沒能熬過今年的。


    醫院的同事讓他明早再來,畢竟淩晨了,又是冬天,這麽冷的誰願意起來摸黑的感到醫院來呢,可是一想到向暖,那個堅強的有些讓人心疼的女孩,他就還是起床來了。


    **********


    醫院的太平間裏,讓人感覺格外的陰冷。


    裏麵移動的床架上用白色床單蓋著父親的遺體。


    向暖隻是看著那白色,沒有動。


    “楚小姐,楚老先生年齡大了,這樣靜然的離去,未嚐不是……”站在向暖身後的張醫生開口道,本是想安慰的話,可卻說得好似太過薄涼了。


    無論是作為醫生,還是家屬,其實都明白這樣的道理,如此年齡了還在醫院經受著一次又一次的手術與治理是痛苦的。


    可是作為親人,是沒有辦法選擇放棄不去治療的,哪怕還有一絲的希望,家人也是會選擇治療下去,因為沒辦法看著親人的離去,那種分離是殘忍而又痛苦的。


    “張醫生,我想跟我爸爸單獨呆一會兒。”向暖聲音很小,輕的好似羽毛落地般,在安靜的幾乎沒有一點聲音的太平間裏,還是字字清晰的傳入了張醫生的耳裏。


    他撫了撫自己鼻梁上的眼鏡,揉了揉有些迷蒙的眼,終是一句都沒說輕輕退了出去,把門給輕輕的關上了。


    ……


    向暖獨自在裏麵呆了不知多久,期間有人進來給她送了一杯熱水,她本來是知道,但如今想想又覺得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呢。


    向暖大概站在一旁有半個小時,才走上前去拉開了那白色的床單,看到閉著眼靜躺在病床上的父親,眼淚瞬間就溢出來了。


    再也忍不住了。


    向暖一點也沒有畏懼的,抱著那副冰冷的屍體,就痛哭起來。


    就好似小時候每一次受到了委屈撲在父親的懷裏嬌氣的哇哇大哭一般。


    那個時候父親總是會一臉寵溺的扶著她的後背,安慰她,哄著她,“暖暖乖,不哭不哭……”


    這是父親被她哭得受不住了,最愛說的話了。


    總是一邊扶著她的小腦袋一邊哄說著,聲音是那樣的溫和。


    可如今無論她再在父親懷裏哭得多傷心多撕心裂肺,父親再也不會伸出手來輕撫著她的腦袋,哄著她不哭了……


    再也不會了。


    之前父親在醫院時,雖說不能再如小時候那樣給她依靠,但是隻要他還在那裏,向暖心裏總還是有著慰藉的,畢竟那是從小到大最為疼愛她的父親,她想他的時候,也能來看看,即使父親有時不認識她,那也是愛過她的父親,可如今……


    父親走了,徹底的離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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